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仙域,約莫八千年前。
“啊……救命……救命……”
一個響亮又稚嫩的聲音響徹在激盪的山谷之中,這裡有一條急流,河水衝着巖壁發出唰唰的聲響,一個小女孩在急流中浮沉不定,墨藍色的頭髮在陽光下異常顯眼。
她在水中拼命掙扎着,嘴裡不停呼救,她極力遊向河岸,但小小的身體卻似乎移動不開半步。
圍在小女孩身邊的河水瞬息萬變,使得本來就湍急的河流生生多出許多暗渦,讓小女孩更加無法動彈。
“救命……”
小女孩越沉越下,聲音也愈漸愈小,只剩下一隻皙白的手在水面亂抓着。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天空俯衝而下,展翅一振,拉着那皙白的小手猛的將小女孩從急流中拉出來,小女孩那蒼藍色的魚尾頓時暴露在空氣之中。
來人將小女孩帶到岸上,只見她身上已經傷痕累累,魚鰭像是被什麼人生生折斷了一般,鮮血橫流,稚嫩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如小貝殼般的耳鰭微微顫抖着,藍眸通紅,絲絲淚水劃過她的小臉。
“你是東海鮫人?”聽到聲音,小鮫人擡眸,就見一個與她差不多的少年雙手抱胸,身後長有一雙翅膀,墨發垂肩,一身白衣顯得他出塵不染,眉宇軒昂嚴肅,見她不說話,少年又說道:“這山谷很危險,水裡有很多水妖,要不是我剛好經過,你現在已經被水妖吃個精光了。”
小鮫人抿脣,點了點頭,忽的淚水又多了一層。
少年微一蹙眉,嘆了口氣蹲下身子:“是不是很疼?別哭了,你叫什麼名字?”
“鮫姬。”鮫姬擡頭抹了一把淚水,隨之反問:“你是翼人?你叫什麼?”
“謫淵。”謫淵說道:“這裡離東海有些遠,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鮫姬連忙抓住謫淵的手,拼命搖頭:“我好不容易纔溜出來玩,不要這麼快就送我回去!”
海宮太無聊了,母尊跟父尊成天派人監視着她,她去哪裡都有人跟着,她早就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了,這次好不容易纔溜出來,就這麼回去,那她受的苦豈不都白費了?
謫淵小臉一怔,又蹙眉:“可是你身上有傷,不及時處理可不行。”
鮫姬抿脣,睜着藍瞳可憐巴巴的看着他,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她不回去,她不回去,她不回去。
見此,謫淵嘆了口氣,明明稚氣未褪,卻有着十足的穩重感:“好吧,你在這裡等我。”
說着便站起身子,頓了頓,又低頭囑咐:“千萬別再靠近河邊,水妖兇惡,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鮫姬連連點頭,剛想問他要去哪,卻見他展翅一飛,轉眼消失在她面前。
謫淵一去,鮫姬的心中就空落落的沒有安全感,這下天又近黃昏,過不久就要黑了,四周看了看,一邊全是樹林,一邊就是山谷急流,她身上有傷,以她現在的修爲還不足以御
水而動,沒有水,她哪裡都去不了,這麼想着,無助的看了看謫淵消失的方向,卻見天空早已沒有了謫淵的影子,抿了抿脣,眼淚又開始在她眼眶打轉,這次卻倔強的沒讓它流下來。
“嘶……”
動了動身子,卻讓她疼得呲牙咧嘴,身上的淺傷已經凝固了,可背上跟手臂有兩條傷痕似深可見骨,血流有些止不住的慢慢流着,手掌也磨破了皮,她從出生以來,就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天色越來越黑,蟲叫聲漸漸四起,鮫姬的身子也越發的冷了起來,本就蒼白的臉色因流血過多更顯蒼白,更要命的是現在她身體幹得要死,鮫人在成年之前都生活在海里,何曾離開水面那麼久的時間,如今她不要忍受身上的傷痛,還有些脫水的跡象,脫水,對一個鮫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分分鐘能要了她的命。
眼見謫淵還沒回來,她心底泛起一陣失落,不覺撅嘴:“騙子!”
她雙手撐着地面,拖着魚尾巴慢慢靠向河岸,河裡有水妖她知道,但是再這樣下去,她小命就不保了,與其等死,還不如行動起來,或許她好運能躲開水妖呢,只要一點點水就好了!
她這樣想着,就離河岸越來越近,可就在她伸手撫水間,一聲嘶啞的叫聲從水裡猛然傳出,鮫姬心下一驚,一聲驚呼之間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可小小的手腕已經被竄出的水妖擒住,鮫姬身子猛的一顛,直傾河流。
鮫姬只覺驚恐,死定了!
就在千均一發之際,鮫姬的細腰不知被什麼人重重撈起,直離地面,擒着她的水妖頓時放開了手,跌到河裡發出“噗通”一聲,前一刻還在驚懼的鮫姬,這一刻怔怔的看着水面,不知作何反應。
“我不是讓你別靠近河岸嗎?你這小丫頭片子怎麼這麼不聽話?水妖最是擅長潛伏,耐心又好,你在岸上呆了那麼久,它們早就對你虎視眈眈,真是,不受教訓!”謫淵抱着她的腰,鮫姬臉朝下,謫淵看不到她的表情,心裡生出一絲怒氣,沒好氣的絮絮叨叨:“還好我回來的及時,就今天一天,我就救了你兩次,你到底是有多讓人不省心?”
話剛說完,就發現鮫姬的身體在顫顫發抖,謫淵眉頭微蹙,落到地上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又傷到哪裡了?”
誰知鮫姬一擡頭就“哇……”的哭了出來,兩手死死的抱着謫淵的脖子不願下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道:“我以爲我這次死定了嗚嗚……我等了那麼久,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我……我……嗚嗚嗚……”
謫淵被她這一抱弄得手足無措,愣愣的站在那裡,鮫姬身上又有傷,他更不好亂碰,嚥了咽口水,氣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我說了會回來就會回來,等久一點怎麼了?總好過丟了小命吧?”
他都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往返天王之城了,天知道,其實他也是偷偷溜出來玩的,見鮫姬受傷,他才又偷偷溜回去偷藥,要是被父尊母尊看見,再想出來是不可能的,所以
他才花了那麼長的時間。
鮫姬不再說話,掛在他身上嗚嗚咽咽的抽泣,謫淵沒辦法,看着已經黑掉的天色,一把將她橫抱起來,還留心着她的傷口,說道:“沒見過你這麼愛哭的女人,不是說鮫人好鬥嗎?你怎麼比我還弱啊!”
鮫姬嘟着嘴,哭得撲紅的小臉胡亂在他胸膛上擦了擦,謫淵臉色一黑,這可是今天新做的衣服!
可看到自己身上早就蹭滿了血跡,剛要發起來的火瞬間湮滅了,算了,來去都已經這樣了,才說道:“你忍着點,這附近有個山洞,我帶你過去。”
說着,展翅一飛,晚風拂過,帶着一股清涼,可鮫姬只覺自己身體更幹了。
“既然你知道這附近有個山洞,爲什麼不先把我帶到那裡去啊?”
鮫姬嘟着小嘴,有些抱怨的說道。
此話一出,謫淵也愣了一下,是哦,爲什麼自己沒想到呢?真是,笨了。
可臉上依舊無波無痕:“我哪裡知道你那麼不安生。”
鮫姬撇撇嘴,不再說話,風吹得她不舒服,乾脆把頭埋在謫淵的胸膛上,這才感覺好了些些。
謫淵拍着翅膀,身體有些僵硬,她怎麼這麼不害臊!
山洞裡,有張石牀,石牀上鋪着一些乾草,不軟不硬,但是剛剛好,山洞不明亮,謫淵把鮫姬放在石牀上就點了蠟燭,洞壁上掛着一些鮫姬沒見過的東西,像籮筐,幾串大蒜,還有些說不出名的小東西。
鮫姬四周張望着,眼裡映滿了好奇,洞中央的地面有個淺竈,謫淵拿些柴火點着後就熄了蠟燭,洞內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又把從天王之城帶出來的傷藥一股腦的倒在石牀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看了一眼還有些流血的傷口,說道:“我就拿了這麼多,你傷口太多,可能不夠用,先把重的兩道傷口處理了。”
其實他們就算年紀再小,多多少少都有自愈能力,本來血流不斷的傷口,現在也流血不那麼嚴重了,有些淺傷已經開始結伽。
鮫姬點點頭,沒有反對,拿起一罐傷藥,打開聞了聞,立即蹙眉:“好臭!”
謫淵頓時好笑:“我該拿些胭脂水粉來?”
見此,鮫姬嘟嘟嘴,不再抱怨。
鮫姬拿着傷藥小心翼翼的塗抹着,塗藥的時候有點刺痛,她擰着的小眉就沒舒展過,見謫淵愣愣的看着她,她臉頰一紅,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轉過身去!”
謫淵一怔,他可不是故意看鮫姬的,只是面對着她,他又沒什麼事做,不自覺的就看着她塗藥了,這會被鮫姬這麼一說,他的臉也紅了起來,但見鮫姬有些惱怒,他心裡也有些不服氣,本來想駁她幾句,可見她身上還有傷,說出來的話硬生生變了成了:“你背後的傷弄不了,我幫你。”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從救了鮫姬到現在,眼前這小女人連句謝都沒有,還敢瞪他,自己竟還說要幫她擦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