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陳落隨着秦謹原坐上了車,但是她突然發現,車子卻是掉了頭,朝着另一個方向開了過去。
接收到陳落疑惑的目光,今天的秦謹原似乎很是耐心,一邊整理着陳落細碎的頭髮,一邊慢慢道:“薄清那裡等一下去,我們先去另一個地方。”
看到秦謹原的話,陳落雖然有些心急陳凱家,但是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地方離得似乎不是很遠,兜兜轉轉的車子開進了一條寬窄的小巷子,裡面一片的青石板路,細細密密的樹葉從牆頭冒出來,遮擋住一片的細碎的陽光。
巷子就那麼大,秦謹原的車也不是很大,但是也堵住了巷子,所幸裡面沒有什麼人,不然對面過來的話也就出不去進不去了。
車子緩緩停下,陳落被秦謹原牽着手帶了出來,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扇油黑大門上,那油黑大門露出一條窄窄的細縫,陳落從那裡可以看出這是一家很典型的四合院。
秦謹原上前,也不敲門,直接便推開了木門。
裡面的情景一下映入陳落的眼簾。一片灰瓦的房屋圍着一個四方的院子,這屋瓦大多是青板瓦,正反互扣。院子裡綠蔥蔥的樹木給灰色的房屋做點綴,也給四合院院裡的人們提供了樹蔭。整體建築色調灰青,給人印象十分樸素,生活非常舒適。而且這院子層層疊疊彎彎曲曲的,一看就知道不會小到哪裡去。元人詩云:“雲開閭闔三千丈,霧暗樓臺百萬家。”這“百萬家”的住宅,便是面前着恰恰實實的四合院,確是名副其實。
跟着秦謹原往裡面走,陳落的目光被眼前的一扇尤其古典漂亮的垂門所吸引。
注意到陳落的目光,秦謹原的聲音淡淡的,將陳落的視線吸引了過來:“這是垂花門,用來分隔內外宅子。”
陳落的視線又回到面前的垂門上,心上歡喜非常,經不住的伸出手摸了摸這垂門。垂花門油漆得十分漂亮,檐口椽頭椽子油成藍綠色,望木油成紅色,圓椽頭油成藍白黑相套如暈圈之寶珠圖案,方椽頭則是藍底子金萬字絞或菱花圖案。前檐正面中心錦紋、花卉、博古等等,兩邊倒垂的垂蓮柱頭根據所雕花紋更是油漆得五彩繽紛。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來了。”正當陳落對這垂門愛不釋手之際,一個美婦人穿着一件淡色的旗袍緩緩而來,她的手裡捧着一粟雅緻的蘭花,整個人就如她手裡的蘭花一樣,氣質雅緻,嬌怯非常。
“小姨。”牽着陳落走過去,秦謹原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個弧度十分大的笑容,和平日裡冷情冷性或似笑非笑的陰冷模樣大相徑庭,不禁讓陳落多看了幾眼。
“正好,我做了湯,來嚐嚐。”話音一落,那美婦人突然捂嘴嬌笑起來,指着躲在秦謹原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的陳落道:“我都還不知道我長的這樣嚇人呢?”說完,還朝着陳落眨了眨眼,頗有一番可愛姿態。
陳落的臉上露出一抹紅暈,頗不好意思的從秦謹原身後出來,對着那美婦人伸出了手道:“你好……”
奇怪的是,這美婦人對陳落怪異的聲音一點驚訝都沒有,只是頗爲熟稔的拉住陳落的手,笑眯眯道:“我當還沒有那麼早能見到你,沒想到今天就碰到了。”
看到這美婦人的話,陳落將目光移向秦謹原。
對着陳落淡淡一笑,秦謹原搭住
美婦人的肩膀道:“姨丈這會醒了,估計在到處找你呢。”
秦謹原的話音一落,不遠處便響起那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阿芬。”
美婦人皺了皺眉,還是放開了陳落的手,轉身淺笑道:“我先去看看我的湯,你們可以逛逛院子,等會和謹原進來。”說完,笑眯眯的拍了拍秦謹原的手背,嫋嫋的出了陳落的視線,但是如果陳落聽得見的話,就會完全顛覆她對這個美婦人的印象。
“催催催,催什麼催,死老頭子,胖的像豬一樣也不會動一下。”
秦謹原的嘴角始終帶着笑,他牽着陳落的手,迎着陽光,走在碎石道上。這碎石道上滿滿的都是鵝卵石,還有細細打磨的痕跡,看着很新,應該的不久前剛剛弄上去的。
扯着秦謹原的袖子,陳落的臉上還帶着紅暈,滿心裡面都是剛剛那個美如畫的婦人。她的手裡攥着臨走時婦人給她的水仙花,淡淡的香味縈繞在她的鼻息之間,清淡優雅,就如那個美婦人一樣。
“她是我的小姨,我母親的妹妹。”
看到秦謹原的話,陳落想起李姐說過的那些他母親早已去世的事情,經不住的聯想到,這美婦人這樣漂亮,那麼秦謹原的母親也一定長的十分好看。
拂開面前的垂柳,秦謹原將人牽着往前走,一條曲曲幽幽的小道,遠處被綠蔭覆蓋,也不知道通向何處。
“來。”走了一陣,陳落和秦謹原穿過一扇後門,面前出現一片小小的樹林。那樹林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但是人陳落驚訝的是那樹林裡面的一間竹屋。
這竹屋不大,但是看着卻意外的小巧精緻,青青翠翠的顏色配上小樹林裡面的怡人精緻,讓陳落經不住的睜大了眼睛。
“跟我進去。”拉着陳落走到了門邊,秦謹原伸手推開了竹屋。
竹屋看着很小,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面的東西很是齊全,而且樣樣都非常的精緻,很附和陳落的口味審美。竹屋被隔成兩間,用漫白的紗布隔着,那紗布隨着風飄飄蕩蕩的,看着十分仙氣。
裡面的傢俱也大多是用竹製作的,陳落被秦謹原牽引着走進裡面的那間屋子,那屋子裡面放置着許多現代的東西,如果不是知道這是一間竹屋,陳落肯定以爲還是在某間特色賓館酒店。
立式的花卉檯燈,竹製的臺子,梳妝鏡,一張簡單的竹牀,上面鋪着鬆軟舒適的被褥,靠着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個鞦韆,那鞦韆旁邊繞着花,細細碎碎的看着十分好看。
陳落驚喜的坐在鞦韆上,擡頭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秦謹原,臉上是滿滿的笑意。
摟着人蕩了一會兒鞦韆,秦謹原又陪着人在這竹屋裡面細細的摸索了一遍,陳落才戀戀不捨的躺倒在那竹牀上。
這一覺陳落睡得十分安穩,從來沒有過的安穩,她的腦子裡面還是滿滿的青色竹葉,和這樹林裡溼潤的泥土清新,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貧瘠但是卻安穩的家裡,陳凱家依舊是那個陳凱家,會帶着她玩,會把她擋在身後。婆婆依舊是那麼的健朗,揹着小小的她在涼樹下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安靜的氛圍,優美的環境,還有安心的氣息,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讓人捨不得甦醒。但是再美好的夢也又醒的時候,在完全的宴席也有散場的時候,陳落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發矇
,眼睛不知不覺的便沁出了淚水,爲那些已經逝去的美好。
輕輕的吻去陳落臉上的淚水,秦謹原將人摟在懷裡,手裡還拿着一個很古樸的蒲扇,輕輕的扇着風。
陳落的悲傷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她的目光落在那秦謹原手裡的那把寬大的蒲扇上,似乎很是疑惑,畢竟這蒲扇和秦謹原的真的是一點都不般配,雖然秦謹原和這蒲扇看着違和感其實不是很大。
“蚊子多。”沒有過多的解釋,秦謹原依舊緩緩的扇着手裡的扇子,然後伸手撫了撫陳落翹起的頭髮。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秦謹原的話,陳落突然心裡一暖,便想起了那個時候陳凱家因爲擔心蚊子影響陳落的問題,而半夜在房間裡面拍蚊子拍了一個多小時。
陳落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時候,年幼的她躺在涼蓆上,身邊是“吱呀”作響的電風扇,身邊是陳凱家儘量放輕的腳步和那“啪啪”的拍打蚊子的聲音。
但是這樣的陳凱家,卻與她愈來愈遠。
“差不多了,我們去小姨那裡。”拉了拉陳落身上有些褶皺的衣服,秦謹原起身,先是捏了捏陳落鬆軟的肩膀,然後浸了一個溼帕子,細細的擦拭了一下的臉,才搖着蒲扇出了竹屋。
陳落對於這個竹屋還有些不捨,頻頻的回頭看它。
“晚上再來。”拉過陳落的手,秦謹原將手裡的蒲扇遞給陳落道:“樹多的地方蟲子多,拿着拍拍。”
捏着手裡的蒲扇,陳落點了點頭,鼻息之間突然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雞湯味。
看着陳落不停聳動的鼻子,秦謹原好笑的捏着她的鼻子道:“這就發現了?”
“好香……”陳落懷着孩子,肚子很容易餓,這會子聞到味道,整個人都躁動起來。
“小饞貓。”捏着陳落的鼻頭,秦謹原的手被突然被陳落握住。
“怎麼了?”
陳落的嘴脣動了動,腳步停了下來,她站在樹蔭裡,身上滿滿的都是星星點點的從樹葉的細縫之中打下來的光點,襯得她的皮膚白皙非常。
“爲……什麼……帶我……來……這裡?”陳落現在說話越發的艱難,因爲她對於聲音已經沒有了概念,要不是以前的意識,恐怕連發聲都不知道怎麼弄了。但是現在的她卻覺得,這聲音對於她已經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面前站着的這個男人。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秦謹原的嘴脣輕輕蠕動,他站着光亮下的身影和陳落那掩在樹下的身影中間就好像是隔了一道暗牆。
看到秦謹原的這句話,陳落的心裡微微一動,眼睛緊緊的盯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喜悅就好像是溪水一樣,緩緩的流進那乾涸的心田之中。“什麼……意思……”陳落看的出來,這個地方還有剛纔碰到的那個美婦人對秦謹原來說是很重要的,那他帶自己來這個地方是爲了什麼呢?
陳落的心裡有一個讓她心動的答案,但是她不敢想,她惴惴的看着秦謹原,希望從他的嘴裡說出那個答案。
“字面上的意思。”看着陳落那閃着期待的目光,秦謹原卻微微一笑,直接忽略了過去。只是牽起人的手將陳落帶出了陰影,然後道:“馬上就到了。”說完牽着陳落的手轉過一個彎,果然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裡面的美婦人和另一個穿着大褲衩的中年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