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的到來,並未爲淮城大地帶來一絲暖意。
倒春寒的侵襲,讓原本都已經褪去冬裝的淮城人,又感受了一下刺骨的寒冷。
但進入這個季節,就屬於農忙時季。
萬物復甦的時間,已經開始倒計時。
並沒有因爲夏珂的到來,而有任何行爲上改變的肖大官人,依舊我行我素的守着他陳寨村一畝三分地。彷彿那一晚與其‘對壘’的通話,都渾然忘卻似得。
霎時間,淮城的觀望派紛紛像是約定好了似得,前仆後繼的去主動拜訪着初來淮城主持大局的夏珂。而與此同時,對於肖勝的‘貶低’和‘詆譭’聲也此起彼伏。
年後的幾天還‘大紅大紫’的‘淮城勝哥’,僅僅不到一個月之後,成爲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這些‘假象’,也只有那處在金字塔中層的權貴們,纔會信以爲真。有句話說的好:你大爺還是你大爺。淮城勝哥還是那霸氣無匹的勝哥!
低調,低調到連雷石的人,都鮮有再見到勝哥的出現。
可就有這麼一種人,雖然他不在江湖,可江湖上還流傳着他的‘傳說’。
不管這種傳說是褒義的,還是貶義的……
一直以小農民自居的肖大官人,自然是在‘農忙’。開春後,所需的化肥、農具以及種子,他都通過各種渠道已然拉到了家門口。
整天就趴在田間地頭的他,每日都與合作社的技術員‘秉燭夜談’。
這份‘誠誠懇懇’的態度,着實讓不少陳寨村村民大跌眼鏡。
如果是以前的肖勝,包下這麼多地後如此努力,他們還能理解。畢竟是爲了年底的收成。可現在的肖勝,那是了不得的人物。隨便在外找個項目,都要比種地來錢。
別說這些村民了,就連馬胖子和雕哥他們都很是費解……
可費解歸費解,對於一個有情懷的小農民,他們也不能出面干涉。其實,貓在陳寨村也沒什麼不好,避其鋒芒,韜光養晦嗎。
“哎呦,高興!放學了?”
望着田間地頭上那一身新裝的高興,原本還在田地裡指揮着技師墾地的肖大官人,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一把抱起了這個跟自己還有些‘生疏’的男孩。
但孩子的心是最單純且敏感的,誰對他好,他比誰都清清楚楚。
十天前,高興與陳泰順的親子鑑定出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吻合度,讓陳泰順喜出望外。
當時,這個消息一經傳開後,還在陳寨村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在陳泰順把孩子領回來時,無論是肖家父母,還是陳鵬舉一家子,都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家孩子。
不用再捱餓了,不會再挨凍了,更不會被捆在老槐樹上。還能每天去幼兒園和同齡人玩……這些,對於一個還不到五歲的男童而言,已經足夠了。
只是……高興還是不太願意跟人‘親近’。顯得很孤僻的他,唯有跟着陳泰順時,纔會偶爾露出笑容。
“肖叔帶你去奶奶的小賣部,吃啥拿啥可好?蛋子呢,蛋子,嘖,你這個哥是咋當的。你弟弟都一溜煙的跑到地頭了,你咋癱坐在了那裡了?”
“叔,我跑不動了。”
“出息,你瞧你胖的、虛的。起來,咱爺三跑到小賣部。你倆誰第一,我晚上請你們吃漢堡包。”
“真的?拉鉤老叔……”
“滾犢子,我不老!”
從小就在陳寨村長大的陳蛋子,自然跟肖勝不陌生。打小就好吃頭的他,是真滴能吃。現在都快趕上半個成人的飯量了。
“走嘍,高興跑起來……”
伴隨着肖勝一陣喊聲,橫穿陳寨村的水泥路上,一個大男人領着兩個孩子頭,朝着村口跑去。
正在村委會外與村民們不知聊着什麼的葉薇,在看到他們爺三衝過來時,忍俊不住的把目光投了過去。不得不承認,肖勝是個真的很有愛心的男人。
“別吃那麼多糖聽見沒有?”
把倆小子往小賣部裡一扔,還穿着老式回力球鞋的肖大官人,站在石臺上在那颳着粘在鞋底的溼泥。
“狗勝,你那麼喜歡孩子,你啥時候也要一個?”
“嬸,如果生孩子這事我一個人能搞定的話。後面已經好幾個了。這不是沒人願意跟咱嗎。種地掙錢爲啥?不就是爲了來年找媳婦嗎。”
跟村口的嬸子扯着淡。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鵬舉所駕駛的金盃車緩緩出現在了村口。與他同行的,還有最近在淮城幫着肖勝打探消息的順子哥。
“蛋子你爹回來了,趕緊吃。快點……”
“兔崽子,我給你說多少遍了,別吃糖,你丫的……”
“我肖叔讓我吃的。他說我正在長個,就缺這個……”
“哈哈……”
蛋子跟他爹陳鵬舉的這番話對話,着實把肖勝給賣了,也把村口的老人都逗笑了。
相較於蛋子的活泛,手裡還沒剝開棒棒糖紙皮的高興,在看到陳泰順時,下意識低下了頭。顯得很是緊張!
孩子的世界很簡單,當他聽到陳鵬舉的責罵蛋子的聲音後,也誤認爲自己不能吃。繼而,像是犯了很大錯誤似得低下了頭。
“你蛋子‘咯嘣咯嘣’的都吃完了,你咋皮子還沒剝開呢。來,爸給你剝。”
邊說,陳泰順邊從他乾瘦的小手裡接過了棒棒糖。小心翼翼爲他剝開後再遞給了高興!然而,接下來的一幕,着實讓陳泰順差點淚奔。
拿到剝好棒棒糖的高興,雙手持棍的探到陳泰順面前。因爲很少與人交際的緣故,讓近五歲的他,說話還顯得不怎麼利索。
“你,你先吃……”
“爸不吃,爸不愛吃糖。高興吃……”
看到這一幕的肖衛國抹了一把眼角,緩緩起身道:“孩子懂事啊。他娘,我讓你燉的鴿子和排骨……”
“都弄好了,家裡小火燉着呢。晚上讓這兩孩子吃……”
“好好吃,好好玩!帶着弟弟別亂跑哈,還有爸怎麼教你的?”
“人家欺負我可以,但絕不能欺負高興。誰欺負他,我就給誰鬥,鬥不過也得鬥。”
“嗯,晚上獎勵你一個雞腿。”
“歐耶……”
肥碩的小手裡,露出了兩根手指頭。那摸樣,着實把衆村民再次逗笑了。
“去辦公室!”
“嗯!”
幾人圍着茶臺而坐,一身下地裝束的肖勝,親自爲兩人煮着茶水。在這期間,陳泰順把淮城的情況簡單向肖勝彙總了一番。
“耿四海想強吃七號碼頭,但被洪老七給直接‘懟回去’了。雙方爆發了不小的衝突,耿四海拿着雞毛當令箭,叫嚷着讓洪老七趕緊滾出淮城。最後都驚動警察了!”
聽到這話的肖勝,泯然一笑道:“巨嬰就是巨嬰,這跟年齡無關。智商問題!七號碼頭是在被各方聯手調查,可在結果沒調查出來,那裡唯一的法定合法人還是他洪老七。你耿四海跟個‘杆子’似得,去那裡耀武揚威。無論是從法律角度,還是從江湖層面,都落了個下乘。再怎麼說,洪老七也是老資格嘍。”
“老人都被這樣對待,那些新出頭的豈不是更枕戈待旦?”
待到肖勝說完這話,陳泰順笑着回答道:“確實,這事弄的是人心惶惶。耿四海以尋釁滋事罪拘了進去。當時耿家的律師要保他,但洪老七直接舉着監控站在那裡。有圖有真相,律師都沒轍。”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耿四海沒有。夏珂就這樣不聞不問?”擡頭的肖勝,一邊爲兩人倒水,一邊詢問道。
問到這個問題時,陳泰順稍稍沉默了些許,而陳鵬舉接上了。
“夏珂現在暫時無暇顧及耿四海這邊。自打他跟陳家兄弟翻臉後,陳家人迅速做出了迴應。陳泰山主動找紀、委認罪,陳麻六更是叮着大腦袋瓜子回到了他原來的監獄。說自己的病好了,繼續回來服刑。陳家兄弟麾下所有的產業,都掛在了高小琴的名下。後者是死扛着,說這些都是她一個人賺的。”
聽到這些肖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中旬才換屆呢。陳斌還沒退居二線呢。你這樣往死裡逼老陳家,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要知道,陳老爺子的門生在淮城也不是小數字啊。有隔岸觀火的,自然也有念及舊情的。陳老就在省城,這礙不着他什麼事吧?”
“夏珂啊夏珂,總希望快刀斬亂麻。你手中的刀,真的很鋒利嗎?”
шшш ●тtκan ●C○
“確實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點了根香菸的陳泰順,冷聲回答道。
“嗯?什麼情況?”
“陳老有個義子,也跟陳家兄弟一樣。是他曾經戰友的遺孤,不過在清水衙門文物局裡就職。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做局,晶宮未來城的工地上發現了一座古墓。這事當天發現的,陳老的義子便驅車趕往了省城上報。同時,通知了各大媒體記者。乖乖,現在這事壓都壓不住。最少,也要等相關部門考察之後,確定是否有價值後,工期才能繼續。”
當陳泰順說完這話後,肖勝不禁感嘆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我估摸着,這一切的連鎖反應就是,投資商的熱情被打壓,貸款方開始催債。最起碼他的預售許可證短期內是拿不下來了。”
“小窟窿掏出個大螃蟹!夏珂?我這還沒動手呢,你就半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