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想了一下,和聲道:“也不全是水中月。”
三夫人一怔,柔聲道:“你有什麼好的見解嗎?”
陸七和聲道:“我的見解是兵將歸入兵部轄制,軍餉歸雍王府出。具體的說雍王府絕對不能自募府兵,即然唐皇給了雍王府擴軍的編制,那雍王府就選任好將官報至兵部,由兵部調兵歸入雍王府成爲府軍,反之兵部也有權隨時調換雍王府旅帥轄下的士兵,使之雍王府的將官能夠常任,而隸屬的基本兵將卻是由兵部所命常換,其實這是府兵制的一小部分變異,那麼做之後,雍王府權威能夠增加許多,卻又算不得擁兵自重,反而是一種爲國家無私養兵的大公行爲。”
三夫人聽了沉思片刻,搖頭道:“那麼做對雍王府並無利處,反而是一種負擔了,不如不擴軍了。”
陸七搖頭道:“若是不擴軍了,唐皇肯定會降罪雍王府吏的,而且雖然雍王府所擴府軍是歸兵部轄制,但實際上兵隨將轉,一旦有戰亂髮生,兵部的命令是無用的,這就是所謂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我在外掌握了五百兵員,平常時我自然是聽任兵部調動,可是有了戰亂那就由不得兵部指揮了,在戰場上主將的權威纔是至上的。”
三夫人點頭道:“你說的應該是很有道理的。”
陸七和聲道:“夫人,我這麼說也是出於自己的利益,因爲我很想任職雍王府的旅帥。”
三夫人柔笑的點點頭,柔聲道:“你放心吧,只要雍王府真的實施擴編,我一定會爲你爭到的,明日午後你來聽準信吧。”
陸七點點頭,和聲道:“多謝夫人,還請夫人指教一下,石埭縣的事情怎麼解決?”
三夫人柔聲道:“石埭縣的事情我是不能明助的,只能是爲你暗解,我夫郎與吏部尚書徐大人有些沾親,我與徐二夫人的關係也很好,石埭縣主簿的任免是需要吏部定奪的,我只要知會了徐大人,對上請撤換的公文留壓不批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要靠你自己,你和那個王主簿若是在石埭縣根深有勢,完全可以佔據半縣的權勢,另一半你還得讓給工部侍郎的人,如果你和那個王主簿在石埭縣爭不過工部侍郎的人,那我也愛莫能助,我只能幫上不幫下,也就是說,我不能與工部侍郎家撕開臉的明鬥。”
陸七聽了恍然,心頭爲之一鬆,憑他現在擁有的石埭縣兵力,加上王主簿的縣衙勢力,應該足以奪得了半縣權勢,所謂的權勢就是能夠行使政令,只要吏部不罷免王主簿,他和王主簿面臨的難事也就有解了。
耳聽三夫人又柔聲道:“不過我有些事也是要說明的,第一,你和那個王主簿今後只能投靠着我,不能腳踩幾隻船,第二,如果你任了雍王府旅帥,並且能夠在外駐了軍,那所駐府軍的用度,皆要由你和王主簿私供,而對外的名義是雍王府下撥的。”
陸七一怔,細想了一下正色道:“我即然投靠了夫人,肯定不會腳踩幾隻船的,不過王主簿應該不能立刻與尚書二公子斷交,每年的歲供還是要給一些的,而大部分的歲供,王主簿自然得上交給夫人。”
三夫人點頭道:“你的這個說法我也理解,至於歲供你們不用送來京城,直接用於駐軍即可。”
陸七點點頭,又想了一下,正色道:“夫人,關於唐皇允許雍王府擴軍,我還有一些見解想說。”
“你說吧。”三夫人柔聲說着。
陸七和聲道:“我個人認爲,唐皇允許雍王府擴軍,是在試探雍王府吏們是否忠誠,如果雍王府吏們真的自募了府軍,唐皇必然會罪責雍王府吏,罪責的方法輕則貶離雍王府去遠方任小吏,重則以謀逆罪殺頭抄家,而我建議還兵權於兵部的策略,事實上是一種反試探,如果唐皇是真心想讓雍王府擴軍,那唐皇就會令兵部爲雍王府旅帥撥軍歸屬,如果唐皇只是試探之心,那雍王府的擴軍只是擴了空頭的將編,唐皇是不會令兵部爲雍王府旅帥撥軍的。”
三夫人柔聲道:“你是說就算還兵權於兵部,兵部也不一定會給雍王府撥軍歸屬。”
“是的,我認爲雍王府的擴編,有七成可能是得不到兵員的,究其原因不是兵部無兵可募撥,而是唐皇本心不想雍王府擁有重兵,唐皇不下旨令,兵部就只能裝糊塗的拖延不募,讓雍王府空有將職卻無兵歸屬。如果兵部真的是不募兵歸屬雍王府,那我希望夫人勸勸長史大人,千萬別上書去催,趕快平息了擴軍的念頭,保命爲上。”陸七正色的提醒着。
三夫人聽的美靨一變凝重了,沉默了一會兒,陸七又和聲道:“夫人,你爲什麼想要兵權呢?是爲了對抗雍王府司馬自保嗎?”
三夫人輕聲道:“是爲了自保,但不是全爲了對抗雍王府司馬,我在外走了一遭,明白了動盪亂世的可怕,日後萬一有變之時,若是無兵保護的逃離,我就算地位再尊貴也是無用的。”
陸七點點頭,他能夠理解三夫人的謀求後路心態,從三夫人這裡,他嗅到了雍王府吏們對擁有兵權的急切心理,竟然不顧有危的積極響應擴軍機會,完全忽略了抓兵權就是在玩火自焚。
“小七,謝謝你的提醒,聽了你的釋解,真是讓我後怕。”三夫人輕聲說着。
陸七和聲道:“夫人的意思我己明白了,其實兵權抓在手中是沒用的,朝廷一個命令,就能夠調走雍王府的所有兵力,夫人若想日後自保,應發展暗軍。”
“暗軍?”三夫人訝道。
“是暗軍,例如我任了雍王府旅帥,奉王命去了地方等待接收兵部的兵員,在等待中我可以擁有固定的府軍旅帥建制,包括中軍校尉一名,錄事軍曹一名,探營隊正隊副各一名,轄下探馬兼近衛十名,這就讓我擁有了十四名精兵。而我現在是石埭縣的護軍縣尉,護軍縣尉一職事實上是州官因匪患而任用的,並不是朝廷真正在編的縣尉職事,因此我依舊可以兼任石埭縣的護軍縣尉,一邊用剿匪名義訓練兵勇軍,一邊掌握住石埭縣的部分官軍,一旦有亂事發生,我立刻就能匯聚五百以上的兵力,隨時趕來保護了夫人安全逃離,或者說京城有亂之時,夫人立刻帶重要的人和物去石埭縣找我,那時只要我在,必定會全力保護了夫人的周全。”陸七和聲解釋了。
三夫人聽了驚訝的看着陸七,陸七平靜的回視着。對視了數秒三夫人扭回頭,點頭道:“你是位智勇雙全的人物。”
陸七和聲道:“夫人過譽了,我不過是讀的古書雜文多一些,其實我也是剛剛想通的,象工部侍郎那麼重視地方上的勢力,我想不應該是全爲了歲銀的進帳,更多的是爲了發展地方上的暗勢力,那種建勢的作法即能夠不讓唐皇猜忌,又爲自己留下了自保的後路。”
三夫人點點頭,柔聲道:“小七,你來京城都有什麼私事要辦的?”
陸七一怔,和聲道:“我來京一是護送王夫人和我兄長赴考,二是幫助趙縣丞送一個珍寶盒去了工部侍郎府,這兩樣事情都己完成。明日我要去大理寺一趟,查找當年我父親的一位獲罪友人的案底,因爲我父親友人的女兒,是我自小訂親的妻子,我要找到那位未婚妻,帶回石埭縣磕拜先父靈位成婚。”
三夫人訝異的輕哦了一聲,想了一下讓婢女取了張名刺,遞給陸七柔聲道:“這是我夫郎的名刺,你到大理寺直接找一位高主簿,你想查找舊案是很容易的。”
陸七聽了心喜,這張名刺等於是通行證呀,忙伸手接過誠懇道:“這對我太重要了,我多謝夫人了。”
三夫人柔笑道:“這只是小事而己。”
陸七收好名刺,和聲道:“夫人若是沒什麼吩咐,我就明日午後再來了。”
三夫人柔笑道:“沒什麼事了,你現在住在城裡什麼地方呢?”
陸七和聲道:“我住在城南吉祥坊一戶姓鄭的人家。”
三夫人點點頭,起身吩咐婢女代她送客,陸七拱禮後原路離開了雍王府長史的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