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本想與新任的護軍縣尉套些近乎,一見了兩人一樣的狗眼看人低,自然不會再自討無趣。
而這次雖然是三個護軍縣尉同迎護衛,但縣衙所給的兵卻差異很大,陸七隻帶了自訓的一百兵勇,而另兩位各率一百五十名正規官軍,那盔明兵亮的軍威,將陸七的隊伍壓制成了跟班的。
陸七也不爭風討嫌,默默的故意遠離了一些等候,而且暗令兵勇隨意原地休息,這樣一來軍容更比不上了。
時至正午朝廷的大員纔到,陸七己知朝廷大員是兵部侍郎榮劍,也就是蕭四小姐的未來公爹,此去撫州巡查軍事。榮侍郎有二百護衛軍,陸七一看即知都是矯健的武人,縣衙派兵護送只是應個景,真有了刺客,縣屬的兵只能添亂。
陸七本以爲榮大人會召見三個縣尉,那知只來了一名中軍牙將,命令縣屬兵帶路,有靠近護衛軍者立斬。縣屬兵得令後匆匆前行引路,陸七率兵打了頭,爲了免除誤會,他特意派了兩人去見雷宋二人,言明兵勇軍太不正規,讓榮大人看到會誤會石埭縣官員不重視護送。
他是一溜煙的先歸了縣城,到了縣城時見城門口站滿了官兵衙衛,他也頭一次見到了縣令孫大人和左右縣尉。
縣令孫大人的長相着實令陸七一愣,竟是一位二十六七,面目俊雅的青年文士,陸七上前拜見時,孫大人很和氣的問了情況,問完又嘉勉了兩句,令陸七對孫縣令有了好感。
主管城防的左右縣尉,陸七是不認識的,但今日見了,都是身材魁偉的軍漢,一個大鬍子方臉,神情肅穆。一個圓臉微須,面色和善。陸七禮貌性的上前見禮,兩個縣尉都只是舉手一拱就目視前方,冷漠的令陸七頗爲難堪。
他走到了王主簿身邊見禮,王主簿卻是肅容道:“陸大人,明日你護衛榮大人離開縣域之後,你回來了就去縣衙找我,我有些事對你說,現在你散了兵勇回家歇息吧。”
陸七心一沉,知道不會是好事,他拱禮道:“好的,明日我去縣衙找王大人。”說完轉身走了。
走向兵勇的一段距離裡,陸七的心越來越沉重,他明白了早晨王主簿說的話,是在暗示有人要頂他下臺,或者說有雷陽那個武將任了護軍縣尉,王主簿不想用他這張良弓了,真想不到免職會這麼快的到來,他知道若是護軍縣尉一職被免,再想得回基本無望。
回到兵勇隊列前,他內心複雜的看着兵勇們,他捨不得這次自主操軍的機會,陸家的崛起也需要官面的靠山,可是免職在即,容不得他有時間興風作浪的保住官位。
看着兵勇,想着陸家的利益,陸七的心頭一動,心內忽的冷笑忖道:“即然職事明日被免,那明日去護送簡直是毫無意義。也好,這官不能白做一場,怎麼的也得大用一次。”
他心內有了打算,立刻下令散了兵勇軍,卻喚住十名傳令兵,暗令他們去校場每人再取三壺箭支等候他,他說要去執行一項任務,十名傳令兵遵令去了。
安排了傳令兵辦事,陸風上馬馳去了西城門,進城找到鋪子,一進鋪立刻讓兄長將擬好的進藥單給他,他現在立刻去三元縣販藥,陸天華聽了忙找出清單臨時再查一遍。
陸七等候中看着外面,忽順口問道:“哥,你見過陳虎嗎?”
陸天華一愣,和聲道:“見過了,今天早上正巧碰上陳虎大爺出城,哥當時看那十幾個人騎馬很威風,問了路人才知道的,你還真別說,那個陳虎大爺的外貌很文雅,真想不到會是地痞大爺。”
陸七聽的眼神殺氣一閃,他知道護軍縣尉之職一失,西大街的惡霸陳虎,八成會派了人來搗亂藥鋪買賣,不用明面砸鋪子,只須恐嚇買藥人就足以使藥鋪賠盡老本。
當初他在城外聽車伕說起陳虎,就曾動過念頭宰了陳虎,趁惡霸勢力混亂之機,讓陸家再買一家鋪子進軍西大街經商,只是後來聽說陳虎的後臺是牛縣尉纔打消了念頭,因爲殺了陳虎,牛縣尉立刻就能再扶植一個大爺,陸七根本沒有重拳搗入西大街的經商機會。
陸七拿了買藥清單,又細問了一下陳虎及其手下的衣貌,離開鋪子根據粗略估價,他回家取了一千五百兩銀子,並告訴母親有人來問,實言相告他去販藥了,大略明日可回,母親囑咐他多加小心。
陸七在家裡取了兩根短矛,背了銀子騎馬離家出了城,他在去望江堡途中脫了官衣換上了一身布衣,然後橫轉向東流鄉方向馳去,他己決定了,如果此去東流鄉撞上陳虎就予以劫殺,撞不上是他陳虎的幸運,只要殺了陳虎,不只可解決西大街藥鋪的一些危機,還能敲山震虎的驚懾了縣城裡的那些大人,讓那些大人知道悍匪的可怕,或許還能挽回他即將失去的職事。
軍馬縱騎是很快的,幾十裡的路盞茶即過,陸七遠眺縣城的辯別方向,找到了通向東流鄉堡的大道,也許是匪患緣故,大道上看不到人跡,陸七在烈日下向東流鄉堡緩進,此時的他被了官位和家族利益牽心,不計後果的兵行險棋,如果他殺人不成有人走脫,那可是滅頂之災了。
緩進了大約半里,陸七眼神一束看到了前方來了一羣騎客,他一咬牙策馬縱奔,如果這羣人是陳虎一行,憑着豐富的戰場衝鋒經驗,他可以急速的搏殺數人。
人羣在陸七的眼中越來越清楚了,他的眼中殺氣濃了,看衣貌這羣人正是陳虎一行。陳虎帶了十一個手下,而這十一個人並未簇擁着陳虎,有一個與陳虎伴行,其他的一對對跟在陳虎後面成了一條馬隊。
陳虎長的確實文雅,三十出頭的年齡,一身錦衣玉帶,與陳虎並行的是一個劍眉虎目的漢子,一身黑色緊身勁裝,陸七知道必是趙二爺,而他攻擊的首要人物就是趙二爺。
陳虎一行走的並不快,眼見迎面有一騎馳來並沒有讓他們警覺,他們要防備的是山賊劫匪,對一個單騎根本沒起戒心,說時遲奔實快,在單騎離他們只有五米,即將相安掠過的時刻,單騎之人猛的雙手從背上拔出兩支短矛,以極快的速度甩擲而出。
“啊,不好。”黑衣勁裝的趙二爺驚覺大叫,可惜警覺的晚了,短矛眨眼而至穿入了他的心口,他旁邊馬上的陳虎連反應都來不及,愣看中被短矛透胸而過。
殺!陸七一擊雙中,立刻暴吼一聲,長刀驚虹出鞘撲向後面的騎客,馬如疾風刀如電,一個個脖頸被了刀光劃斬,有的人頭直接的滾落,這一羣在烈日下懶散不振的地痞,刀馬殺到了近前才驚慌的拔兵器或撥馬,一個個象草靶似的被斬頭而亡。
衝殺過去的陸風撥馬回望,長刀下垂中滾落了一串鮮血,他輕輕喘息着,眼神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那些死屍,這些人也太好對付了,他在戰場上衝殺那能如此順溜。
平靜了一會兒,陸七想明白了,這麼順溜完全是奇襲的結果,兩軍對陣那是有備而戰,而這些人壓根沒想到單騎之人會劫殺他們,還有這些只是烏合之衆的地痞,豈能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可比。當然如果陸七停身叫號明殺,恐怕漏網之魚難免了,因爲這裡離堡城只有十幾裡。
陸七下了馬,象打掃戰場一樣快速的梳了一遍,竟得了兩大包銀子和債契,敢情這個陳虎是去收債了,他背好銀子收了債契,又經驗老道的佈置了一個羣匪劫殺的假象,將所有人頭都砍下放在一起,製造出一個兇惡的景觀,又取箭支在屍體上都留下了致命傷。
最後又用箭殺了沒有驚跑的三匹馬,辦完他脫了身上血衣,與折斷了的血矛同放入一個繳獲的馬包中,又從自己的軍包取了另一套袍衣換上,換完衣又檢查一遍馬身有無血跡,之後才上馬向望江堡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