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餘干縣,抵達了南陽湖,陸七駐留休息,南陽湖位於鄱陽湖之南,是一處長達五十多裡的狹長湖泊,其水北流入鄱陽湖,隸屬進賢縣,可以說鄱陽湖和南陽湖是一道天然的饒州屏障,不過這道屏障對南昌府而言,卻是成爲了不利的存在。
夕陽下,陸七立身在南陽湖畔,望着湖中不多的漁船,想着宇文氏若是叛唐的後果,江州那裡的奉化節度使軍,事實上是唐國最強的水軍,主要是防禦周國的渡江。
據王仲良的情報記載,事實上在六年前,李國主曾經有過調換奉化節度使的聖旨,但聖旨到了江州,卻是失了效力,奉化節度使趙振宇拒絕了調任,那時候,正是越國與唐國在西部戰事激烈的時候,李國主驚怒之下不敢問罪,怕逼反了奉化軍。
結果一拖至今,李國主始終不敢堂皇的對付了奉化軍節度使,而且也明白了奉化軍節度使膽敢抗旨,是宇文氏在支持,知道了國患,李國主只能懷柔的對待,以至於如今的棄用王文和,拆分了興化軍,多少是因爲奉化軍節度使給李國主留下的陰影。
陸七其實想過,如果宇文氏叛唐,那必然會戰船進入鄱陽湖,進而登陸進襲饒州,唐國若是失去了饒州,那等於被封閉了通往西部的門戶,南昌府的兵力就會徹底的成爲了孤軍,直至被困降。
陸七現在可以肯定宇文氏已然不臣,但卻無法知道宇文氏與楚國會怎麼的苟合。
平等的聯盟?應該很難存在了信任,若是投降了楚國,利益好像不大,除非楚國許諾了宇文氏能夠割據一方的自立,但宇文氏怎麼會相信了楚國的許諾。
入夜,陸七休息了。第二日一早,僱了漁船渡人和馬過了南陽湖,踏足了南昌府的地界,陸七緩行慢奔的去了南昌府城,近午才抵達了南昌府城。
守城門的一看公文,卻是不敢怠慢的恭敬相對,但卻不許了陸七離開東城門,言留守大人有令,凡是帶了兵器的人進城,必須上報待查,陸七一聽只能等着了。
去了城門旁的兵房等候,陸七等人的兵器已然被收走了,陸七對於這種境遇很理解,也對南都留守林仁肇多了警惕,陸七是站在晉國的立場,去看林仁肇的。
王仲良的情報裡,對南都留守林仁肇記載的很詳細,林仁肇是出名的善戰虎將,出身竟然是福州閩人,是在二十年前,唐國兵鋒最盛時,兵發西南攻滅了閩國,那時林仁肇是個閩軍隊副,隨上官投降唐國,歸入了昭武軍。
後來唐國江北起了戰事,林仁肇所在營被調去了江北參戰,在江北林仁肇作戰勇猛,得到了唐國上代之主的嘉許,連連升職,就在林仁肇離開昭武軍三年後,逃亡海外的閩王藉助越國的支持復國成功,那時唐國的戰事重心是應對了周國,對西南和楚國只能懷柔的讓步。
王仲良的記載言,林仁肇在唐國上代之主時,很是受到重用,曾經做過潤州的鎮海軍節度使,但李國主登位後,卻是很不喜歡林仁肇,就將林仁肇調去了鄂州任刺史兼武昌軍節度使,不久前才突然被調任了南都留守,還被賜封了信國公。
以陸七晉王的身份,當然不希望唐國會有林仁肇這種善戰人物,尤其林仁肇是福州閩人出身,就更讓陸七憚忌了,一旦日後晉國和唐國開戰,林仁肇若是進攻西南地域,會有了天然的地域人文支持,因爲林仁肇,可能是閩人心中的英雄人物。
坐候中,有衛士埋怨兵房裡冷的象了冰窖,也不生個火,陸七聽了一笑,此次他回來饒州的最大感受,就是天氣冷了,他在福州和海州那裡,氣候溫暖,到處是綠色植物,可是饒州和南昌府這裡,卻是進入了真正的冬季,到處都是枯黃的景象。
也難怪了衛士埋怨,陸七自己對寒暑不敏感,所以沒有想了加穿棉衣,他不說話,衛士們不好離開的去買,而且在鄱陽縣那裡,幾乎都是在屋中院落安居,不覺得很冷。
足足等候了一時,纔來了一個校尉將官,進屋向陸七拜見後,索了公文很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兒,陸七坐在那裡淡然不語,非常有耐性的等候。
“大人,這公文應該是很久的吧。”將官平和問道。
“是,本官接到公文有些日子了,一直在了饒州那裡修養。”陸七淡然回答。
“哦,大人怎麼不早些的過來?”將官有些無禮的盤問道。
陸七看了將官,淡笑道:“本官早些的過來做什麼?給了留守大人添煩嗎?本官的鎮撫使官職,事實上就是南都的副留守,與了朱大人的監軍使一樣,有權牽制了留守大人做事,本官若是過來了多管閒事,你說留守大人會歡喜嗎?”
將官聽的一呆,隨即軍禮道:“卑職冒犯大人了,請大人恕罪。”
陸七淡然道:“不必了虛套,本官也是武將出身,喜歡了有話直言。”
“是,請大人去見留守大人吧。”將官恭敬道。
陸七點頭起身,之後隨了將官出了兵房,一路向了城裡走去,行走中,將官恭敬道:“陸大人的威名,留守大人是聽說過的。”
陸七笑了,迴應道:“我的那點成就,與信國公的戰功相比,卻是差了很多的。”
將官聽了神情一滯,隨即苦笑了,陸七見了,淡然問道:“怎麼?我說的不妥嗎?”
將官忙搖頭,道:“不是的,是大人說了信國公的封號,有些的不好,大人若是見了留守大人,可以尊稱了留守大人,或者是林將軍。”
陸七一怔看了將官,將官只好苦笑道:“國主陛下封的信國公,食邑信州三千戶,可如今信州落入了楚國之手,卻是不好了。”
陸七明白點頭,隨口道:“信州就是不落入了楚國之手,也是窮困的厲害,根本就得不到食邑的,陛下之封,形同了虛封。”
將官一怔看了陸七,微訝道:“大人卻是敢言。”
陸七淡然笑了,道:“有什麼不敢言的,我在常州的田地,如今全被陛下收了去,那都是我用債銀買得的,當時爲了安撫降卒,不得不用官押銀契之法授田,結果有大臣一上書,陛下就失信的收走了我在常州的所有,你說我該向那個喊冤去。”
將官愕然的看了陸七,意外道:“這麼說,常州的官押銀契不存在了?”
“是不存在了,已然被陛下廢除了,陛下用郡主不應該擁有開府爲理由,剝奪了以前公主府的一切所有,將常州公主府所有收歸了朝廷,常州的官押銀契一廢,迫的我不得不將官押銀契所含的賞功銀子,都給予了軍戶,那都是以前賣米賺的銀子,如今我和郡主,是不欠了軍戶的銀子,可是也鉅虧的成了一般官宦人家,呵呵,一百萬銀子和常州良田,說沒就沒了。”
陸七嘲諷的解說道,有意的打擊了李國主的威信,同時也告訴了一下,他如今不是財主了,不用指望了能夠支援西部戰事。
將官聽了怔然點頭,忽嘆道:“留守大人也是困難的很哪,隨大人來了洪州的兄弟們,如今能夠吃飽都難,全靠了榮氏接濟着口糧,別說賞功銀子,就是軍餉也沒有的。”
陸七點頭,道:“所以我不願來了南昌府,我已經沒有了能力,象接濟饒州那般,支援這裡的戰事了。”
“朝廷既然收了大人的常州田,那應該能夠運來了軍糧的。”將官希望的說道。
陸七苦笑了,搖了搖頭,道:“你不用指望了朝廷能夠運來軍糧,陛下之所以失信的剝奪了公主府的常州所有,主要是爲了籌措給周國的供奉,周國要了很多的供奉,就是如今的常州存糧都供奉出去,也是不足的,所以西部戰事的軍糧,只能就地解決。”
將官臉色大變,看了陸七一眼,欲言又止的臉色陰沉了,又走了一會兒,陸七開口問起了南昌府的現狀,將官問一句答一句,明顯的情緒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