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虹理都沒理她,只有瑤光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權作解釋:“召魂。”
“召魂?”洪老幫主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色,“這青天白日的,能招得出來?”
舒靖點頭。她相信淵虹是真能招魂成功,但……“不是說,鬼不能見陽光的嗎?”
聽到舒靖的問話,漫不經心地念着咒文的同時,淵虹還能抽空插句話:“我可沒自砸招牌的打算。”開玩笑,她堂堂巫尊,這種最基礎的召魂術要是失敗了,面子往哪擱啊!
言罷,淵虹打了個響指,一陣陰風吹過,在場的人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只覺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個虛幻透明的影子漸漸在屍首之上凝聚成型,容貌漸漸清晰了起來,看衣着服飾,和地上的屍首一模一樣。
除去瑤光淵虹舒靖之外的所有人,嘴巴張大到可以塞兩個雞蛋下去,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被淵虹召喚出來的鬼魂。
被召喚出來的少女鬼魂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我這是……”
淵虹往地上一指,輕描淡寫地陳述道:“你死了。”
少女的鬼魂表情頓時僵住,下意識地就順着淵虹的手指方向向下看去,看到自己腐爛的屍首,頓時尖叫一聲:“啊——”
尖叫到一半聲音就消失了,淵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沒好氣地說:“再吵,我直接讓你魂飛魄散,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少女的鬼魂連忙捂住嘴巴,連連點頭,眼巴巴地看着淵虹。
解除掉少女的鬼魂身上的噤聲咒後,淵虹問:“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回想了一下,少女的鬼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痛得太狠了,暈過去好幾次,具體過程沒印象。”
舒靖頓時想起之前淵虹說過的,這裡的埋着的女孩子,在臨死前被分解得支離破碎,頓時神色中不禁流露出幾分同情之色。
瑤光的聲音依舊清冷:“記得多少,就說多少。”
“嗯。”少女的鬼魂很乖巧地應道,然後問道:“那我從頭說起?”
瑤光微微頷首:“說吧。”
“我叫姚黃,家在長安城邊的太平鎮上,去年,我爹病死了,我就跟着聖姑們走了。”
剛起了個頭,舒靖就打斷了她的話:“聖姑?那是什麼?你娘呢?”
“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自稱姚黃的少女鬼魂的神色黯然了下來,“聖姑,就是紅衣教的娘娘們,我們都叫她們聖姑。”
紅衣教?
舒靖和瑤光同時茫然了。
倒是身爲丐幫前任幫主的洪老幫主插了一句:“紅衣教,是不是明教分裂出來的那個阿什麼教的?因爲教徒都穿紅色,被稱爲紅衣教,本名倒是沒幾個人記得。”
“明教?”瑤光一挑眉,她對這個名詞有稍許印象,“在論劍大會上傷了葉瑛的那些人?”
如果不是因爲葉瑛你八成早把人家給忘到九霄雲外了吧?舒靖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無奈地點點頭:“是啊,就是被你秒殺,面子裡子全丟光了的那批人。”
隨着舒靖的話,在場的其他武林人士也想起六年前論劍大會上那堪稱驚悚的一幕。明教精銳盡出,卻在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手底下,連一招都走不過,上去一個被砸地板一個。就是這件事,讓明教在江湖上淪爲笑柄。而紅衣教,也是在這件事過後,明教聲望一落千丈的情況下分裂出來的。
姚黃的鬼魂說:“明教什麼的,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不知道,只知道紅衣教的聖姑們經常行善幫助我們,所以大家都很信服她們。我爹病的時候,就是紅衣教的聖姑爲他治病的,只是我爹的病情太重,聖姑也救不回來。”
舒靖抿起了脣,暗暗地把紅衣教給記在了心底。這紅衣教的作派,倒讓她聯想起不少不太很微妙的東西。太平道什麼的,白蓮教什麼的,你懂的╮(╯_╰)╭
洪老幫主一看舒靖的表情,就知道紅衣教接下來八成要倒大黴了。自黃巾軍之後,歷朝歷代都對民間教派提高了警惕。前幾年,紅衣教只在民間發展信徒,也不跟官府作對,倒是沒被朝廷盯上。但如今發展太快,又牽扯到這麼一樁奇案裡,還撞到眼前這兩位的手上。眼前這兩位,雖然是劍聖公孫大娘的得意弟子,但更是當朝皇后嫡出的公主,本朝又不是沒出過女主登基的前例……
這幫都快成精的老江湖腦子一轉,立馬判斷出當前的局勢,心下猜測當下江湖勢力開始新一輪的大洗牌的可能性。
武林高手武功再高,也扛不住朝廷大軍壓境。不過朝廷跟江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朝廷對江湖的態度一向是“江湖事,江湖了”、“民不告,官不究”,而江湖中人也很知趣的不去找官府的麻煩,兩者倒也是相安無事。
姚黃的鬼魂不知道就她這麼幾句話,註定了紅衣教接下來的日子是多麼的難過,只是繼續陳述道:“後來,我就留在聖姑們身邊替她們做事幫其他人,跟着聖姑們越走離長安越遠。突然有一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蒙上了眼睛堵住嘴,赤條條地綁了起來。”
說到這,姚黃打了個寒顫,臉色有些難看,顯然這件事給她造成了莫大的陰影。看了淵虹和瑤光一眼,姚黃的鬼魂定了定神,咬着牙繼續說下來——說了,就是再回想一次,就當做個噩夢便是;不說,那就是魂飛魄散。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她不想連鬼都沒得當,她還想轉世投胎,來世投個好人家。
“因爲眼睛被蒙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抓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抓了我。對方脫光了我的衣服,卻沒有對我做什麼。”雖然是鬼,但終究是雲英未嫁的女孩子,有些事情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不過聽的人聽得懂就是了。姚黃一邊發抖一邊繼續說:“他只是拿着刀,將我的手上身上的皮膚完整地剝掉,肉一塊一塊地剔掉……”
說到這,姚黃就再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