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回過頭來,然後吃驚地看到張鐵一、何小琢、四海、傻子四個人從門後轉了出來,尤其張鐵一還笑眯眯地瞅着自己,小眼睛知道,自己成了甕中之鱉了。
他是想反抗的,剛纔打開鎖後,他用塑料和鐵線塞住了鎖孔,怕的是房間的主人中途回來發現了他,會把他反鎖在屋裡,那樣自己也就成了甕中之鱉,但沒想到象現在這樣成爲甕中之鱉。匕首在空中揮舞了兩下,只是嚇嚇人的,但對這幾個人卻一點也不起作用,他自己都感覺他的匕首揮舞的是那麼無力,接着又是那麼無力地碰在爲首那個大漢那麼有力的手掌上,然後自己的胳膊就不聽話地被背到了後面,再接着是一條小細繩很不客氣地把兩隻習慣於技術開鎖的手捆到了一起,而且很緊,緊到只能咧嘴去解壓。最後是警察,他們的效率很高,自己進門還不到半小時,他們就到了,還好他們到的早,否則自己的兩個胳膊和賴以爲生的兩隻玩技術的手怕就要因血脈不通而廢掉了。可是警察並沒有解放自己的意思,非但沒有給自己鬆綁,而是直接擎着自己的手腕就把自己請進了警車,一路下樓來,他只能盡力讓腦袋和腳保持最近距離的接觸,否則他擔心胳膊就會斷掉,如果誰再在屁股上踢上一腳,肯定會球一樣地滾下樓去,如果警車的門是開着的,甚至會直接滾進車去,下輩子決不能再落到警察手裡,不對,落到這羣人手裡也是同樣地倒黴。
送走了警察,現在張鐵一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李四平和四海被警察請去做口供了,等他們回來,對他認識的這個小朋友肯定也會刮目相看的,要知道預測的如何,最終看的是結果,現在結果證明了一切,那說明他張鐵一也是獨具慧眼滴。很痛快地坐在沙發上,隨手把一廳可樂擲給何小琢,何小琢坐在張鐵一對面的摺疊椅上,隨手一接,身體一動之間,身下的摺疊椅咔嚓一聲,竟折裂開來,幸是何小琢反應神速,一擰腰,已經失去重心的身體平空又站了起來,但椅子卻已徹底地躺在了地上。一張字條隨之從椅子中飄落出來。何小琢和張鐵一好奇地把紙條打開來,黑色的字體立刻映入了眼簾:此椅將於庚辰年丙戌月乙巳日癸未時被玄門異士丁口人坐壞,塵無土,豕點王,陰陽決,乾坤殤。
後面還有一首詩:形成佳果結枝頭,仁核氣充造化周;果若壞時仁已壞,心如仁核最宜修。
何小琢和張鐵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陷入大眼瞪小眼的氛圍之中。奇了怪了,這李四平真是鬼神莫測之機啊。“丁口人”不就是個“何”字,塵無土,是個小字,豕字加一點再加王字,正是個琢字,何小琢三字盡在其中。何小琢修的是玄門之功,那這“玄門異士”不是說何小琢還有誰?只是這後面的話就有些費解了,“陰陽決,乾坤殤。”說得又是什麼呢?
“形成佳果結枝頭,仁核氣充造化周;果若壞時仁已壞,心如仁核最宜修。”
兩個人反覆吟詠着這四句詩,終於沒能解出個所以然來,看來只好等李四平回來當面請教了。
然而,令他們無法預料的是他們再沒有機會向李四平請教了。
李四平從公安局出來,直接去了自己算命的命館,而沒有回到住處。上午他安排好四海去了命館,把排在今天的前二十名求測者的八字要來後,在自己的住處進行了批算,包括那個小偷發現他坐在牀上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推算。從公安局筆錄回來,他就是要把推算的結果告知求測的人,所以他叫四海通知這二十名求測人,十五點三十分,他會出現在這裡回答他們所問的問題。每週一、三、五的出測時間,風雨無阻,今天也概莫能外,這就是李四平。斷卦時斬釘截鐵,做事時更是吐唾沫是釘。
由於事先已然算好,所以李四平回答每一個人的問題都是很快,語言快捷也是他的風格,二十個人很快就算完了,四海開始收拾屋裡的東西準備收攤了,但李四平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依然平靜地坐在那裡,好象是有意等着四海把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好一樣。
就在四海收拾好一切,準備喊師父出門的時候,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人無聲地飄進了屋,說他是飄進來,是因爲四海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是怎麼進來的,更沒有聽到他進屋的聲音。
“對不起,我們今天不算了。”四海有些不好氣的下着逐客令,方圓百里甚至千里都應該知道錯不能一天只算二十個人的。
來人一臉冷峻,濃眉,大眼,單眼皮把眼睛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卻隱隱透出一股寒氣。鷹勾鼻,如弓的薄嘴脣,高大突兀的喉結,瘦削的身體,但卻是硬朗敏捷。此人毫沒理會四海的的存在,徑直走向坐着的李四平。走到近前,也不坐,抱着夾*緊緊地盯着李四平。
“你來了。”李四平淡淡地道,好象已經算到來者的到來。
“你知道我來?”來者的聲音竟是死一般的冰冷。
李四平平靜地點了點頭,似乎早已算出這一天。
“我來算一件事情。”
“你說。”
“一個小孩。十歲。”
“你算的是玄門中人。”
“不錯。現在哪裡?如何找到他?”
“我無能爲力。”
“什麼意思?”
“此事涉及天機,李四平不能妄泄天機。”
“泄了會怎樣?”
“天譴。”
“什麼是天譴?”
“上天的責罰。”
“最重的責罰是什麼?”
“死。”
“你不給我算,我也會讓你死。”來人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來。
“李四平不畏死,不畏天譴。”
“那你畏什麼?”
“李四平答應過師父,決不會妄泄天機。生命無畏,但對師父的諾言會時刻堅守,至死不渝。”
“如果我非要你打破這個承諾呢?”
“閣下是鬼劍陰無血吧?”
“你怎麼知道?”來人倒退了一步,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端坐鋪上的李四平,依然那麼穩重平靜地坐在那裡,眼深似海,但瞳仁卻沒有轉動,的的確確是個實實在在的瞎子。
“鬼劍陰無血,鬼*陰*門中的青年才俊,十二歲開始殺人,一把寒陰劍,出劍無影,劍回無蹤,故稱鬼劍。鬼劍之鬼,在於快,快到殺人無血,故稱陰無血。”
“你知道的很多。你想說什麼?”
“如此講究速度的人除了快速殺人之外,會討厭任何方式的糾纏,我不會給你算,你也不會糾纏我,你只會儘快地殺了我。”
“你算的很對。”
“對於將來殺我的人我當然會好好算過了。”
“你算好了將來殺你的人是我?”
李四平點了點頭。
“你算準了我會今天來?”
李四平點了點頭。
“所以你還是不會給我算。”
“不錯。”李四平依然面色平靜。
“看來我只有殺了你。”
“鬼劍以殺人達到目的,達不到目的鬼劍會以殺人來報復。所以你別無選擇。”
“你太自信了。”陰無血轉過身去,“你是陰無血遇見的第一個比鬼劍還自信的人。”
“是鬼劍陰無血沒有自信了麼?”
“錯。鬼劍是以殺人來取得自信,更喜歡摧毀他人的自信來贏取自信。陰無血的自信是不殺你,看自信的錯不能錯了之後還會有如此自信麼?”
“錯不能。”李四平自信地一笑。
鬼劍擡腳要走了。意外就在這時發生,早已躲在門後的四海猛地從門後躥出,手裡揮舞着一把菜刀向鬼劍砍來,剛纔鬼劍進屋時他就感到鬼劍周身散發出的陰森厲氣了,及到鬼劍說到:“你不給我算,我也會讓你死”後,心知情況不妙,於是就悄悄溜到廚房,抄起菜刀,準備伺機偷襲,來救師父。也正是由於他去廚房的時候,他反而錯過了聽到陰無血所說的偏偏不殺李四平,想讓李四平因此犯個錯誤失去自信的話,所以才向陰無血揮起了菜刀。
似乎只是影子一閃,鬼劍已經消逝的無影無蹤。四海再看手裡的菜刀,片刻之間,已不知被什麼東西齊刷刷削去了一半,就在他癡愣愣的呆在那裡的時候,一聲艱難的呼吸聲從鋪上傳來,再看師父李四平渾身發抖,氣喘得說不出話來。
“師父,”四海快步地撲了過去,緊緊抱住李四平,“你怎麼了師父。”這才發現李四平的喉嚨處一條血痕如線一樣清晰可見。身後的窗上正插着四海手裡那被削去的半截菜刀,很顯然,這半截菜刀劃過了李四平的咽喉,而這半截菜刀除了鬼劍斬斷之外,還會有誰?
“師父,師父……”四海大聲嚎叫着。
李四平渾身抽搐着,終於艱難地呢喃出最後的三個字:“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