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瑤光如是說。
“現在可不是了。”勾陳如是說。
“耶?”舒靖有些傻眼地看着同時說出完全相反的兩個答案的勾陳和瑤光。
瑤光看向勾陳,勾陳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瑤光,你的情報早過時了。現在塗山氏已經用不着折騰這些玩意了。”
細一尋思,瑤光也明白了:“是了,如今的凡間王朝與當年可不能相提並論。以前的凡間王朝力量太過強盛,到盛極轉衰的時候,塗山氏便應運出世。如今凡間支離破碎,無論是哪一地的王朝,其氣運都不可能強盛到引動塗山氏出世。”
蕭雪一愣:“凡間支離破碎?”
瑤光自覺失言,詢問地看向勾陳。
勾陳想了想,便道:“如今也沒外人,倒也不是不能跟公子和靖姑娘說下,好讓他們有個底。”
舒靖和蕭雪的精神都提了起來,專注地看向勾陳。勾陳在一些地方含糊其詞地混了過去:“當年曾經有一場大戰,將凡間打得七零八落的,整個洪荒大陸都碎裂成無數片。後來媧皇陛下妙手補天,也無法將其恢復原狀,只得將凡間分割開來。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不過是當時的洪荒大陸的一塊殘片而已。”
乍聞此等奇事,舒靖有些不太敢相信,下意識地看向了瑤光,只見瑤光點了點頭,輕嘆一聲:“洪荒尚未破碎之時,凡間王朝力量極強,最盛之時,甚至膽敢挑釁天庭。”說到這,瑤光嘆息一聲,又道:“如今洪荒破碎。凡間王朝再也不可能恢復上古之時的強盛了。”
勾陳緊緊注意着舒靖的神色,見她沒有半分不甘和野心的時候,才悄悄鬆了口氣。他一直都隨侍在蕭雪身邊。跟舒靖倒不太相熟,有些擔心舒靖聽了這番話後野心勃勃地想要恢復上古王朝時的強盛。如今看來,舒靖沒有這個打算。倒讓他鬆了口氣。
正當幾人說話間,有個一身勁裝的下人前來稟事。問過安後,那下人便道:“廚上在問少主要不要在府裡吃,還是出去吃?”
蕭雪咳了起來,一時說不出話來,坐在他身邊的舒靖連忙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見蕭雪一時半會沒法回話,勾陳便替他回答道:“今天是誰掌勺?郭師傅嗎?”
下人滿臉無奈地說:“郭師傅醉了,沒法掌勺。”
勾陳果斷下了決定:“那就出去吃吧!”
蕭雪一邊咳一邊點頭。好不容易順了氣息之後便道:“就照勾陳說的辦吧。”
舒靖有些不高興地說:“怎麼了?連我都不能在你家裡吃頓便飯嗎?”
咳了一聲,蕭雪表情難得地帶上了幾分尷尬:“阿靖你別誤會,只是,府裡的廚子,除了郭師傅之外,其他人的手藝都不怎麼樣。”
蕭雪的話還算是留了幾分面子的,勾陳說得就更不客氣了:“除了郭師傅,其他人煮出來的東西,說是豬食,都侮辱了豬的口味!”
“這麼誇張?”舒靖有些驚訝。“不至於吧?堂堂天策府,總不成連個好點的廚子都請不到吧?”
勾陳的表情很無奈:“府中的人手,多半都是軍中退下來後無處可去之人,廚房那邊也不例外。你說呢?”
舒靖的表情也微妙了起來,感嘆了一句:“蕭姑丈和清姑姑真是善心之人。”
“左右京中的府邸也不常住,又無什麼來往,關起門來也不用看外人眼色。再說了,府上全是軍中老人,我們不在的時候,也無須擔心府邸的安全。”停了下,蕭雪又道,“而且也有那麼幾位,是習慣了軍旅生涯不願意去到外面做其他營生,又無親戚子女,便留在了府中。郭師傅便是一例。他的手藝在邊關可謂一絕,回京後多少酒樓想把他請回去他都不肯,死活非要留在天策府裡。只是郭師傅有些貪杯,進府後少有親自掌勺的時候。”雖然說的話聽起來有幾分挑剔刻薄,但蕭雪的脣角含着笑,語氣也是柔柔的,帶着幾分懷念,顯然是極親近的人才會這麼說。
看了眼舒靖,蕭雪笑了笑:“也是你們來得有幾分突然,不然,知道阿靖你要來,再怎麼樣,張師傅都得空下時間來親自掌勺。只是今天怕是不成了,不如我做東,請你們在文淵閣吃杯酒,如何?”
勾陳很破壞氣氛地插了一句話:“鬱清長公主說過了,十八歲之前,不許公子你隨便沾酒。”
蕭雪撇了下嘴,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母親就是愛瞎操心,我又不是沒喝過酒。”
難得見到蕭雪如此孩子氣的樣子,舒靖掩袖吃吃地笑了起來。舒靖這一笑,倒讓蕭雪心中不能喝酒的小小鬱氣給笑沒了,心想,要是不能吃酒換來阿靖一笑,他從此滴酒不滴也樂意。
於是,四個人就直接去了文淵閣。
文淵閣離天策府倒也近,不過緩緩步行了近百丈,就已經到了文淵閣門口。這也是蕭雪選擇此地的原因之一。
到了目的地,蕭雪反而皺起眉頭來:“今日誰來了?怎麼這麼多人。”
門口的店小二眼尖,看到這一行四人無論是衣飾或是氣度均是不凡,連忙殷勤地上前招呼:“幾位客官裡面請!”
蕭雪皺着眉問了句:“怎麼今天人這麼多?”
“幾位今天可是來對了。”店小二誇張地說道,“今天大皇子在本店宴請張衍先生,這店裡的,可都是等着一睹張衍先生風采的,若是能得了張衍先生幾句提點,怕是受用終身。”
大皇子和……張衍?
舒靖表情頓時有幾分微妙:“這兩人怎麼湊到一起了?”
“嗯?”蕭雪不解,“這兩人怎麼了。”
舒靖看了眼店小二,道:“回頭再跟你說。”
蕭雪點了點頭,問店小二:“有樓上雅間嗎?沒有就算了。”
店小二忙不迭的點頭,好像沒聽到剛纔舒靖的那句話似的:“有有有,幾位來得正好,樓上正好還有一間空的雅間,幾位裡面請。”
剩下一間?別人挑剩下的?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大皇子。便是舒靖自己不在意,蕭雪也不願意她受委屈,只是蕭雪剛想開口說什麼,便被一陣咳嗽聲打斷,舒靖心疼地說:“只剩一間就那間吧,不用另找別家了。”
勾陳和瑤光對此均是無可無不可,於是在舒靖的堅持下,幾人坐到了剩下的最後一間雅座上。
點完菜,店小二關門離開後,蕭雪這才繼續問道:“大皇子和張衍先生怎麼了?”
舒靖反問道:“你對張衍先生知道多少?”
天策府的情報系統也不是吃素的,蕭雪很快地就答道:“他是東海張家的大公子,未來的家主,文采風流,尤擅點評,評語每每一針見血,鞭辟入裡,入京不過半月,便已聲名鵲起,京中權貴爭相請他爲座上嘉賓,文人士子莫不期待自己的文卷能得張衍先生一句好評。”
舒靖繼續問:“那你知道我舅舅吧?”
“惡人谷首領,紅塵公子?”蕭雪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舅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更不用說阿容追殺薛清顏的事情鬧得那麼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惡人谷的紅塵公子是你們的孃舅了。”
舒靖牛頭不對馬嘴地飛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江湖傳言,我舅舅出身世家?”
蕭雪一愣,表情古怪地說了一句:“你不會告訴我張衍先生就是紅塵公子吧?”
結果,舒靖和瑤光都點頭給他看。蕭雪頓時無語了,然後眼神不自覺地瞥向對面。方纔店小二說過,大皇子宴請張衍先生的雅間,就是正對面的那間。
好半天,蕭雪纔有幾分幸災樂禍地說道:“聽說,最近大皇子正在不遺餘力地拉攏張衍先生,想借他的名氣爲自己增光,想在請立太子的時候添點份量。”
幾人對視一眼,默契地笑出聲來。
舒靖此行入京,最大的對手是皇帝,其次便是卯足了勁想奪得太子之位的皇貴妃與大皇子了。如今看到大皇子出了這麼個昏招,她們怎能不樂。雖然在外人看來,大皇子這一招倒是中規中矩沒什麼紕漏。
飯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喧譁了起來。
勾陳從來都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立刻一摔筷子開門喊了一聲:“小二!”
“來了來了。”店小二小步快跑地衝了上來,點頭哈腰道,“這位客官有何吩咐。”
勾陳黑着臉往外頭一指:“外面怎麼回事?怎麼吵成這樣?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啊?”
店小二連連致歉,解釋道:“是張衍先生說今日借本店的地方,點評一下琴藝,所以大家都激動了起來。”
“耶?舅……”舒靖好險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舅舅”兩個字嚥了下去,問道:“張衍先生?怎麼突然要點評琴藝了。”張衍可是她舅舅,哪怕跟她這個外甥女不親,看在她母親舒薇的份上,張衍根本不可能投靠大皇子一方,也不會幫着大皇子漲名聲——難道他這個當舅舅的會幫着大皇子漲名聲然後跟自己的外甥女唱對臺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