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露的心, 宛如被刀子深深的刺中一般,她不明白自己的熱情,換來的卻是裴翼楠的冷漠, 熱臉貼冷屁股。
好吧, 既然這樣, 還不如拍拍屁股, 來個一拍兩散呢, 江朝露越想心裡越氣。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要生氣,這樣做簡直太不值得了。自己在這裡傷心難過, 裴翼楠卻不知道跑去哪裡逍遙快活呢。
於是,拉開門探出頭去, 扯開嗓子喊道:“清雅, 清雅。”接連叫了兩聲都沒人應。院子裡也是靜悄悄一片, 看樣子清雅還沒回來,公公婆婆也不知去向。
好啊, 這一個兩個的都不着家,剛剛有意熄滅的火,再一次燃燒起來。都不把她放在眼裡,還當她是不是裴家的主人了?
江朝露走出去,很快又回來了, 手裡多了兩壇酒。
這邊白玉簫在房間裡, 聽見江朝露的呼喚聲, 並未出去。不是他不想理會, 而是如今的他有些心不在焉。
當他第一次與那人碰面, 繼而擦肩而過之時,他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關於自己的身世,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樣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揭露開,讓他措手不及。雖然,來到裴家十幾年,但是有些東西總是模模糊糊的存在自己的腦海裡,根本沒什麼印象。如今,這一切他當該如何向父親母親解釋?雖然他不是他們親生的,但是在他們心裡,一直拿他當自己是親生的一般,這份養育之情他當如何報答?還有老裴和小露,這份手足情同樣無法割捨。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家裡靜悄悄的,這樣也好,不用面對他們關心的眼神,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
這時,在他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只聽身後的門‘啪’的一聲,被踢開,門口站着熟悉的身影,只見她手裡還提着兩壇酒。
江朝露走進來之後,一句話不說,直接遞給他一罈。他並未伸手去接,只是擡起頭,瞳孔收縮一下。稍愣片刻,他才擡起手,接過江朝露手裡的酒。
江朝露鬱鬱寡歡,轉身坐在桌子旁,揭開酒罈,就這樣喝了一大口,動作利索爽快,毫不拖泥帶水。
白玉簫一雙眼眸靜靜的看着她的背影,繼而起身,走向她。
“小露,你可知飲酒傷身,你這樣喝下肚只怕會更加難受。”說完想要奪過江朝露手裡的酒罈。
奈何被江朝露搶先一步攔了下來。
“我只知一杯解千愁,什麼傷身之事,我並不知。你要是還當我是一家人,就陪我一起喝。”
聽完江朝露的話,白玉簫跟她對桌而坐,兩人就這樣各懷心事,酣暢而飲。
一罈酒下肚,江朝露只覺頭重腳輕,整個人就感覺像飄了起來,然而說好的一杯解千愁都是假的,反倒越來越清醒。反觀白玉簫,並未醉,一罈酒對於他來說算是小事一樁。
“簫哥,你說裴翼楠他發的哪門子瘋,無緣無故的跟我置氣。”江朝露白皙的臉頰,紅撲撲的,就感覺像是被施了脂粉一般,看起來嫵媚動人。
白玉簫聽完她說的話,答非所問的對她道:“小露,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像在意裴翼楠一樣,在意我嗎?”
白玉簫在說這話時不光心裡難過惆悵,就連剛剛那句話都是無比憂傷。其實他醞釀許久纔將那句話問出口。當他問出口時,又有些後悔,怕江朝露的回答不是他心中所想要的答案。
“簫哥,你在我心裡一直就像親哥哥一般,既懂得關心人,性子也好。哎呀,總之什麼都比裴翼楠好。哪像裴翼楠整天沒個正經,還老是惹我生氣,最近脾氣還見長,對我也是愛答不理的。他有什麼了不起,也就只有我這樣的人,能夠容忍得了他的臭脾氣。要是換了別人,早就將他掃地出門了,看他還拽個屁。”江朝露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居然嘶聲痛哭起來。
不知道這樣的回答,對於白玉簫意味着什麼,原來有些事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不管怎麼說,她心裡惦記的始終是裴翼楠,不是嗎!白玉簫,你是不是該醒一醒了,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是註定不配擁有心中所愛。
“小露,你別放在心上,他估計是爲了查案,所以纔會如此吧。”白玉簫不知如何安慰江朝露。
哪知他話剛一說完,江朝露的聲音就高了幾分,吼道:“我呸,以往遇到那麼多案子,也沒見他如此,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被門板給夾住了,纔會如此反常。”江朝露一激動也不管是在跟誰說話,髒話也跟着出來了。
“好了,小露,我看你是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夫人,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白玉簫剛一站起身,外面傳來喊叫聲,仔細一聽像是裴青的聲音,聲音就在隔壁。
江朝露也聽見了,剛剛還醉意朦朧,此時瞬間清醒過來,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開門。當她踏出門檻時,差點摔倒,幸得白玉簫及時扶住她。此時的她,哪裡還顧及其他,趕忙跑回自己房間,看見裴翼楠正倚靠在牀頭,捂着手臂直吆喝,“哎喲,哎喲……”刻意的模樣,就像是裝出來的一般。要不是看見他整個衣袖已經被鮮血侵染,滿手鮮紅,還真以爲他是故意作秀,裝出來的。
眼見這場景,她已被嚇懵,立即衝上去,眼淚也跟着流出來了,哭喊道:“裴翼楠,你這是怎麼了?”
裴翼楠之前高傲的性子這時候也不知去了哪裡,眨巴着雙眼,露出可憐狀,“不小心捱了一刀。”
擺起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話倒是說得雲淡風輕。
大夫很快便來了,傷口太深,隱隱可見白骨,大夫包紮傷口時,臉都痛得變了型,結果某人一聲沒吱。江朝露看見傷口,簡直膽戰心驚,不忍直視。
白玉簫見他無礙,也跟着退了出去。他不想裴翼楠再誤會,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這兩天鬧得彆扭,一時之間沒了話說,都只是沉默,江朝露也難得理會。裴翼楠歪着腦袋想要看清江朝露臉上的表情,最後卻什麼也沒看見,只摸到江朝露留下的眼淚。這一刻,裴翼楠心裡無比難受,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江朝露,於是捧起她的臉,想要親一親她,奈何被江朝露一把推開。毫無防備的他,身形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江朝露慌忙回身看了一眼,見他沒事,準備出去。裴翼楠見狀,也顧不上身上的傷口,上前一把摟住她,痛得直抽涼氣。
“小露,對不起,我錯了。”裴翼楠知道這次真的讓江朝露傷心難過了,他趕緊低頭認錯。
不說還好,一說起,江朝露哭得更兇了,這讓裴翼楠手足無措,一個大男人,看起來像個孩子。江朝露以爲裴翼楠會繼續安慰她,跟她說好話,哪知裴翼楠鼻子伸得老長,在她身上東聞聞西嗅嗅,那樣子看起來像只狗一般。
“你幹嘛呀?”一見他猥瑣的模樣,江朝露心裡就不舒服。
“小露,你是不是喝酒了?”
“對啊,我是喝了,還跟簫哥一起喝的。”裴翼楠越聽越不對勁,到後來整個醋罈子被打翻了。
沉默着又是半響,正當她以爲裴翼楠又生氣之時,沒想到他居然扭扭捏捏開口,臉上佈滿尷尬不說,也跟着紅了起來,道:“小露,你可知我爲何對那日的夢境耿耿於懷。因爲我看見了你拋棄我,跟老白好上了。”說到後來,裴翼楠的聲音越來越小,就連他自己也聽不清楚。
江朝露一聽他說這話,驚訝不已,沒想到一向高傲自大的裴翼楠居然會如此自卑,簡直不像是以前的他。
“哈哈……”當他說完,江朝露居然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裴翼楠的臉色可就沒那麼好看,一陣紅一陣白,真夠丟人的。
“這麼說,簫哥臉上那一拳確實是你打的?”笑過之後,江朝露一本正經的問道。
裴翼楠遲疑半響,終究點了點頭。
“裴翼楠,我跟了你這麼久,何時做出過背叛你之事?說到底是你沒信心還是不相信我?一個夢而已,你居然還跟我當真。”
“我相信你,可是你敢保證老白沒其他想法。每次我見他看你的眼神,我心裡就不舒服。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你……”.江朝露瞪了他一眼,氣得渾身發抖,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每次跟他說這個,就感覺他智商瞬間下降,只認死理。
“你手臂怎麼受傷的,你還沒告訴我呢?”江朝露望了望被白布包裹的手臂。
哪知她本想轉移話題,沒想到裴翼楠一味的鑽牛角尖,繼續道: “小露,我愛你。”
“嗯”
江朝露簡單的回答,裴翼楠並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小露。”
“嗯”
“小露,我愛你。”
“……”
江朝露滿頭黑線,表示無語,轉身準備離去,奈何裴翼楠一把抓住她,撒起嬌來。想要推開他,奈何她兩隻手,也不是他的對手,掙扎片刻,最終放棄,任由他去。
不過,很快畫風轉變,裴翼楠恢復正常。挑挑眉,道:“今天上午,我收到一張匿名信,說有人認識那名樹林的死者,還告訴了我地址和具體時間。我估摸着反正也沒頭緒,不如去看看,結果到了那裡,什麼都沒發現,就被無緣無故捱了一刀。”
“你沒看清那人是誰?”
“當時天太黑,沒看清,後來裴青追出去也沒追上。”
“你說我之前遇到的那名男子,會不會跟樹林裡的事有關?那名男子會不會就是兇手?”江朝露將之前想到的如實告訴裴翼楠。
“爲何如此說?”
“你想啊,我跟那名男子四目相對之時,便產生了幻覺。同樣,你我二人樹林裡聽到了笛聲,也產生了幻覺,你不覺得這兩者之間太過湊巧嗎?”
裴翼楠琢磨着這麼簡單的聯繫他居然沒想到,最近這腦袋就像被漿糊給糊住了一般,不開竅。於是,向江朝露投去讚賞的目光。
突然,靈光一閃,似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