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花園別墅,紅磚,藍瓦,白牆,看起來別有一番漂亮的景緻。
只是,再美的風景也很難入裴染的眼。
站在高高的露天陽臺,俯首望去,腳下的所有事物都變得渺小,猶如粒粒塵埃。
仰起頭,頭頂是灰濛濛的天空,她的人生,就如這灰色的天空一樣蒼白。
撫摸了一下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對自己說,裴染,他在找你嗎?
不管他有沒有找她,她早已關掉了手機,這一次,她下了決心,不管他用什麼樣的方式,她都不打算回去了,等孩子生下後,她會把孩子託人送給他,這輩子,她都不打算與他見面了。
江心朵的字字句句太蟄她心。
“心朵,到了沒?我到了。”
厲景呈沙沙飽含情感,身處激情之中,氣喘如牛的聲音,她熟悉到骨子裡。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痛到了極點,包括現在,她回想着那纏綿悱惻的男性嗓音,心仍然如一把利刃在切割。
這幾天,這句沒心沒肺的話一直在撕扯着她的心,她一直認爲自己對厲景呈沒有什麼感情,就算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最多,她對他不過是朋友之情,兄妹之義罷了。
可是,真的只是這樣嗎?
爲什麼這一次逃離,她會有一種心如死木槁灰的感覺?
風從她的衣袖鑽了進去,撩起了她黑長如雲的秀髮,讓她看起來像是一位從畫中走出來的白衣仙子,男人走上露天陽臺,看到就是伊人站在繁花叢中眺望遠方的孤寂背影。
眸子裡的光芒一下變得灼熱,仿若,這個世界只有她的存在。
“阿菊煮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糖羹,下去喝一碗吧。”
脣邊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我不餓。”
“你不餓,孩子可餓了。”黑色的眼珠子牢牢地鎖定着眼前如一縷幽魂的女人,那柔弱的身軀讓他膽戰心驚,巴掌大的小臉,不盈一握的腰肢,由於營養不良,她的肚子已經快五個月了,肚子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山丘,她的瘦弱讓他心疼,已經不知道暗暗罵了厲景呈多少回了。
孩子?收回的眸光落到了肚子隆起的小小山丘上。
削蔥尖似的玉指不斷地在圓潤的肚子上輕輕撫摸着,一下又一下,孩子也許感受到了她極致有愛撫,輕輕動了一下,而她卻掩藏不住內心的驚喜,輕喊了一聲:“他動了……司魅,他動了也。”
“是嗎?”莫司魅走上前,面露喜色,他愛裴染,會愛她所有的一切,愛她的喜,怒,哀,樂,愛她的優點,包容她的缺點,就連她肚子裡的孩子,那不是他的血脈,可以說是他最恨人的骨肉,然而,爲了裴染,他可以傾盡一切來愛護這對母子。
“真的,司魅,我好高興。”
“嗯。”莫司魅剋制住自己伸手想摸那圓潤潤肚子的衝動。
腦子裡似乎劃過什麼,眼眸深處的驚喜一點點地逝去,如果是他與她的骨肉,那該多好啊!然而,他知道,這樣的想法不過是一個奢求而已。
“裴染,你真不打算原諒厲景呈了?”
“嗯。”笑容從女人脣畔斂去。
如秋水般的明眸裡漸漸浮起了一縷幽傷,那幽傷雖很淡,卻有些刺痛了莫司魅的心,這個女人的幽傷並非爲了自己。
一切只因他遲一步出現在她生命中!
但是,愛情並不講究先來後到,而是,他莫司魅沒有那樣的魅力,讓她愛上他,讓她願意放下一切,跟隨着他一起離開這座傷
心的城市,離開那個猶如惡魔般操控她人生的男人。
“要不,讓我永遠照顧你與孩子吧。”
“我與厲景呈有約定在先,就算我們離婚了,這個孩子終究還是得歸他撫養。”
這是當初她們的約定,爲了裴氏,她賠上了自己的一生,與厲景呈有了這個魔鬼協議。
她最怕厲景呈拿裴氏開刀,所以,在那晚離開前,她給他打了電話,平平淡淡的語調訴說的卻是決裂的話語,她當時就說過生下孩子,會把孩子送回他身邊的。
“司魅,你不該在我身上花如此心思,我們不可能有未來。”
拒絕的話脫口而出,她真的不想傷害莫司魅,要不是她無路可走,也絕計不會找上門求他幫助。
“爲什麼不可能會有?裴染,咱們有一段初戀的過去,世人都說,初戀最難忘,難道,我們的那段過去,在你心裡激不起半點波浪?”難道你這個女人就是這麼地與衆不同嗎?
莫司魅說得有些義憤填鷹。
初戀?他認爲的初戀,在她心裡,她至始至終都沒承認過。
對他只不過是因爲心裡有一些小小的感動而已。
就連接受他初吻的時候,她甚至都還在自己與厲景呈一起遊玩於風景點時嬉戲的畫面。
“過去了,司魅,你這樣優秀,值得比我更好的女人去疼愛。”
語畢,她轉身離開了露天陽臺,莫司魅凝望着她離去的纖細背影,心裡有一股鬱憤在不斷地擴散,伸手摘去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朵嬌豔的花兒,不過一會功夫,花朵在他指尖成了破碎的片片,從他衣袖間飄落到地面。
天空灰濛濛的,似有雨下,也許還會下雪,因爲,今天早晨後,氣溫就驟然下降了。
“裴小姐,這是莫先生刻意囑咐我熬的皮蛋瘦肉粥,很有營養的,你吃一口吧。”她剛下樓,傭人阿菊就端了一碗粥過來,細聲細氣地請求着。
單鳳眼,雙眼皮,櫻桃小嘴,除了鼻子長得有一些遺憾外,阿菊算得上是一個美人兒。
“先擱在桌上吧,我餓了就吃,謝謝你,阿菊。”
阿菊乖乖聽話,將粥放到了餐桌上。
“裴小姐,你很漂亮,可是,也好瘦,我在這兒幫傭已經十來年了,從十四歲就過來侍候着莫先生,這兩天,莫先生心情很是不好,他喜歡你啊,裴小姐。”
阿菊玉手握着垂落在胸前的大發辮,慢悠悠地代替主人向裴染表白。
“阿菊姑娘,這話可亂說不得,我是有老公的人了。”她結了婚,還連孩子都懷上了,阿菊這們一個外人說這番話,她怎麼能容許,說出去,好似她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與丈夫鬧了彆扭之後,特意跑來這兒勾引莫司魅的。
也許在阿菊的心裡,她就是這樣的一個朝秦暮初的壞女人吧!
不知爲何,雖然這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裴染總覺得她的心思並不是十分純淨,從她那雙雪亮的眼睛就能看出來。
這姑娘鬼心思多着呢,所以,她也覺得自己不應該給她說太多的話。
“我侍候了莫先生多年了,莫先生的喜怒哀樂我再清楚不過,裴小姐,即然你老公不要你了,乾脆就跟了莫先生吧。”
“阿菊,說什麼呢?”一聲厲喝襲上耳膜,不多時,已經收拾好悲傷情緒的莫司魅從陽臺下來了。
“莫先生,我……沒說什麼。”阿菊瞥了他一眼,臉頰即時飄掠過兩朵紅暈,然後,垂下頭默不作聲就進了廚房,莫先生還沒用早餐,她得趕緊張羅他的早飯。
莫先生最受不得肚子餓,因爲,從小他就有胃病。
“小傭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裴染,這套房子不是我名下的,你愛住多久都行,放心吧,他找不到你的。”
他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不想提,商場上,姓厲的運籌帷幄,情場上,他也是一個手下敗將。
這輩子,他不太甘心這樣的結局。
“司魅,聽到那段錄音,我有一種椎心刺骨的感覺,你說,我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這種感覺,她一直認爲自己對厲景呈只是因爲內疚,想贖罪,而無關情愛的。
從小,她都把他當成是好哥們兒,說把他當哥哥也可以。
女人不經意間吐出的話語讓莫司魅又驚又怕,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有一絲的幻想,那麼,這句話已經徹底將他打入了地獄。
雖說在心裡,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也沒有她親自向他坦白出來,來得這樣驚悚,許多事,想是一回事,正當擺在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她這樣問他,而他又該怎麼回答?
裴染,你何必要這樣殘忍,莫司魅太瞭解她了,她這樣問他,只是想讓他放棄對她的幻想罷了。
“喜歡不等於愛,裴染,也許,你心裡是內疚的,畢竟,你利用了他拯救裴氏。”
他知道這些話很蒼白無力,可是,他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所有的幻想在傾刻間化成了肥皂泡。
做了這麼久的美夢在一夕間化爲烏有,是人都接受不了,更何況,還是莫司魅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男人。
“可是,想到他與江心朵在一起的畫面,我真有一種椎心刺骨的感覺,就好似有人拿了一把刀子,在不停地切割着我的心的每一寸。”
莫司魅迅速調整了心態,冷然一笑:“那隻不過是做爲一個女人被老公背叛之後,正常的心裡罷了,你那不是愛,而是疾憤你的自尊被他踩在腳底,聽着,裴染,厲景呈包養了江心朵,這是錦海市上流社會都知道的事兒,就算他與那女人只是逢場作戲,在他心裡,也只有他的帝國商業江山,你與……孩子,也許連這些東西的千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這絕對是挑拔離間的話,他就是不想讓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好過。
憑什麼他要過得那麼好,出身優越,事業順風順水,而他就活該要受這麼多的煎熬。
莫司魅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爲了阻此裴染投左向厲景呈,他只能這樣做。
千萬分之一?這個比喻真TW的太恰當了,是呵,裴染不得不承認這番話太精避,她與孩子在他心中也許真就是如此。
“這是這幾天的娛樂晨報。”將一沓報紙遞到了她手上。
她沒有去接,自然也沒有看播報的內容,然而,莫司魅爲她當了解說員。
“厲景呈是什麼樣的人?不可能他的動向狗仔不去追蹤,一條關於他的消息都沒有。”言下之意是在告訴裴染,如果他在乎你,在乎你肚子裡的孩子,就不可能不讓人尋找你,而如果他大肆搜捕,憑他厲景呈的能力,還能找不到小小的一個她藏身之所。
娛樂版風平浪靜就足以證明他並不曾派人出來尋找她,哪怕是知道她與孩子消失後。
原本裴染認爲,就算爲了顧及厲氏聲譽以及厲老太爺的感受,他也會出動人馬尋找她,看來,她還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裡,她裴染終究什麼也不是,比不起他心愛的江心朵,更無法與他的商國江山相提並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