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開都天城,奔出一百多裡,方纔減慢速度。楊濟行師兄弟四人跑在一起,韓喧倒開氣息,與楊濟行問道:“你纔是那黑袍人?”
楊濟行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道:“沒有錯。”右轉向祁陌生,“當初卻是我壞了你們的計劃。”
祁陌生呵呵一笑,事情過去這久,他又怎會再怪罪楊濟行?“不過你的月刃真是厲害,那攻擊,放在法器中可是數一數二的。”
“你從哪裡得來的?”王任南緊跟着問道。
“買的唄。不知道我很多靈石嗎?”楊濟行模糊地回答一句,岔開話題道:“師父怎麼還未追上來?”
韓喧道:“可能是想等我們跑得遠一些再放武小揚吧,不用擔心的,依師父的速度,武家那些人奈何不了他。”
花鏡影不緊不慢地飛在半空,細眉微蹙,神色中始終帶着幾分凝重。雖然知道池非凡厲害,可一刻等不來他,她就一刻不能安心。
池非凡二人確如韓喧所講,在衆人離開頤宮後,一直靜靜地等待,爲衆人爭取時間,跑得遠一些。
武風等人怒火中燒,此番大戰,武家又折損數百人,反觀敵人,死得全是囚犯。池非凡使用他們的階下囚,重創了他們。此事傳揚出去,武家在修仙界的威信何在?
許久之後,武風不耐煩地說道:“池非凡,還不放人嗎?這般小心翼翼的真不像一代宗師。”
“你這樣唧唧歪歪可像一名盟主?”俞柯反駁道。
池非凡目光掃過地上屍體,幽幽地嘆息一聲,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絕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又看了看武小揚,在武家人眼中,所有死去的弟子竟不如這一人重要。
“接着。”池非凡手腕一翻,將武小揚推向武風。再沒有什麼可說的,轉身便要離開。
便聽武雨驀地扯開嗓門喊道:“殺了他們!”
武家衆人早已準備好,武雨一聲令下,兩千多道攻擊洶涌地砸向池非凡二人。
武風也不阻攔,如能擊殺兩名掌門,武家便可一舉挽回顏面。他把武小揚交給身後一名武家弟子,也祭出了他的法寶“飛日”。
靈真宗與禽宗沒有出手,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觀看。
面對數千人的攻擊,池非凡怎會戀戰?他雙手飛快地結過幾個印記,一道金閃閃的劍影憑空出現,帶着他和俞柯遁出百餘丈。
“飛劍連”的速度幾乎與瞬移相當,武家衆人自知追趕不上。卻仍在武風與三名長老的帶領下,催動飛行法器,控着法術、符籙猛攻。
但見劍影劃破天空,帶起閃閃金光,飛出的距離越長,便將武家衆人的攻擊拉的越遠。
飛出十里之後,二人已將衆人的攻擊甩開三裡。武風等五名結丹期速度迅捷,也只能在距二人一里遠處頻頻發起攻擊,也只有他們的攻擊能對二人造成威脅。
池非凡一路尋着衆囚犯的腳印,根本不怕武家人追上衆囚犯。武風五人與武家弟子的差距也越來越大,他打算飛得再遠一些
,便與俞柯轉身突襲,重創五人。前提是,他能將距離拉的足夠遠,在被武家弟子趕上之前,有足夠的時間出手。可在五名結丹期的猛攻下,他不得不左閃右避,這樣速度就被影響了。
“池掌門,你先走,不用管我,我全力飛行,他們也很難追上!”俞柯大聲喊道。
“沒有關係。”池非凡暗暗運起一股法力,打算隨便出兩招,擾亂一下武風五人的攻擊。卻在此時,他覺得背心一痛,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池非凡心中巨驚,竟是糟了暗算?
“池掌門,你怎麼了?”俞柯急道。
池非凡覺得背心越來越痛,頗有要了他性命的勢頭,真不知自己被施展了什麼手段。
飛劍的速度大受影響,武風等人漸漸追近。池非凡看了一眼俞柯,飛快的脫下紫綾袍,塞到他手中,囑託道:“帶給凌克!”
俞柯接過紫綾袍,神色遑遑地叫道:“你說什麼,你到底怎麼了?”
“快走!”池非凡一手按住俞柯後背,猛然用力,將他推出兩裡多遠。而後轉身,取出一把金色長劍。
俞柯瞪圓了雙眼,但見池非凡長嘯一聲,甩動手中長劍,他周遭,立時浮現出一個巨大的人影。那幻影白衣白掛,與池非凡一個模樣,彷彿池非凡的靈魂一般。
俞柯心中一動,早聽說池非凡有捨命一劍,當下不自覺向後撤了些身子。
池非凡單手持劍,騰於半空,宛如天神,他的眉宇堅毅,目光堅毅,在他的氣勢之前,彷彿一切都是小的。
武風等人近及池非凡身前百丈時,池非凡手腕一翻,橫斬手中長劍,他的幻影,亦是揮手出劍。
這一劍,快似電閃,氣勢滔天。武風等人匆忙地祭出法器抵擋,可別管“飛日”還是巨網,被劍影掃中,皆是破成碎片。
劍影攔腰斬過五人,五人嘶吼一聲,不及將元神逼出體外,便斷成兩截。
武風等人殞命,池非凡的幻影消散於空,池非凡一頭栽向地面。俞柯清晰地感覺到,池非凡身上磅礴的氣息,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池掌門!”俞柯大喝一聲,卻見武家弟子遠遠趕來。他急忙調轉身形,飛離戰場。
武家衆人看到散落地面的屍首,哪敢相信眼睛?只是一盞茶的功夫武風等人便身首異處?
“爹!”武厲衝大吼一聲,衝向武風的兩截身子,也顧不得再追了。
衆囚犯奔行的速度越來越慢,花鏡影也不催促,只想等池非凡早些趕來。
楊濟行四人也沒了話,只顧隨着衆人奔跑。忽然,一股強大的氣息自他們身後趕來。
“怎麼只有一人?”楊濟行心中奇怪,轉身看去,俞柯風風火火地出現。看到俞柯手中的紫綾袍,楊濟行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兒。
“池師弟呢?”石夢生皺緊眉頭問道。
衆人停下腳步,俞柯緩緩落到人羣中央,雙目紅通地將方纔情形敘述一遍。楊濟行四人聽了,皆是呆如木雞。師父死了?怎麼可以
死?
花鏡影朱脣微啓,久久不知閉合,任她再有掌門風度,也是眼角盈出了淚水。
衆囚犯面面相覷,池非凡一個大英雄大豪傑,爲掩護大家而死,他們如何受得起啊。
“怎麼可能?”石夢生歇斯底里地吼道。
俞柯用力鑿了鑿腦袋,不住說道:“都是我道行不夠,都是我道行不夠,池掌門受了暗算都不知道……”
場面沉寂許久,楊濟行緊緊攥着拳頭,指甲扣進肉裡,鮮血都流出來了。他顫抖着雙脣說道:“我要回去,爲師父報仇!”他已經沒有理性了。
“我們與你一起去!”
“殺一個是一個,便與池掌門死在一起!”
“……”
衆囚犯爭相相應道。
石夢生聽着大家的叫嚷,不知所措。他身爲刃犀宗長老,此時此刻,理應顧全大局,號召大家離開,帶領刃犀宗弟子回到宗門。可池非凡死了,刃犀宗的天都塌了,還要回去嗎?倒不如在此戰死,一了百了。
楊濟行憤然轉身,便要回都天城,才邁出一步,忽被一隻大手按住肩膀。
他扭過頭,眼見一張黝黑的面孔,竟是凌克。
凌克心如刀絞,卻沒有落淚,他揚着臉龐,垂目盯着楊濟行說道:“挺住。”
“我師父都死了!”楊濟行叫道。
“是我害的。”凌克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仇,我來報。我會叫武家血流成河!等我傷愈。”
楊濟行眼對着凌克雙眸,這是一雙充滿恨意與幽邃的眸子,是一雙見過無數殺戮的眸子,他看得有些悚然。因爲凌克親口說,會叫武家血流成河。此話若被別人講出,或許是義氣之言,可出自凌克這結丹後期,那是認認真真的。
花鏡影靜靜懸在空中,此處衆人中,她是最瞭解凌克的,真摯友善,此刻凌克說出這樣承諾,真與他的性情大相徑庭。她幽幽地說道:“你竟是變了。”
凌克微閉雙目,緩緩說道:“我算看透,在他們險惡之前,我的仁慈終不是生存之道。最後只會害了朋友,害了自己。我爲何還要心存不忍!”
花鏡影點點頭,不置可否,只是擔心地說道:“武家畢竟勢大……”
“我要重建紫綾門!”
凌克此言一出,衆人具是瞠目結舌,那些經歷過十國仙魔戰的,身子隱隱的發涼。紫綾門,可是曾經引得靈真大陸上生靈塗炭。
刃犀宗也好,御音宗也好,都是與紫綾門不共戴天的。可是,那終究是凌尋的紫綾門,大行殺戮的紫綾門,如今凌克要建紫綾門,誰又能說什麼。
俞柯緩步走至凌克身前,遞出紫綾袍,嘴中還不停地喃喃。彷彿在說:
“都是註定,都是註定。”
凌克接過紫綾袍,這是凌家留下來的東西。楊濟行不禁感嘆,這世界上,最適合穿上紫綾袍的,不過兩個人,一個是凌克,一個則是譚明澈。這兩人,會怎樣決定紫綾門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