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那我先去公司了。”厲景呈掛了電話之後對裴染說道。
“嗯嗯，你去吧。”裴染隨意地說道，一點也沒把他放在心上的樣子。
對於裴染的態度，厲景呈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沒有太過介意，“那你在家裡要小心點，千萬不要晚上出門，知道了沒有？”
也許是因爲之前的事情，厲景呈對於裴染晚上出門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不過裴染一聽到厲景呈說的話，加上心情不好，本身也懷孕，孕婦的脾性本就暴躁，她心裡更煩了，衝着厲景呈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厲景呈被裴染的話噎到，沒好氣地說，“你別把我的話不當回事。”
“晚上我一定不會出門，這樣子可以了嗎？”裴染回道。
得到肯定答覆的厲景呈點點頭，表示這個態度還可以，“可以了，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你都墨跡多久了。”裴染一邊說一邊往樓上瞄，心想着一會兒得去樓上歇會兒，肚子裡多了一個人果然就感覺不一樣了，特別容易累。
裴母卻是對自己女兒的態度不是很滿意，但是礙着她現在懷着孩子，也不好說什麼，就對厲景呈說，“她懷孕了脾氣不好，你別介意。”
厲景呈輕笑，“沒事兒，她這性子也是我慣出來的，我當然不會介意。”
話雖這麼說，但是裴母還是擔憂，不過較之先前也還算好多了。按厲景呈的性子來說，他說不介意那就是真的不介意了。
“你不是要忙嗎？別耽擱了。”裴染看了一眼厲景呈，他怎麼還在這兒？
“馬上就走。”厲景呈說道。
裴染這語氣，他怎麼有一種被人掃地出門的感覺了呢？
厲景呈摸了摸裴染的腦袋，就像摸一隻毛茸茸的貓，走到玄關處取了掛着的衣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厲景呈的眼神，裴染把腦袋扭向一邊，並不看他。
厲景呈失笑，果然裴染生氣鬧彆扭的樣子也很可愛。換好鞋子，厲景呈就離開了裴家。
意識到厲景呈已經離開，裴染回過頭來對着門口看了兩眼，裴母注意到裴染的動作，問道，“怎麼？現在知道不捨得了？剛剛態度還那麼差呢。”
“他又不介意，你擔心什麼。”裴染無所謂地說道。
“好好好，你就仗着人家喜歡你吧。”既然連裴染都這麼想，那裴母也就不準備管他們小兩口的事情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吧，她老了，不適合再插手他們倆的事情。
“我去樓上歇會兒。”裴染也不準備繼續坐在客廳和裴母聊下去，打算上樓。
“去吧，吃飯的時候喊你。”
上了樓梯左拐第二間，那間房間就是以前裴染住的房間，上樓之後裴染就習慣性往那個方向走，也沒想到是不是房間被換了，畢竟她不住裴家很久了。
推開門，依舊是她離開的樣子，沒有落半點灰塵，看起來就像是她一直沒有離開過，始終住在這裡。
裴染很意外，沒想到裴母能把她的房間留到現在。
裴染一直以爲以裴婉那個性格，恨不得自己離她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她的生命裡，沒有想到都沒有動自己的房間。
伸手摸了摸牀上的被子，軟綿綿的，一看就知道躺着很舒服，裴染都能感覺到自己全身毛孔都張開的感覺了。
原先是準備上樓躺一會兒的，不過現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這房間她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了？
她還記得牀頭櫃裡放着的書，她還記得窗外能看到的樹，她還記得自己窗簾的顏色，這些她都記得。
裴染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不過懷孕的女人總是這樣子的，她就這麼原諒了自己。
沒在房間裡呆多久，裴母也上來了。
看着站在窗口的女兒，裴母的眼淚有些溼潤。
伸手抹去眼角的即將落下的淚，裴母說道，“樓下飯已經好了，我們下去吃
飯吧。”
“好。”裴染點點頭。
很熟悉的一幕，曾經她也是這樣子在房間裡，然後裴母上來喊她吃飯，不，那個時候不止她一個人，她和裴婉的關係還沒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止不住的矯情，裴染甩了甩頭髮，試圖甩開腦子裡一直迴繞的回憶。
“怎麼了？頭疼嗎？是不是生病了？”裴母心細地發現了她的動作，緊張地問道。
“沒事。”簡單地回了兩個字，裴染並不願意多說，不然她該怎麼說？說自己很懷念以前閤家美滿的日子嗎？
中午吃飯的時候，飯桌上也就裴母和裴染兩個人，並沒有看到裴婉的身影。
裴染還好奇了一下，“怎麼沒見到裴婉？”
“你說她啊，她今天不在家，可能有事情吧。”提到裴婉，裴母的聲音淡淡的，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她不在不是更好嗎，不然看到你在家，還會鬧得雞飛狗跳的。”
“那又怎樣？我可不怕她。”裴染冷笑道。
這裡是她的家，可不是裴婉的，一個收養的女兒，還能把她這個正主怎麼着不成。
沒了裴婉，這頓飯吃的很安靜。家裡難得的寧靜，也讓裴染煩躁的心情疏散了不少。
作爲一個孕婦，只能說她的運氣並不好，別人懷孕的時候反應都不見得有多大，反而裴染從一開始就孕吐的症狀特別嚴重。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孃家的菜比較對胃口的緣故，她吃飯的時候反胃的程度還在可控制範圍內。
這樣下來，裴染倒也是吃了不少飯菜，這讓裴母很是欣慰。
吃過飯，裴染就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了。剛剛重溫過一邊的房間，現在裴染已經失了興趣，帶着沉重的身子，她只想躺倒在牀上好好的睡一覺。
而裴染也的確這麼做了。
把臉埋在被子了，呼吸一口，還是熟悉的味道。
枕着熟悉的枕頭，裴染很快就睡着了。
裴染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了，自己領着孩子在房間裡慢慢地學走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生怕摔着孩子。
然後沒多久，孩子長大了，他會喊媽媽了，他也會衝着自己笑了，裴染覺得心底那處缺了一個口子的地方又重新被填滿了，軟軟嫩嫩的，真想讓人繼續對他好。
彷彿有風吹過，拂動着窗簾，陽光從窗戶外面照進來，似是給屋內鍍上了一層金色，陽光明媚，的確是一個好日子。
不多久裴染就醒了過來，習慣性伸手摸了摸手機，看了一眼，不過下午兩點，正是午睡的好時間。
可惜裴染已經睡醒了，自從懷孕以後，她就再也沒受累過。
在厲家也是，哪怕厲家所有人都不喜歡她，從厲老爺子到厲景呈的父母，都對她的態度很冷淡，厲老爺子還會有事沒事嗆她兩句。
不過總體來說，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自從厲景呈知道她懷孕開始，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不和她置氣，體諒她的脾氣，可以說做得再好不過了。
躺在牀上任由自己的思緒亂飛，想到她剛剛做的那個夢，裴染伸手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現在很期待孩子的到來。
想到孩子，裴染原本還不錯的心情被染上一層灰色。
她想到了她之前那個孩子，那個與世界無緣的孩子。曾經她也是那麼想把她留住，只可惜力不從心，最後還是沒能留住他。每每想到這件事情，裴染都很懊悔，明明很努力了，卻依舊還是失去了他。
甚至，那個時候除了流產以外，連自己的父親都撒手離開了。
裴染竟然覺得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那個時候竟然一直沉浸在感情的世界裡，竟然沒有能夠多陪陪自己的父親，多陪他說說話。
早知道他會離開的那麼早，裴染就不會再考慮那麼多了，能夠多陪他一天是一天，不然怎麼還會有如今的各種懊悔呢。
父親……
灰色的事情想多了，整個人都會連帶着有些輕微的抑鬱，裴染扯了扯頭髮，決定還
是不去想它。
許多事情，過去的就都讓他過去，一直想着又能怎麼樣，還能夠改變不成？
裴染自知自己沒有回到過去重來一遍的能力，而且回去了她也不見得能夠改變什麼，最多就是把事情重演一遍，把悲傷再重新過一遍。
隨手扯了一件衣服披上，以前的裴染絕對沒有這麼細心，但是現如今，她還是決定對自己好一點，不止是自己，更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
聽說流過產的女人不容易懷孕，懷上了也很容易流掉，裴染不知道說這些話的人有沒有科學依據，但是有些事確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況且對自己好一些，也的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哪怕不是爲了自己的原因，爲了肚裡的孩子，也要對自己好一點。
信步來到窗前，裴染記得以前她最喜歡站在窗前面看窗外面的世界了。
裴家是一件很大的別墅，裴染的房間外正好是自家的花園，裴染記得父親在的時候家裡還有人會轉門打理那個園子。
近幾年園子似乎還是有人在打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換了一個人來照看花園的緣故，裡面的花花草草長勢卻是沒有曾經那麼好了。
好像她一直都在懷念以前？
裴染在窗口站了很久，又想了很多，不過這次不一樣，她想到的都是曾經溫暖的片刻，比如說父親慈愛的笑容。
只是也許是因爲時間太過久遠的，父親的臉在裴染的記憶中有些模糊了，然而這並不能夠妨礙什麼，他的微笑依舊溫暖如初。
眼角瞥見一旁的鋼琴，白色的鋼琴在房間裡放置了很久，裴染還記得那時她高中的時候吧，每天都會彈一遍鋼琴，感受着流暢的音符從指尖溢出，真的是能夠讓自己全身心放鬆下來。
有多久沒有談過鋼琴了？
裴染隱約記得上一回彈鋼琴好像是在裴氏還沒有出現危機的時候，後來因爲每天都要擔心裴氏是不是會突然倒了，她擔心的連鋼琴都忘記了。
設計了厲景呈，讓自己成功嫁給他又怎麼樣？裴染苦笑。還不是吃夠了苦頭。
習慣性地撫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的存在讓她的心情放鬆了不少，至少還是保住了裴氏這麼多年，最終還是沒有讓父親失望，裴氏還在，並且以後都不會倒下。
走過去摸了摸好久沒有動過的鋼琴，熟悉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突然很想談一會兒鋼琴，而她也的確這麼做了。
掀開鋼琴蓋，隨手按了兩個音，鋼琴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試了一下鋼琴，裴染驚奇的發現鋼琴的音竟然還是準的，她剛剛還在擔心音不準是不是還要重新跳過呢，沒有想到它竟然給了她一個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母親知道自己要回來之後，找人校準過。想想也不可能，裴染回裴家是臨時決定的，裴母應該不會猜到。
那麼就是她會讓人定期打掃一遍房間，順便擦過鋼琴，校過音？
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裴染這麼想着，手上習慣性地按下鋼琴鍵，哪怕這麼久沒有彈鋼琴，手上的動作依舊不顯生疏，指尖紛飛，流暢的鋼琴聲彈奏出來。
是貝多芬的《致愛麗絲》，裴染沒想到自己隨手一彈，竟然會是這一首。
不過想想又很正常，練鋼琴的時候也只有這麼一首是從一開始就學會，之後也一直都會複習，從來不會忘掉的。
裴染一碰鋼琴就停不下來，一開始只是想在鋼琴前只坐一會兒的，結果彈了一首又一首，熟悉的鋼琴曲不停地從指尖傾瀉出來，一時間竟然沒有停下來。
等到裴染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下午都已經過去了。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頸椎，的確是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心情也平和了不少。
原先因爲懷孕而整個人都處於煩躁的狀態中，也在鋼琴聲中漸漸消散，裴染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媽媽彈的鋼琴好聽嗎？”裴染輕撫小腹，柔聲問道，也不管肚裡的孩子是否能聽得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