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朝露全身痠痛,從牀上坐起身來頭也暈得厲害,臉頰緋紅。整個人也沒有精神,胃裡更是一陣翻江倒海,難受的厲害。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無比,看樣子是發燒了。估計是昨晚在屋頂吹風受了涼,所以纔會感染風寒。
裴翼楠已經起身,他要趕着出去陪公公打太極,要是去晚了免不了被公公責罰。回頭看了一眼江朝露,見她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沒有往日的活蹦亂跳,以爲她沒睡好。於是對她說:“娘子,你要是沒睡醒,先不用起來了,我跟父親說你不舒服。”
自從,公公婆婆住進縣衙,每日他們都會起身陪公公打太極,白玉簫練劍。婆婆則在一旁吊嗓子,唱戲。
江朝露可憐巴巴,眼眸寒霜,端詳着裴翼楠,隨即點點頭,輕輕躺回牀上。
昏昏欲睡之時,感覺有雙手放在自己滾燙的額頭上,令她瞬間舒爽不少。只聽有個聲音急急燥燥的想起,“發燒啦。哎呀,小露發燒啦。”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是婆婆一驚一乍的聲音,不就是發燒生病嗎,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時,江朝露漸漸醒過來,看見婆婆坐在牀邊,啜泣落淚。見她醒過來,臉上隨即露出笑臉。
“小露,你醒啦。你感染風寒,正發燒呢。我已經吩咐清雅去請大夫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江朝露輕輕點點頭,沒想到婆婆繼續嘮叨,“你說這麼冷的天,你幹嘛爬到房頂上去啊,還吹了大半夜的冷風,不感染風寒纔怪呢。裴翼楠簡直不像話,還有白玉簫,我已經將他二人臭罵了一頓。你以後不可再如此任性,知道嗎?”
江朝露尷尬一笑,吐吐舌頭。她知道婆婆也是關心她,沒想到會讓裴翼楠和白玉簫跟着遭殃。
清雅很快便回來了,卻未能將大夫請來。原來沅安縣所有的大夫都被城西的一位員外請去了,因爲他家娘子難產,拉着大夫去想辦法,看看能不能保倆。只有主街上一家醫館有一位大夫坐堂,且人排滿了人等着看病。
一時之間清雅拿不定主意,便先回來了。江朝露想着要不先休息一下,晚點再說。便對婆婆說:“母親,我再睡一會兒,等請來大夫再看也不遲。”
李詩詩一拍牀沿,立馬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那怎麼行,一時半會兒請不到大夫,正發燒呢,多難受啊。起來,我帶你去主街那家醫館看。”
沒想到婆婆直接將她從被窩裡拉出來,主街那家醫館離縣衙不遠,也就幾步路的事情。乾脆去那裡看來得快一點。於是,江朝露被裹得嚴嚴實實,像一頭熊一般出了門。
到了醫館一看,裡面坐滿了人,男女老少皆有。門口靠窗位置坐着一位白衣白帽,鬍子花白的老者,正在替病人診治。
站在外面太冷,人又不舒服。婆婆拉着她走進屋裡。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位置坐下。
婆婆一坐下之後,也沒閒着,左右望了望,前面兩名婦女跟婆婆年紀差不多,兩人正在聊天。
其中一位婦女說道:“哎呀,我最近家裡一點都不順利,半月前我家那口子,幫人修繕房屋,從□□上摔下來將腿給摔折了。我那兒子今年已是十八有餘,還沒取上老婆。唉,可愁死我這老太婆啦。”那婦女說完便唉聲嘆氣。
然而,她身旁的婦女拉了拉她,說道:“你怎麼不早說啊,你去找靜心庵的神婆幫你看看吧,她很靈驗的。前兩天,我跟我女兒去靜心庵上香。靜心庵的無畏大師一看我女兒,便說她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我當時一聽便着急起來,都知道靜心庵的神婆很厲害,既能算命,還能幫人化解災難。於是,我便去神婆那裡爲我女兒求了一碗神水,想不到還真靈驗。第二天,我跟我家姑娘路過一處茶樓,也不知是誰個好事的從樓上丟了一隻花盆下來,砸中我女兒的頭,好在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幸得神婆的神水顯靈,替她擋了災颯,不然我女兒只怕已經沒命了。”
之前那位婦女還有些不相信,質疑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可聽說那靜心庵的住持可是一位和尚。這和尚不去廟宇,跑去庵堂。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靠譜吧。
那位婦女聽完,只是笑了笑,不緊不慢的對她說:“他是和尚沒錯,出家人眼裡還分這些啊。那靜心庵雖是尼姑庵,可是那位無畏大師可是在那裡已經呆了好幾年了。你可別小瞧這位無畏大師,年紀輕輕便是一位得道高僧,聽說出家前還是一位大夫呢。只是如今,他已經不再輕易替人看病。”
李詩詩一聽來了興趣,便搶過人家的話頭說道:“是不是這麼厲害啊,我們也去過,也沒你們說的那般厲害。我看她是徒有虛名罷了。”
兩人聽見後面的聲音,同時轉過頭來看着李詩詩。江朝露雖然不舒服,但是他們聊天的內容盡數落入她的耳朵裡。令她感興趣的是,一位呆在尼姑庵裡的和尚到底會是什麼樣?上次她跟婆婆去的時候,並未看見這位傳說中的無畏大師。
“非也非也,這位神婆的神水不是人人都能喝到的,她只施有緣人。”
“現在,沅安整個街上都傳遍了,都知道靜心庵的神婆很厲害,找她的人也很多,更有勝者說那神水能治病救人,生病直接跑去找神婆求神水。”
“那你們怎麼不去呢?”江朝露沒忍住一時問出口,居然有這種迂腐之人,生病不找大夫,相信這些邪魔歪道。
兩名婦女對江朝露的問題選擇裝聾作啞,她冷笑一聲,看來這兩位還有得救。
江朝露一想起那位神婆的眼神,便讓她覺得害怕。上次,她也去過靜心庵算命,神婆也說她會有劫難,可是並沒給她喝神水啊。還說只施有緣人,難道她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有緣人?胡二的女兒胡晶跟小丫一起去靜心庵,她也說過,那位無畏大師說胡晶印堂發黑,會有血光之災,便讓她去找神婆,最後神婆還給了她一碗神水喝下。不是說算的很準嗎,說能擋災驅邪,還能治病救人,簡直荒唐至極,越傳越離譜。胡晶喝了符水沒擋災不說,就連命也沒了。這話從何說起啊。
然而,剛剛那位大嬸也說過,她的女兒遇見無畏大師,說她有劫難,神婆也給她喝了神水水。要說胡晶的死跟神水有關,可是其他人喝過符水並無大礙。她想了想,怎麼也想不通,感覺就像是被堵住的水管一般,難受得緊。
“神婆的神水如此靈驗。小露啊,你乾脆也去討一碗吧。”江朝露被婆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時語塞,婆婆性子直,她也知道。但是這句話說得,實在太沒水平。
“母親,連您也相信他們說的是真的?”江朝露有些無奈。
如果神水都這麼厲害啦,都去喝神水就行了,幹嘛還坐在這裡等着大夫幫忙診治呢。江朝露心裡多了一道梗,聽見大夫叫她名字,她纔回過神來,坐到大夫身旁去讓其幫忙診治。
看過之後,江朝露被婆婆和清雅攙扶着回去。那架勢實在讓她覺得好笑,感覺自己是個七老八十走路需要人攙扶的老太太一般。
她回房休息,清雅去幫她煎藥。婆婆早已沒了人影,估計是去找公公了吧。裴翼楠也不在。
被窩裡很冷,她冷得蜷縮成一團。
心裡想起今天那兩位大嬸說的話,心裡一直在回想着關於神婆的事。清雅煎好藥便端了進來,看見江朝露躺在牀上發呆,對她說:“夫人,起來喝藥啦。”
江朝露一直沒理她,清雅又叫了兩聲,“夫人起來喝藥啦。”
“啊,好。”江朝露總算回過神來,趕忙坐起身。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簡直比喝酒還要豪爽。清雅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江朝露吃藥一直很老火,面對那麼大一碗湯藥,往往一碗藥喝下去,她是什麼胃口都沒有啦。還得吃點蜂蜜才行,今日清雅還沒來得及拿出蜂蜜來,她已經喝完了。
喝完將碗遞給清雅,問道:“大人可有回來?”
“大人還不曾回來,聽裴青說好像是去了義莊。聽聞胡晶的母親已經發現端倪,一個人摸着牆角去小丫家,找不着路,被一位好心人摻扶着去的。小丫一時嘴快,說漏了嘴,胡晶的母親已經知道女兒慘死的消息。當場便暈了過去,胡二知道後背着她去醫館,去了幾家醫館都沒找到大夫,又跑來找裴大人幫忙。裴大人便趕過去啦。夫人您都知道,今日城西的員外娘子生孩子難產,大夫都被請去了。一時之間哪裡找到合適的大夫呢,希望吳氏能逢凶化吉吧。”
江朝露想了想,這下可遭了,吳氏知道自己女兒慘死在家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呢?這小丫也是簡直不靠譜。當時,千叮嚀萬囑咐告訴她,不能告訴吳氏胡晶慘死的消息,沒想到她還是說漏了嘴。
她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生病,爬起身來穿好衣服就想去看看,卻被清雅攔下來了。門在這時被打開,裴翼楠回來了。看見兩人正拉拉扯扯的,便問道:“怎麼了?”
清雅那丫頭嘴快,搶先說道:“大人,您總算回來了。夫人她正生病呢,卻偏偏不顧身體要去找你。奴婢怎麼勸都不聽。”
說完對着江朝露做了個鬼臉,吐吐舌頭,江朝露氣得一時語噎,這丫頭越來越過分,居然當着裴翼楠的面告她的狀。
裴翼楠果然上當,一臉不高興,板着臉將她拉着躺下。清雅一見,更是得意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江朝露暗暗記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看我好了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