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兒緩緩的抽出被裴染拉着的手,惡意的諷刺着:“陪我,算了吧,你還嫌害得我不夠是嗎?”清冷的眼神滿是怨毒,彷彿在跗骨的蛆蟲一點點啃噬着裴染的身體。
裴染震驚的倒退幾步,被林妍兒的眼神震懾住。
“妍兒……”裴染悔恨的垂下頭,妍兒對她的恨意,責難都是她咎由自取。
站在背後的裴母冷了眼,皺着眉頭對着林妍兒展露出幾分不贊同。冰冷的眼刀毫不留情的打在林妍兒身上,刺痛的鮮血淋漓。
“呵呵!咳咳……”林妍兒突然大笑出聲,激動地咳嗽不止。她捂着吸口氣都劇痛的胸口,流出了眼淚。
“果真是母女,再多的原則道義在血脈面前都一文不值。裴染,我確實恨你,恨你優越的生活,寵溺的父母,甚至優異的成績……”
“可是,現在的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恨我自己沒有背景,哪怕是折了骨,碎了心也要殘喘的活着,沒有尊嚴,沒有夢想……”
多可悲的一具行屍走肉啊!
林妍兒歇斯底里的哭鬧着,尖銳的指甲深深的抓緊裴染的肉裡,眼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嘴角的冷笑惡意滿滿。
“你幹什麼?快放開!”裴母再也裝不下去了,衝上前去使勁的掰着林妍兒的手。
而裴染卻倔強的意思不動,手臂上的疼痛使她咬緊牙關,冷汗汗一滴滴的落下來。
她沒有躲閃半分,因爲,她知道不管林妍兒對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爲她的任性,林妍兒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阿染,你有沒有怎麼樣?啊!都出血了!”裴母顧不得整理自己撕裂的衣服,拉起裴染血跡斑駁的胳膊一陣心疼。
她調轉矛頭指着笑的越發暢快的林妍兒,惡狠狠的訓斥着:“林妍兒,你怎麼能這麼狠?你的傷雖說我們阿染有責任,可是也並不是全責。阿染心好,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們也就順着她想要補償你,可是人不能這麼得寸進尺對不對?”
林妍兒諷刺的看着像個護崽子母雞似的裴母,緩緩的收起嘴角的弧度。
“真是好笑!我得寸進尺?裴夫人,如果有一個女孩將你的女兒害的走不了路,上不了舞臺……”林妍兒恰到好處的頓了一下,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彷彿隨時要撲上來的裴母似的。
“只怕那時,裴夫人會比我這個小小的孤女更加瘋狂!”
裴母的怒氣都哽在了胸口,強忍着站在原地運氣。她不得不承認林妍兒說的是實情,如果是別人膽敢傷害自己女兒,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將到嘴邊的話語再次嚥了下去,轉身拉着失了神的裴染快步離開病房。
不管怎樣,她們現在確實是有求於人家,沒有到最後一步裴母也不想鬧的太僵。只是委屈了裴染,要去忍受林妍兒的責難。
“阿染?”裴母小心翼翼的喚着如同木偶般的裴染,擔心不已,也在心裡終於下定了決心。
裴染彷彿木有聽到似的機械的向外走,漫無目的,失了魂。
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想些什麼,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算是路人看了夜驚心不已。
走出陰涼地醫院大廳,裴染被燦爛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她仰起頭站在暖陽下,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流下。
“媽媽,爲什麼明明是夏天卻冷的如此徹骨,我的心好像破了個洞,能聽到呼呼的風聲……”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淌下,順着臉頰流到嘴裡,苦澀蔓延開來。
“阿染,一切都會好的。你不要太過自責,這件事並不全怪你,要怪就怪那個喝醉酒的肇事司機。”裴母將她擁在懷裡,
試圖用自己的提問給於女兒溫暖。
“可是,每當我晚上入睡我都會看到妍兒滿是鮮血的臉。”她擡起雙手,哽咽的繼續說道:“這雙手就像是劊子手般骯髒,血的腥氣味怎麼也洗不掉……”
妍兒,我們該怎麼辦?
5、
相愛相殺,之前有多麼親密反目候就會有多麼殘忍。就想娛樂圈的情侶夫妻,恩愛的時候恨不得吃個飯都要秀一秀,可是分手候則會耍着心機互黑。
可以說,裴染和林妍兒現在的狀態就是剛剛分開的情侶。不同的是單方面受虐,一方逆來順受的承擔着。
早在她們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裙子的時候,林妍兒就是自卑的。這份羞恥的卑微,是從小家境優越的裴染不會感受到的。
林妍兒一直認爲自己唯一能比裴染強的就剩下樣貌和柔美精湛的舞藝,更是幻想着出國留學回來之後亮相的那一刻。
可是,現在什麼都毀了,都想泡沫似的被裴染那個女人一個一個的戳破了!
“啊啊啊!”林妍兒再也受不了心中的戾氣,沒有一點力氣的右腿讓她幾乎神經崩潰,哭喊着,咋着。彷彿只有這樣,纔會覺得好過一些。
也許,正是因爲這份橫在兩個人友誼之間的裂縫演變成一道誰也無法跨越的懸崖,曾經相識親姐妹般親密的兩個人最終站在了對立面。
一個因爲好閨蜜的而差點殘缺了身體,就連夢想和未來都葬送了,每天都活在求生不得的恨意中。
唯一能支撐她走下去的只有滿腔的憤恨,總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裴染的面前,多走她的一切。
就如今天裴染對她做的一樣。
不過,就在裴染做好默默承受林妍兒報復之後,她發現林妍兒不見了。是的,就是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樣拖着傷腿走出的醫院,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原本都做好準備承受林妍兒瘋狂報復的裴染,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那天在醫院裡林妍兒歇斯底里的樣子竟是最後的記憶。
起初,裴染還是不死心的把這座城市的每一家醫院都跑遍了,都沒有找到林妍兒的蹤影。
她就像是裴染生命中最鮮明的過客,留下了歡笑,殘酷與淚水。
記不清過了多久,裴染輾轉聽人說林妍兒出國留學去了,這樣的消息讓她既安慰又擔心。
安慰的是能夠聽到林妍兒還算不錯的處境,她心中的愧疚少了幾分。擔心的卻也是這個,林妍兒的家境她很清楚,應該沒有經濟能力支撐她的學費的。
難道是爸媽做了什麼?裴染暗暗猜測,卻沒有問出口。畢竟,從那天起,他們三口人再也沒有人提起“林妍兒”這個名字。
漸漸地,這件事就成了裴家的禁忌。
再次恢復寧靜的日子,裴染格外珍惜。從開始忐忑的享受着暴風雨前的寧靜,到最後的漸漸平復心傷。
每到出事的那天,裴染都會在臥室裡躲上一天。她中覺得在不久的將來,林妍兒會突然出現搶走她的一切。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林妍兒並沒有再次出現在裴染的生活中。以至於裴染有時會猜想是不是林妍兒決定原諒自己的年輕不懂事。
可是,就在今天的聚會上,她一看到林妍兒的那一刻,就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與當年如出一轍的冷笑,讓她不寒而慄。果然,她還是太過天真了。
林妍兒回來了,帶着滿身的盔甲來報復自己。
順着她感興趣的方向看去,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映入眼簾,那個人竟然就是她的丈夫——厲景呈。
望着款款走來的明豔女子,本就有些貧血的裴染竟一時受不住波動,昏了過去。
在倒下的那一刻,不知道怎麼就想起林妍兒曾經說過的話。
那天的林妍兒髮絲凌亂,面孔猙獰的詛咒着:“裴染,總有一天,我會奪走你的一切,讓你也嘗一嘗這一無所有的滋味!”
“不,不要!”裴染猛的睜開眼,聲音喑啞的喊道。她瞪大杏眼,款亂的揮着手臂。
夢魘的她看不到也聽不到,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讓林妍兒搶走厲景呈。
坐在躺椅旁閉目養神的厲景呈搶先抱住慌亂的裴染,生怕她沒有分寸傷了自己。
“染兒,染兒?你醒醒,別怕,都是做夢而已。”他用下巴蹭了蹭裴染的頭頂,擦去她額上的汗溼。
“景呈,怎麼辦?我是個殺人兇手……”平靜下來的裴染軟軟的靠在男人的懷裡,不安的低泣着。
她甚至不敢看厲景呈的眼神,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殘忍的可怕。
“你是什麼樣的性子難道我會不清楚嗎?”厲景呈假裝不悅的說道,察覺到懷中人明顯聽了進去的樣子暗暗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成爲殺人兇手,平時膽小的連個魚都不敢殺。”
裴染眼角含淚,她緊緊的抱着身邊男人挺直的腰板,想要獲取爭奪的安全感。
厲景呈寵溺的輕拍着裴染單薄的後背,一下一下有規律的輕拍着,嘴中無意識的哼唱着他們小時候一起哼過的歌謠。
在久遠的旋律中,裴染漸漸平靜下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將自己散落的髮絲利落的挽起,一副備戰的樣子。
“景呈,我想給你講個故事,一個結束我青春幻想的故事,一個深埋在我心底的故事。”
就這樣,本事主管聚會的兩位主角就躲在這個休息室裡訴說着被刻意遺忘的往事。
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同一個事件卻揭露了更多的真相。
裴染永遠不會知道,早在她坦白之前,厲景呈就瞭解了前因後果。眼光鋒利的他怎麼會看不出林妍兒眼神中的閃爍,儘管她隱藏的很好,卻也逃不出厲景呈的視線。
久經商場的厲景程早就練就了一雙好眼力,在面試林妍兒的時候,他就篤定這個女人頗有心機。
等到裴染的故事講完,厲景呈臉上的神色沒有意思變動,就彷彿真的只是個故事。他溫柔的允去裴染睫毛上的淚珠,纏綿溫暖。
半響兒,沒有得到聲音迴應的裴染心都快吊到喉嚨。她好怕看到厲景呈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嫌惡和冷酷,就像之前的他。
吻在自己眼瞼上的脣瓣不似之前的冰冷,滾燙的熱度讓裴染緊縮一下脖子。雖然她能夠感覺到男人傳達的情緒,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摟着自己的男人。
“景呈,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惡毒,不配得到原諒!”裴染患得患失的問出口,泛着淚痕的眼睛希冀的看着男人,盼着能夠在他的嘴裡聽到肯定的答案。
夜風穿過開着的窗戶,捲過飄蕩的白色紗簾吹到她的臉上,癢癢的,涼涼的。
短短的時間內,彷彿看電影似的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過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林妍兒猙獰的詛咒,讓她心有餘悸。
裴染深吸一口氣,仰着臉醉倒在這有些太陽味道的空氣裡。
如果是在與厲景呈兩兩傾心之前遇到迴歸的林妍兒,她可能真的會賠上自己的一切來彌補遺憾。
“呵!”厲景程輕笑出聲,他伸出寬大的雙手緩緩的將裴染低垂的小臉捧起,眼神堅定不移。
話語溫柔,包含着寵溺,像一片羽毛輕輕地拂過裴染的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