美貌女子便是南康公主,她回到府上,先讓人帶走孩童。
“你是不是把本宮拿來當誘餌了。”南康公主看向趙無舟道。
趙無舟道:“卑職不敢。”
南康公主冷笑道:“你們有什麼不敢的,你給我聽着,今後不許將我牽扯進胡逆的事,否則本宮就殺了你。”
趙無舟並不畏懼道:“卑職只知道盡忠職守,公主要取卑職性命,卑職無話可說。”
“滾!”南康公主將一隻金盃砸到趙無舟頭上。
趙無舟默默起身離開。
南康公主扶着額頭,過了好一會,才道:“來人。”
立刻有人進來。
這是南康公主府的管家。
南康公主道:“今天有人在天街上救了我,你去查查那人的底細。”
“遵命。”
…
…
陰暗的小巷,蘇籍足下躺着一個人,正是之前他瞥到的那個傢伙。
這人抱着小腹抽搐不止,發出痛哼。
蘇籍道:“剛纔你要暗殺的人是誰?”
那人沒有回答,猛地被蘇籍捏住嘴巴,冒出許多鮮血。
蘇籍道:“你想咬舌自盡?這不是一般人能學的。”
他點了他的穴道,說道:“你死不了。”
過了一會,蘇籍察覺到有人來。
他不假思索,隱身到一個角落裡。
是個黑衣人,裝束跟黒七一樣。
蘇籍心頭一凜,來者見到地上躺着的人,先是一驚。地上的人露出欣喜的神色,很快化爲絕望。
來者對地上的人劈了一刀。
“殺人滅口!”
蘇籍心道。
那人往四周瞧了一眼,很是謹慎。接着點起一盞燈,飄起油煙。
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以蘇籍如今的眼力,竟瞧不出他是如何離開的。
“像是忍術。”蘇籍默默道。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再度遇到那個神秘勢力的人。
“黒七,蛇王是黑六,還有判官,這個神秘勢力究竟是什麼來頭。”蘇籍沉思。
越是強大的勢力,越不可能憑空出現,這個勢力的人,現實裡定有別的身份做遮掩,如蛇王那樣。
“清微教知道麼,朝廷知道嗎?”蘇籍有些疑問。
或許他們已經滲透進清微教和朝廷裡。
適才那個美貌女子來頭一定不小,防備心很重。這是蘇籍沒有留在那裡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是救了她,未必能得多少好處,甚至反而可能被懷疑,還捲入了是非當中。
…
…
晚上,蘇恩拉着蘇籍喝酒。
蘇恩伸出筷子,打了阿力的手,他道:“不許喝酒,只能吃花生。”
阿力不禁悻悻。
一弦和一柱在一邊偷笑。
蘇籍覺得這樣的場景很溫暖,大抵在許多年前的小時候有過這樣的日子。
“是否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蘇籍飲了一口酒。
蘇恩道:“王管帶差人來說,你的差事還得等一等,最近公主府出了點事。”
蘇籍道:“我不着急。”
蘇恩笑道:“好,你也不要擔心吃住的事,這些都算在你教阿力和一弦、一柱的課業裡。”
蘇籍微笑道:“那你可大賺了。”
蘇恩不禁莞爾,蘇籍說話真是風趣又教人舒服。
…
…
出乎蘇恩意料外,第二天王管帶親自來蘇恩家。
跟着他來的還有兩個副官帶。
“你的差事有眉目了,朝陽觀正好空出一個觀主位置,你有沒有興趣去做。”王管帶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是皇家的產業,也不用奉道。”
奉道便是出家,不結婚不生子。
蘇恩插口道:“朝陽觀離我家近,雖然小了點,但暫時當個謀生差事也不錯。”
蘇籍道:“這好歹是個觀主,怎麼會讓我來做?”
王管帶道:“我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公主府的管家吩咐的,而且我特意打聽過,朝陽觀最近沒出什麼事,就是觀主老了,想要落葉歸根。你若是信不過我,便辭去吧。”
蘇籍一笑,說道:“我答應了。”
王管帶心下鬆一口氣,他還真怕蘇籍不答應,到時候不好向管家交代。
接着王管帶就帶蘇籍去辦交接事宜,然後去了朝陽觀,蘇恩也跟着,這朝陽觀跟蘇恩家就隔了兩條街,很近。
到了之後,蘇籍才發現這道觀是真的小,但五臟俱全。
王管帶道:“這裡暫時就你一個人,每月會有三十兩的薪俸,你可以招兩個人,但不會有補貼,若是需要修繕道觀,可以向中郎將署報備,他們負責京城的安防,順帶也兼了管理皇家道觀和寺廟的職務。裡面的東西你都可以使用,但不可販賣。”
蘇籍點頭應允。
王管帶等人離去,蘇恩幫着蘇籍打掃庭院,便也告辭,他說今後讓阿力他們三個孩子給他送飯,順便聽他講學,就當是束脩。
道觀雖小,蘇籍一個住卻寬敞,今後行動也十分方便。
而且見道觀這麼小,蘇籍的疑慮亦減輕許多。
只是此事仍有蹊蹺之處。
但蘇籍既來之,則安之,以不變應萬變。
追查真相,不在於一朝一夕,他對現在的京城還不夠熟悉。
道觀有庭院,有丹房,有靜室,有供奉大羅天尊的主殿,唯獨沒有道觀最需要的香火。
蘇籍喜歡這樣,樂得清靜。
其實這道觀沒香火很正常,因爲附近就是慈源寺,那是京城一等一的大廟,天下道統以清微教爲尊,但不代表佛門就沒有容身之地。
何況慈源寺的主持廣化乃是當今大禪寺方丈廣明的師弟。
如此,蘇籍在朝陽觀呆了一月,竟沒有人來管他。
又到了蘇恩要出海的日子,阿力跟着去了,一弦、一柱兩個小姑娘去了她們爺爺奶奶家。
其實兩個小姑娘很捨不得蘇籍,最後一天來時,千叮萬囑他要按時吃飯,還說等爹爹回來後,希望看到道子老師能長些肉。
說了很多很多話,總之是捨不得道子老師的。
蘇籍安慰了她們好久,才送着兩個紅着眼眶的小姑娘離開。
阿力跟着蘇籍學習,性格比以前要陽光點,但心事仍然極重。蘇籍沒有追根問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阿力比兩個小姑娘晚走一天,最後送了一隻鸚鵡給蘇籍。
這是他拿出自己的積蓄買的,希望他們出海時,蘇籍一個人不會寂寞。
蘇恩沒有來告辭,因爲要出海,他作爲副官帶負責統籌一船人的日常生活,要做許多準備。
蘇籍感謝蘇恩的照顧,讓阿力送給蘇恩一幅字: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熟悉的人都走後,朝陽觀徹底安靜下來。
只是蘇籍瞧着庭院裡的野花,總也覺得比之前孤寂落寞不少。
花草有情嗎?
他不知道。
看花草的人有。
突然間,下起陣雨。
快到秋季了,一場秋雨一場涼。
這雨下得格外大,蘇籍關好大殿的門窗,卻在自己的靜室裡開了一扇小窗,從裡面看雨。
雨珠兒成串落下,珠圓玉潤,碎在庭院裡,變成泥濘。
蘇籍看過不知多少次雨,卻總也看不厭。
下雨的時候,無論是人還是螻蟻或者別的飛禽走獸,都要回到自己的窩,或者避雨,原本喧鬧的天地,自然也變得悠閒。
若不下雨,螻蟻們是一刻都不肯停歇的,就像是沿街擺攤的小販。
只是啊,他們也該悠閒一下。
人生不只有生計。
想着這些,蘇籍又不免慚愧,他是最不需要爲生計發愁的。如果不是出了那檔子事,他還在羅浮山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
趙子行和他並稱芝蘭玉樹,老頭子卻不以爲然。
他說趙子行是猴子,自己是頭豬。
猴子不定,所以要到處行走。豬好吃懶做,因此要賴着窩。
他問老頭子豬和猴子哪樣好。
老頭子說豬好吃懶做,看似安享太平,但註定要被宰殺,成爲別人的盤中餐。猴子好動,卻容易遭遇危險,很可能死於非命。
蘇籍當時一笑了之,現在細想,老頭子說的話倒應驗了不少。
現在又有人要來殺他!
…
…
趙子行最不愛的天氣就是下雨天。
最不愛的公事就是下雨天去執行任務。
他騎着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即使有雨珠兒落在他脖子或者頭髮上,也會被無形的勁力震開。
金玉敗絮功練到他這一步,可真是一羽不能落,蠅蟲不能加。
街巷裡可沒有什麼人,即使有來不及回家的行人,都躲在街邊屋檐下避雨。
趙子行注目每一個躲雨的人。
目標會在哪呢?
多年公門的經歷,讓他不需要多少思索,只一眼就能瞧出誰不對勁。
隨後他心頭破口大罵:
“都特麼不對勁!”
趙子行冒出這個念頭時,飛身離開馬背。
眨眼功夫,一匹上好的良馬就被弩箭射穿,慘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