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風似乎比地面上猛烈的多,從遠方吹來的風肆意蹂躪着蕭墨的髮絲,他擦了擦眼睛,道,“師父,我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下到斬龍谷中,難不成真要直截了當地跳下去?”
蕭墨一手扶着巖壁,緩緩地探出頭去,往下一望,身體陡然一顫,從地面到洞口的距離多大數千丈遠,他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姥姥的,如果真要從這裡直接跳下去,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小命丟掉不說,估計還要粉身碎骨,屍骨不全啊。
雲機子倒是一臉地輕鬆自在,他先是拉拉腿,又伸伸腰,一副在爲跳崖做準備的模樣,他也走到了洞口邊,道,”臭小子,怎麼了?你害怕了?“
蕭墨‘哼’了一聲,故作鎮定,清理了一下嗓子,回道,”怎麼可能,我蕭墨好歹也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自幼上刀山,下火海,七竅已經打通了六竅,嘿嘿。“
”一竅不通?那師父就幫你打通這一竅。“雲機子微微一笑,然後他吹了一聲唿哨後,縱身一躍,就徑直跳了下去。
‘啊!啊!啊!
蕭墨被雲機子這突然一跳完全給驚呆了,他慌忙俯下身來,眼淚竟然奪眶而出,衝着急速墜落的雲機子,用一種哭泣的腔調大聲道,”師父,師父,你真的就要這樣死了嗎?”
雲機子一邊墜落,一邊用嘴吹着響亮的唿哨,當他的身體飄落到距離地面僅有數十丈之遠時,遼闊無垠的天空中突然飄來一聲響亮的啼鳴,緊接着,一個碩大的身影迅速飛來,穩當地接住了即將墜落到地地面上的雲機子。
那是一隻長着翅膀的龍。
這種龍名曰禽龍,是一種經過人工馴化後的龍,它們是生活在斬龍谷中的斬龍一族和御雨一族的騎乘工具,因而又被稱爲‘龍騎’。
禽龍的個頭不大,龍身約莫只有三四米長,它們生着和蝙蝠相似的翅膀,黑色的羽翼顯得格外豐滿,強健。正是由於這種特殊的身體構造,禽龍的飛行速度急快,日行千里不足爲奇,斬龍谷名義上只是一個峽谷,其實它的地域面積相當廣袤,而在這片土地上除了生活着斬龍一組和御雨一族兩個族羣外,還有很多的飛禽走獸,飛鳥和蟲魚,而這些往往是兩個族羣的狩獵對象。
每一隻禽龍的一生只認可一個主人,而所謂的主人就是那個可以馴服,進而駕馭它的人。禽龍對主人一向忠心耿耿,一直會同主人相伴,不離不棄,永遠追隨,倘若它的主人意外死亡,而它就會日日夜夜守護在主人的陵墓旁,充當起一個‘守陵人’的角色。
雲機子乘騎在那隻禽鳥上,伸出了一隻手,溫柔地撫摸着它的頭,道,“黑雲,這麼多年不見了,你和我一樣,似乎也有點蒼老了。”
在很多年前,雲機子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時,他看中,並馴服了這隻身體發黑,翅膀矯健有力的禽鳥,因爲它在天空中的飛行姿態,猶如是一朵淺黑色的烏雲,因而云機子爲它取了一個名字,黑雲。
黑雲和其他的禽龍一樣,忠心天地可鑑,在雲機子離開斬龍谷中的幾百年裡,它一直在龍女像前守護,因爲它知道,無論過去多久,終有一天,雲機子還是會回到那裡的。
黑龍長鳴了一聲,聲音蒼鬱,猶如嘶吼的龍吟,忽閃的龍眼處,泛出幾滴清澈的淚水,它在空中盤旋着,一遍又一遍。
雲機子和黑雲相遇,就像是久別多年的故友重逢,既有難以言說的歡喜,又有一點無法排解的憂傷,歲月就是這麼奇怪,它讓重逢具有了雙重色彩。
蕭墨看到了平安無事的雲機子,忐忑不安的心情總算是慢慢平復下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息後,衝着雲機子使勁地搖手,大聲喊道,”師父,你還活着啊,太好了…“
雲機子聽到了蕭墨的喊聲,乘騎着黑雲飛到了斷崖上的洞口旁,懸空停了下來,他微微一笑,道,”臭小子,你放心吧,師父在幫你開通那最後一竅前,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然後雲機子話鋒一轉,指了指黑雲,道,”還在等什麼,趕緊上來吧,讓師父的黑雲好好帶你看一下這斬龍谷的無限風光。“
蕭墨一聽,很是歡喜,心想,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哎,如果我的石鳥可以進到這斬龍谷中,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什麼黑雲,什麼斷崖,通通都可以輕易擺平,那纔是柳暗花明又兩村。’
想到這裡,蕭墨不由自主地長嘆了一聲氣。然後,他縱身一躍,跳落到了黑雲的脊背上,雲機子慌忙伸出手扶持了他一下,他這才穩穩當當地離開了洞口。
就這樣,黑雲載着蕭墨和雲機子在斬龍谷的上空飛着,時而飛快,時而緩慢,時而向上,時而向下,而與此同時,黑雲也時而不時地發出一聲聲長鳴。
當黑雲飛到一處崖壁時,在雲機子的示意下,它懸空停留在了那裡。
這片崖壁上雕刻着五個人的巨大頭像,他們神態不一,樣貌不同,然而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神情剛毅,面目冷峻,炯炯有神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看向了遠方,就像是在守望着什麼。
他們是一羣斬龍谷的守望者,日夜不息。
蕭墨順延着這五個人的目光望去,他看到了那座刻有‘斬’字的葫蘆形狀的建築物,心想,或許那座房屋對他們來說,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雲機子神色凝重,深情地看着眼前的五個頭像,嘴脣微微顫抖,道,”我回來了,來看看你們,來看看你們這些曾經和我一起並肩戰鬥過的兄弟。“
一陣風吹來了,搖晃了雲機子的髮絲,像是剝繭一般,慢慢撥開了最上面一層的黑髮,裸露出來下面的一絲一縷的白髮。
這時,黑雲似乎懂得雲機子的心情,它仰天長嘯,嘯聲悲愴,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