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瑤光雙手托腮,陷入沉思。
她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心神不寧,這兩日愈發明顯,怕是最近會發生什麼事,而且還不是好事。
不是她太過敏感小題大做。但凡修爲精深到了某種程度,在危難到來之前,往往會有所預感。怎麼說她也是先天星君下凡,靈臺清明道心穩固,如此心神不寧實屬異常。
問題是,她不擅長掐算之術啊!
瑤光嘆氣。本來推演天機這種事就極其困難了,涉及到自身的話困難指數那是翻着倍的往上漲的。算點別的什麼事,瑤光還勉強湊合着可以做到,但以目前的情況,她那點兒水準實在不夠看。
羲皇,我錯了,當年您說要教我算術的時候我不該找藉口不學的。
正當瑤光開始反省自己當年的不好學時,一根手指戳上了她的腦門:“阿容,你又在發呆了。”
看到來人的時候,瑤光硬生生壓下了閃避反擊的本能,乖巧地被戳腦門。
一身紅衣的漂亮小姑娘戳完腦門後坐到瑤光身邊,有些故作老成地開口:“有什麼心事,不能跟阿姐我說嗎?”
瑤光的眼神柔和了下來,有些好笑地看着不自覺帶出幾分撒嬌語氣的雙生姐姐,心裡暖洋洋的:“我沒什麼心事,只是最近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聽到瑤光的話,舒靖怔了一下:“原來阿容你也是?我最近老是心驚肉跳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愧是……”瑤光喃喃自語,聲音極低,最後的幾個字更是低到以舒靖的耳力根本聽不清楚的地步。
舒靖笑了起來,接口道:“不愧是雙生子嗎?如此地心有靈犀。”
“看樣子,是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瑤光低頭看着自己乾淨白皙的手,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如此平和安寧的生活,居然維持了七年,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在天道中,瑤光星君主戰、主兵、主殺,若是降世,必爲凡間帶來殺伐。也因此,瑤光極少下凡,細算起來,她上次下凡已經是數千年的事了。
“反正我們在這邊猜來猜去也只是瞎擔心而已。”舒靖倒是很想得開,“事到臨頭總有解決的辦法,如果爲了連影子都還沒有的事情就在這邊胡亂擔心的話,這日子還怎麼過啊。”說着,舒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瑤光:“你說是吧,阿容。”
瑤光點了點頭:“也對。”
“走了,回家吧。”舒靖笑着對瑤光伸出手。
夕陽的光芒灑在舒靖的身上,彷彿在她身上燃起了火焰一般。
遙遠的回憶突然浮現出來,瑤光恍惚間似乎看到當年那個身披金紅色火焰的女子帶着溫柔的笑意,對她伸出手來。在這一剎那,現實與回憶重疊了。
“嗯,回家了。”
很快,瑤光就知道最近她們姐妹倆心神不寧是什麼原因了。
當天晚上,
逐漸逼近的殺氣將瑤光從睡夢中驚醒,一把掀開被子跳下牀,來不及穿上鞋子就赤着腳衝出房間,悄無聲息又極爲迅速地打開隔壁舒靖的房門,一閃身就鑽了進去的同時順手把門嚴嚴實實地關好。一進門,瑤光就發現舒靖其實也醒着,正擁被坐在牀上。
剛剛纔醒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舒靖揉了揉眼,聲音裡還帶着幾分睡意:“阿容?怎麼了?”說完,她才發現瑤光只穿着褻衣赤着腳就跑來,頓時表情一凜:“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舒靖安然無恙,瑤光頓時鬆了口氣,慢慢走了進來:“看樣子,你也是被殺氣驚醒的。”
舒靖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怎麼會?村子裡都是普通人,怎麼會惹來殺氣?會不會只是路過?”
瑤光淡淡地說:“村子裡都是普通人沒錯,但我們不是村子裡的人。”
舒靖渾身一震,低下頭來。她素來聰慧,不是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是,在平和安寧中長大的舒靖,不敢,也不願往這方面想。她有預感,這七年來的平靜生活,即將被打破。
這股殺氣,是衝着我們來的。有人,想殺了我們!
舒靖如此想着,不可遏制地開始感到害怕。再怎麼早熟聰慧,她現在也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碰到這種事,害怕是正常的,沒有害怕到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已經是很鎮定的表現了。
看到舒靖沉默下來,瑤光知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等等不要離開我身邊。”
舒靖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雙生妹妹:“阿容?”
“我會保護你的。”瑤光的語氣沒有半分波動,彷彿在敘述一件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實,“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再次重複了自己的話,瑤光對舒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受到瑤光的語氣和態度影響,舒靖也平靜了下來,填滿了恐懼的思維恢復了正常,開始擔心家人:“那,阿孃……”
“殺人者,人恆殺之。”瑤光平井無波地敘述着一件事實:“種因得果,如是而已。”
舒靖喃喃自語道:“這麼說來,是阿孃的仇家?可是……”她實在想象不出,她那個溫柔和善病美人一般的生母殺人的樣子。
“是或不是,很快就可以知道。”瑤光轉身打開房門,離開前回頭對舒靖說道:“我回房間收拾一下儀容,你最好也快點,或者,你想就這麼出門見客?”
“哪來的客啊!”舒靖不由自主地吐槽道:“明明是來找麻煩的。”
“不速之客。”瑤光眨了眨眼,“不也帶了個‘客’字嗎?”
舒靖頓時語塞。
“咔嗒”一聲輕響,房門被關上。
看着瑤光離開自己的房間,舒靖對着一室的黑暗沉寂,輕輕地嘆了口氣:“明明我纔是姐姐。”居然被自己的妹妹安撫了,真丟人。
應該是我保護你纔對啊,傻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