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笑笑總歸是一種戲玩,雲機子當然明白這琉璃信鳥之所以深夜飛來,想必也是要傳達御流門的重要消息,甚至是某些絕密情報。
他看着手心的琉璃信鳥,琉璃信鳥展開了透徹的翅膀,一根捆綁在琉璃信鳥腿上的小小書信管顯露了出來。雲機子溫柔地把書信管取下來,拿出了裡面盛裝的一個泛黃色的紙卷,紙捲上用濃濃的墨水書寫了一行字句:
適逢不平,魔教突起,爲禍人間。幽子清修,待以數年,形勢日危,望雲師叔帶回幻滅神劍,當歸山門。
在書信的最後一行的署名是,御流秦不難。
看完之後,雲機子神情凝重,然而並不是因爲魔教勢力的日益突起,而是那幻滅神劍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一段滄桑往事,他無法釋懷,那是他永遠的傷痛。
他的手臂一揮,手中的琉璃信鳥飄飛到了空中,不久,它又破碎成了一顆一粒的亮光,分散了,猶如是一隻只的螢火蟲般,忽閃在了雨夜裡,越來越遠,越來越弱,直至被茫茫雨水所淹沒。
篝火有些消弱了,火光也慢慢暗淡了下來,奴生慌忙從一旁抱來一堆乾柴,蹲下身來,不斷地往火堆裡添加薪柴,火光倒影在他那雙清澈的眸子上。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篝火又熊熊地燃燒了起來,逼退了從門外蔓延而至的黑暗,昏黃的光亮又佔據了整個茅草屋的角角落落。
溼漉漉的風象是一個風塵僕僕的過客,一路匆匆地吹進了茅草屋中,不聞不問,搖晃了燃燒的火焰,也搖擺了每一個人的髮絲。
度塵依然揉搓着黑色的泥球,斜瞥了一眼雲機子,道:“喂,怎麼了?是不是你們御流門是不是又要鬧騰一番了?“
雲機子走到了門前,斜倚在了另一扇門葉上,用手撫摸着小鬍子,目光淹沒在了黑夜的最深處,道:“哪裡是什麼鬧騰,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有點傷感罷了。“
“還是斬龍谷的那件事情嗎?“度塵的神情沒有一點地變化,淡淡地問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嗎?想不到你雲機子還是一個多情的種兒,想我度塵一生漂泊流浪,四海爲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牽無掛,真是輕鬆自由。”
度塵和雲機子已經相識了幾百年,既是一生的敵人,又是一生的朋友,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恩仇本是一種相同的情感。他多多少少知曉一些關於雲機子的滄桑過往,對月當歌,把酒言歡的場景兩人也經歷過,深埋在了記憶的深處。
雲機子苦笑一陣,長嘆了一聲,道:“你倒是悠閒自在,這誰也比不了啊,有時我真羨慕你們這些沒心沒肺之人啊,呵呵。”
度塵一聽,倒也沒有生氣,不知不覺裡手中已經揉搓了一個大大的泥球,他輕輕一彈,那個泥球飛到了雨水中,‘嘩啦‘一聲,墜落在了一灘積水裡,濺起了一層白色的水花。
他把目光扭向了雲機子,淡淡道:“我是沒心沒肺之人,不過你似乎也強不到哪裡去,一個能和沒心沒肺之人徹夜長談的人,你說他又有什麼資格嘲諷別人呢。”
雲機子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就這樣,兩人斜倚在了門葉上,靜靜地看着這本該寧靜卻如此喧騰的黑夜。
‘咕咕!咕咕!’
此時此刻的蕭墨畢竟也折騰了那麼長久的時間了,先是被那紫色雷電擊中了兩次,又迷迷糊糊地直飛雲霄,莫名其妙地吮吸了一肚子的紫色電氣,回到地面之後又和奴生大吵大鬧了一番,他的肚子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飢餓了,不停地吵嚷着。
他看了看門口的雲機子和度塵,輕輕地道了一句,“師父,我餓了,您老人家還有沒有剩餘的乾糧啊?”
雲機子的思緒被蕭墨這突如其來的詢問給扯斷了,他轉過身來,走到了蕭墨的身旁,撿起了一根乾柴,眼睛一亮,在地上畫了一個燒餅的圖案,道:“臭小子,師父也沒什麼可充飢的了,你就吃這個吧,說不定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呢。”
蕭墨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所謂燒餅,‘哼’了一聲,道:“畫餅充飢啊,你真拿我當街頭乞討的乞丐啦…‘
雲機子搖了搖頭,撫摸了一下小鬍子,奴生倒是快人快語,用一種稍顯調侃的語氣回道,“哎呦,難道你不是嗎?我可清楚地記得有人號稱乞丐羣中的‘蕭大‘呢,哼哼。“
蕭墨一聽,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一副不屑地語氣道,“你還記得我是將軍城中赫赫有名的‘蕭大’啊,姥姥的,那你怎麼不好好的侍奉一下本小爺呢?或許小爺哪天高興了,還能照應你一下,也賞賜你一個什麼一官半職的,所謂說得好,跟着小爺走,吃喝不用愁”
話音未落,蕭墨大笑起來,他認爲自己已經在剛纔的脣齒相爭中獲得了勝利,也早已把腹中的飢腸轆轆給遺忘的一乾二淨了。
奴生一聽,又看到蕭墨那得意洋洋的模樣,頓時的怨氣也如大風吹佛下的野火一樣,迅速地蔓延開來,他縱身一躍,猛然一下把蕭墨壓到在地,扭打起來,道:“臭小子,真不要臉,竟會耍嘴皮子,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又多大的本事,哼。”
就這樣,兩個少年扭打在一起,遺忘了茅草屋,遺忘了風和雨,也遺忘了他們自己,還有那一身疲倦和飢餓。
雲機子和度塵似乎沒有平息這場莫名其妙的打鬥的意思,兩人不約而同的長嘆了一口氣,笑了笑,異口同聲地道:“果然是我們的徒弟。”
或許他們在奴生和蕭墨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然而誰也不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麼,如今的蕭墨和奴生會成爲未來的他們嗎?
這是他們心中共同的疑問。
不久,吵吵嚷嚷的打鬧聲也慢慢沉默了,一切又恢復了原有的寂寞,蕭墨和奴生在扭打一番後一同睡着了,安靜地睡着。
雲機子和度塵又斜倚在了門葉上,望着門外,聆聽着雨聲,沉默着,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