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靜了一夜之後,福威一大早就從水池裡爬起來。他要苦苦思索對策,龍環留下的鍛造錘就放在福威的石臺旁邊。這個時候柳語的行爲越發地偏激怪厲,她到處砸東西,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福威一想到龍環所說的話,一想到自己一定要殺了自己曾經的師兄弟。此時他的心情絲毫不比柳語好多少。甚至當他知道玉虛真人就是那企圖摧毀天柱的洪天戰神時,他的內心也是翻騰不斷。柳絕雙手抱住妹妹,眼中也充滿了淚水。而此時的福威正在一筆一筆地畫他記憶中的蒼龍城的樣子。
他的雙手對着圖紙反覆地比劃,模擬着進攻的路線。突然他眼睛一閉,心想:“我現在還不夠冷靜,這件事絕不能草率!先從眼下做起!”他打定了主意,對着門外喊了一聲:“來人啊!”話音剛落,從外面扭進來一個手持法杖的皇家衛兵。
那皇家衛兵一低頭:“福威將軍,您有什麼吩咐?”
福威一指那皇家衛兵身上的銀色盔甲,他命令說:“你去告訴村內所有的士兵和皇家衛兵,叫她們把身上的鎧甲全脫下來!”緊接着他把龍環的純金鍛造錘遞給她:“記住,把所有盔甲回收到一處。你們每二十套鎧甲爲一組,就用這個錘子重新煉製。所有皇家衛兵輪流,一定要在三日之內,把所有的鎧甲全都重鑄好。”
那皇家衛兵雙手接過鍛造錘:“是!”
柳絕對着那衛兵命令道:“所有脫下鎧甲的士兵和鄉親們一起到地熱山澗的水底去,要一起造一座水下避難所。”大家便按命令照辦,半個時辰之後,整個兒地熱山澗的所有蛇妖都忙了起來。除了幾個排隊輪流使用鍛造錘的皇家衛兵之外,其餘蛇妖都在水中大興土木。福威此時還在擔心靈稚的安全,爲了不讓任何蛇妖跟隨他,他只好藉着大家都不注意,獨自溜出地熱山澗。
然而外面的世界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僅僅沿着山路走了十幾裡,當他再往山下看時,已經是一片汪洋。他站在山頭上很好奇地四處張望,他以爲自己是走錯路了。但是當他睜大雙眼仔細觀察時,他發現水底下有很多房子的斷壁殘垣。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被大水淹沒的武陵城。他連想都沒想,直接跳入水中尋找倖存者。但是很可惜,他所找到的只有幾個穿着道服的屍體。他沒有辨認出這是哪個道觀,但是基本上每個淹死的人身上都有類似“黃半仙”的算命幡兒。再四下尋找,城裡沒有任何船隻的碎片。他便很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他本以爲照着這樣游下去,他會看到陸地。但是如今作爲女媧遺族的他,很快速地沿着水路一直尋找,一直到東琅城附近,他才從水路出來。在東琅城的北郊,他發現了一個身穿鎧甲的女子,頭上梳着小辮子,他認出那是靈稚。他便大喊一聲:“靈稚師妹!”
靈稚對一聽有人叫她,那個聲音彷彿天外之音,她覺得是自己聽錯了。這時候福威趕緊飛身上前,用左胳膊攔住她。靈稚見到是金色眼瞳的福威,她以爲是鬼魂來找她報仇的。嚇得她連連後退,並且不斷尖叫:“鬼!福威師兄!!我...我沒害你!我沒害你!”福威立刻雙手抱住她,左手不停地拍她的腦袋:“別怕,別怕!我不是還活着麼?”
靈稚依然很驚訝:“可是我明明就看到....凌風后來才告訴我說,你背叛了蒼龍教,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你的眼睛....”
福威趕緊攔住她:“這件事以後再跟你解釋,現在我問你,你自下山以後,有回去過嗎?”
靈稚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答說:“凌風說讓我會蒼龍教搬救兵,準備對付那羣蛇妖,我正往回走呢。”
福威趕緊拽着他就往水裡去:“你現在趕緊跟我走,蒼龍城已經不是當年的蒼龍城了!”靈稚一甩手拒絕說:“我不走,聖嬰師父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我不能背叛他們。”福威見她不開竅很着急,他怒道:“好,這次我就和你一起走一趟蒼龍教!但是你要相信你的眼睛裡所看到的。”福威雙手抱起靈稚,雙腳微微騰起施展疾風步。自從和最精通身法的凌風大戰一場之後,他的疾風步已經足夠快到能讓他在水上奔跑。靈稚在福威的懷裡,一路上都在很滿足地微笑着。因爲福威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抱起過誰。
福威知道,自己的眼睛必然會暴露身份。他和靈稚在五臺山的山腳下,他把手對着山頂一指,他很嚴肅地問靈稚:“告訴我,你看見的是什麼顏色?”靈稚很直接地回答:“黑色。”福威不相信她的話,便又問了一句:“真是黑色?”靈稚馬上加了一句:“確切地說,是紫黑色。”福威這便放心了。他不敢像平常那樣走正路回去。
福威把靈稚又背在身上,緊接着他想做一件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那就是徒手爬上五臺山!靈稚在他背上就像一隻巨大的母蜘蛛一樣,雙手死死地扣着他。隨着越爬越高,她嘴裡還不斷髮出“嗚嗚嗚”的聲音。揹着一個人爬山是何等困難,可是他爲了多救一個人,也不惜付出如此代價。他爲了維持自己身體的穩定,他的手指頭上很快就起了老繭。一座山就這樣硬是爬了兩個時辰,福威的雙手已經出現了青紫色的腫塊。
爬到山頂以後,二人從邊上直接翻到演武場的長老住宅後面。此時蒼龍城的天空是令人窒息的紫黑色,所有小弟子都集中在演武場上。演武場八卦陣心的那柄石劍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冒着黑氣的妖劍詭戾!
靈稚小聲問福威說:“這是什麼?不過,真的挺陰森的!”福威把手指貼在自己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此時玉虛真人和福林從大殿中緩緩走出,若不是從大殿走出來的,福威完全認不出來這是他自己曾經的福林師兄。着裝依然非常華貴,但是此時的福林滿頭白髮,形容枯槁,眼窩深陷。感覺就好像他已經一百多歲了似的!靈稚嚇的剛要尖叫,福威過來毫不猶豫地捂上了她的嘴。
此時福林問玉虛真人道:“掌教師父,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玉虛真人道:“只有當仙劍洪恩現身人間的時候,這把劍才能掙脫鎖鏈!”
福林很焦慮地問道:“那也就是說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玉虛真人說:“我已經失敗了無數次,看來這是一條鐵的規矩。不過也並不是什麼都不能做,你們可以利用這裡的力量,再去招募一些人來爲我們所用。”
福林還在給他的師父打氣:“師父,要不要我再去地牢給您取一些蛇妖的血來?”說着他一揚自己的白頭髮:“您看,真的很有效,我也快要和您一樣成仙了呢!”躲在暗處的靈稚到現在爲止還無法相信那就是她曾經的福林師兄,她覺得此時的福林和絕命劍仙沒什麼兩樣。爲了不讓靈稚這個單純的丫頭因爲吃驚或者恐懼而發出任何聲音,福威一直在左手捂她的嘴,右手捂着肚子。在玉虛真人答應了福林的建議之後,福林便取血去了。
雙手血腫的福威不可能原路返回,他們倆只好走南部的天女池旁邊的法陣離開。福威看着整個蒼龍城被一團紫色的氣氛籠罩,曾經美麗的天女池也變成了黑色,還在咕嚕咕嚕不斷地冒泡。那種感覺就好像隨時會從池子裡出來一個什麼怪東西似的。靈稚眼睛盯着這個池子,心中感慨萬分:“小時候我和福林還有福威師兄都在這裡,那時候福林總是會跑過來偷看幾眼的。”想到這兒,靈稚居然傷心地哭了起來。這一哭,驚動了蒼龍城的一兩個小弟子。怕引起他們的警覺,福威趕緊抱起靈稚沿着法陣瞬間移動到了五臺山的山腳下。
靈稚很有歉疚感地朝着福威做了一個鬼臉,此時福威也沒時間跟她計較。他心中反覆思量着剛纔玉虛真人所說的話。一想到他們要去招募一些人上山,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永安城。他隱約感覺到永安城可能會有危險,他立刻就和靈稚飛奔到永安城,在城裡大肆呼喊着,叫全城的百姓統統離開。然而他這種叫喊並沒有換來百姓的迴應,反而是永安城的兩個官差把他倆鎖到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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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非常響亮的堂威過後,兩個美女攙着已經胖到不能走路的馬縣令來到堂上。福威不屑於盯着這種人看。但是馬縣令一看這個俊俏的身形,便一眼就認出來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懶洋洋地堆在圈椅中,假惺惺地拍了一下驚堂木:“堂下何人!”
此時的福威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人要緊。他也顧不上那些繁文縟節了,他擡起頭來,金色眼瞳嚇了馬縣令一跳:“來人,快把這個妖精拿下!”剛說完外面就衝進來十幾個官差,手持長槍圍住了福威。但是福威此時還是不住口,他對着馬縣令大吼:“趁着你們還有命,快離開這裡,否則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馬縣令很恐懼地盯着金色眼瞳的福威:“押下去,快押下去!”
福威一下子變得更加歇斯底里:“上天已經降下了警告!武陵已經被大水淹沒。”
馬縣令很無感情地一擺手:“哎,蒼龍城的人會保護我們的。來人吶,把他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帶到後堂去。”這一句話瞬間把靈稚激怒了。她猝然拔出鐵劍,本想解救福威,但是福威害怕這樣做會讓事實更加說不清楚,他便對着靈稚搖了搖頭,以示阻止。兩個人眼睜睜地被押進了永安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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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稚和福威在牢房裡相互依偎着,靈稚此時依然在責怪福威,她心裡甚是難受:“師兄,你怎麼不把那些人統統殺光啊!”
福威此時閉着眼睛,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說:“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把事情解釋清楚。”
靈稚嗚嗚地哭了兩聲:“哼,這時候咱們連出去都很困難。更不要說什麼解釋清楚了。”福威此時嘴角稍微揚起了一點點笑容。他很聚精會神地凝視着坐在斜對面那個正在休息的典獄長,然後他在心裡不斷地默唸着。沒過多久,那個典獄長站了起來,對着周圍的獄卒很大方地說:“哎,各位!今日正午鴻賓樓,我請客!”這句話剛一出口,周圍的獄卒全都聚攏到典獄長這裡來。典獄長在一旁誇誇其談暫且不提。單說福威此時伸出左手握住牢門上的鐵鎖,沒過多久,鐵鎖已經被福威手上的蛇毒完全化掉。這一招讓靈稚瞬間心花怒放,他們二人悄悄地從後門逃了出去。
福威當時連想都沒想,立刻把身上的定水丹戴在靈稚身上。當牢房內的士兵都追出來的時候,福威和靈稚已經跳入河水之中。此時的福威已經完全能夠在水中自由移動,速度絲毫不比柳語遜色。等他將靈稚帶到地熱山澗附近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二人剛剛從水中出來,就被一大羣紅眼蛇妖圍住了。因爲靈稚身上依然穿着蒼龍道服,所以纔會格外引人注意。
柳絕和柳語從蛇妖羣中扭了出來,柳語一見是福威,喜極而泣。然而柳絕隨手奪過來一把三叉戟,反手過來對着靈稚就刺,此時柳語立刻喊住姐姐道:“姐姐不要!”直到這一刻靈稚才明白過來,她那天見到的是這個看上去兇巴巴的姐姐。
柳絕轉過頭來很焦急而後怕地問福威道:“你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你知道我們倆有多擔心!”
福威趕緊過來摟住柳絕,此時柳絕已經涕泗橫流。福威很誠懇地道歉說:“實在是對不起啊,我知道我說出來以後,你們絕不會讓我走的。幸好我把師妹救回來了,否則會是一場血雨腥風。”福威說完之後,柳絕和柳語姐妹倆看上去好像都不太高興。
此時柳絕手上的三叉戟還是沒有放下,她便問道:“她可以信任嗎?”柳語一拉柳絕的手:“姐姐,你不要這樣!明澤哥哥信任她,我們也應該信任她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