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便看不到生着火堆的那片區域了,楚譽不再小心翼翼的走,拉着我悠閒的有點像逛街的意思。
我回頭,確定真的看不到花鈴了,又憂心道:“楚譽哥哥,花鈴自己睡在那裡真的沒事嗎?她是個女孩子啊……”
楚譽的樣子很輕鬆:“沒事,我在她附近下了符咒,一般野獸妖精近不了她的身。”
“楚譽哥哥,你不是挺喜歡花鈴的嗎?幹嘛還要把她丟下?”
“不把她丟下,她就會一直跟着,太麻煩,而且跟着我們也太危險。”
“楚譽哥哥,”我停下,一本正經:“你能不能答應我,就算有一天你想丟下我,走之前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絕對絕對不會纏着你的!”
“好,我答應你。”
楚譽繼續走,我看着泛起魚肚白的天際,只覺得人生惶惶,能在新的一天裡看到楚譽的身影纔是我最明媚的陽光。
“楚譽哥哥,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你跟着我就好,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好吧,我和往常一樣在楚譽的背上走過漫漫長路,大雪也跟着湊熱鬧,時常趁我睡着的時候,從我的包袱裡爬出來然後有如一座雪白雕塑一樣蹲在楚譽的肩頭看風景。
我不知道大雪是不是像我們人一樣有感情,它會不會覺得我們三個的旅途太過寂寞,它不會說話會不會覺得無聊,我伸出手指碰了碰它的爪子,它低頭用肉呼呼的爪子踩住我的手指,然後呲牙咧嘴的跳到一邊。
我不是大雪,所以我不知道它是否快樂,同樣我不是楚譽,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寂寞。
我們越走越遠,越走越荒涼,離開那座有妖的大山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一個活人,不過孤墳倒是看了不少。
晚上我和楚譽在流竄的鬼火下生火烤魚,我吃的開心覺得有楚譽在身邊就什麼也不用害怕了。
楚譽用燒火棍指着前面的虛無:“那裡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我以爲他是在和我打啞語:“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繼續漫無目的的流浪?”
“漫無目的?”楚譽勾起脣角:“你以爲這些天我們都是在亂走?”
“難道不是嗎?”我沒看出來楚譽有什麼目標,我只是覺得他好像帶着我從這個世上越走越遠。
“前方,就是人間的盡頭。”
我不懂:“你是說我們到了這裡就要死了?”
“死的話是往下面走。”楚譽拿着燒火棍在地上隨意的畫着:“這個世界遠比你所認知的要大得多,前面就是妖界的範圍了,我們要進去。”
我歪頭看他畫的東西,並沒怎麼在意他所說的話,我以爲他會把這個世界的格局畫給我看,可仔細一看,我發現他真的只是在亂畫而已,凌亂交錯的一堆線條,根本沒有什麼可觀的地方。
“你不怕?或者不奇怪我是什麼人?”楚譽的燒火棍不動了。
我擡頭很無奈:“大哥,我問了你又不會告訴我,那我幹嘛還要自討沒趣?”
“那你不怕我把你賣了?”楚譽似笑非笑,在粼粼鬼火之下顯得鬼氣森森。
我還是有那麼一點怕的:“只要你不殺我就行……”其實我是想說只要不弄死我就行。
楚譽低頭:“宣德那邊的風波該平了,等從妖界出來我就送你回去。”
“好吧。”我有些落寞,離別竟是這樣快。
要去妖界,我還是有些小興奮的,說起來我也只見過花鈴一隻妖精,所以我對前方的境況很期待。
楚譽帶我來到一片空曠之地,有模有樣的捏訣唸咒,然後我面前便憑空出現了一道爬滿粗壯藤蔓的石門,楚譽睜開雙目,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將裡面的東西倒入石門上的凹槽內。
“這是……血!”我驚叫。
“妖重門必須要有妖精的血做媒介纔可以打開。”
說話間石門已經沉重的拉開了一道半人寬的縫隙,楚譽拉着我便跨了進去。
“那血是花鈴的?”我震驚。
楚譽回頭對我眯了下眼角,壞笑。
我呆住:“你真卑鄙!”
楚譽吹亮了火摺子摸到牆角點了燈,嘭的一聲一道綠色光影連成的線便向下延伸了下去,我看了一眼幽綠的鬼頭燈,只覺得這條路是通往地獄的。
“放心,這一點點血對她來說是沒有影響的。”
“我是說你騙人家!”
他攤攤手錶示自己也很無奈,然後他讓我閉上眼睛。
我不聽他的,他的形象已經在我心裡大打折扣了。
他搖了搖頭摟過我的肩,然後跳下了那條深不見底的通道,我沒防備被嚇得大叫,楚譽被我聒的眯起了眼睛:“害怕就閉上眼睛,只要一會兒就落地了。”
我死死抱着他的脖子,說什麼也不願意安靜:“楚譽哥哥,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忘了小的剛纔的話吧!”
耳邊不再有風聲,我睜眼,又一聲長叫,奶奶的,楚譽抱着我掛在懸崖一樣的通道上,低頭竟然還是看不到底!
“你是讓我送你上去,還是讓我直接把你打昏?”
我閉着眼睛把頭埋在楚譽懷裡:“我聽話,不叫了!”
幸好他沒說把我直接扔下去,不過我想我要是再叫下去,他一定不介意鬆手送我回老家。
風聲再次擦過耳際,我安靜了下來竟覺得沒那麼怕了,眯着眼睛我擡頭看楚譽,當然並不是我有多好色,我只是怕我往下看會直接咯屁。
楚譽垂眸對我一笑:“你可以試着看周圍,很漂亮。”
“嗯。”我點頭,害怕他一個不滿意就鬆了手。
我沒敢往下看,只是把腦袋挨着楚譽的肩看他身後的風景,這條通道是封閉的,暗無天日,楚譽點亮的鬼頭燈發出幽綠光芒,近看了覺得可怕,遠看星星點點的像是:“楚譽哥哥,這些燈像是螢火蟲一樣!”
“妖界是個很美的地方。”楚譽提醒我:“你放鬆一點,錯過了這些風景你可沒有第二次來的機會。”
我趕緊鬆開手:“楚譽哥哥,我勒的你難受了吧?”
“沒事。”
風的走向猛地一變,我低頭一看,通道出現了一個大轉折,楚譽飄逸的如同一顆流火一樣穿過了那條彎道,又帶着我往上飛去。
我看着我和楚譽衣帶翻飛,興奮的大叫:“楚譽哥哥,你會飛,你真的會飛哎!”
我在他身上亂摸:“楚譽哥哥,你得翅膀長在哪裡?”
“這件事你不許往外亂說。”
我把頭點的小雞啄米:“我保證。”
像是知道我的保證並沒什麼用一樣,楚譽又補充道:“即便你說了也沒關係,沒人會相信你。”
好吧,我承認,別人如果跟我說一個人會飛,那我也不相信。
“閉上眼睛。”
我聽話。
眼前猛的一亮,我即便閉上了眼睛仍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於是我索性直接扎到楚譽懷裡,反正他又不介意。
我被楚譽放了下來,勉強眨了眨眼睛,我緩了好半天才適應了這裡的光線。
“這裡……”我張大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面前的風景中山靈秀,入目花草山水皆像自帶了光環一樣,靈氣逼人。
楚譽沒有理會我的見識短淺,拉了我的手道:“走吧。”
他的聲音有些落寞,我擡頭,只覺得他的表情格外的沉重。
“楚譽哥哥,你不開心?”
他對我微笑:“一會兒我要見一位故人,你不要亂說話。”
我跟着他走,周圍有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停下來看我和楚譽,我也好奇的瞪着眼看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卻無一例外的美的驚人。
“啊!”我掩着嘴驚叫一聲,楚譽看過來,我趕緊對他搖了搖頭,我看見一個人屁股後面竟然有條白尾巴。
這裡是妖界,有什麼奇形怪狀的妖精都不奇怪。不過我挺好奇它們爲什麼不像花鈴一樣圍過來和我們說話。
楚譽擡手敲了一扇門。
我仰頭看這片生滿碩大牡丹的閣樓牌匾,這座樓叫做天香居。
“嘭”的一聲,大門自己敞開了懷,嚇了我一跳,我往裡一看,沒人,估計這就是所謂的妖術。
我跟着楚譽進去,儘量讓自己顯得規矩些。
“看過了還不走。”虛無裡忽然傳出說話聲。
我摸不着頭腦的四處亂看,一轉身,眼前卻多了一抹青色影子,我條件反射一樣抽了口涼氣,接着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閃到了楚譽身後。
楚譽沒什麼反應,我歪頭露出兩隻眼睛打量面前那個青色衣服的人,一下子沒忍不住又抽了口涼氣。
這個人簡直就像個神仙!出塵脫俗,靜若止水,只是周身的氣場比楚譽還要冷上數倍,這點我不喜歡。
他穿戴的簡單,墨發全部散在了身後,只各取了兩鬢的一縷頭髮用青色的綢帶繫着,衣袖繡着繁複的銀色花紋,更加顯得這人冷冽。
似乎察覺到我一直盯着他看,他冷不防的垂眸看向了我,而我竟被他嚇得猛地縮了一下。
“怎麼?”他看向楚譽冷笑:“等不下去了,所以找了個人代替?”
“她只是個凡人,機緣巧合纔跟來的。”楚譽看了那人一眼,我看到他的脣顫抖了兩下:“她,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我怎麼會知道,”那人繼續冷笑:“她的事我不會再管,她去哪我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