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所長示意花長雲在椅子上坐下。
花長雲以超出大家想象的速度把自己的屁股穩穩地放在了椅子上,他的眼睛——準確地說是左眼應該參加了整個過程。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花長雲把椅子當成了板凳,他的後背和椅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花長雲的兩隻手放在兩個膝蓋之間,兩隻腳緊貼在一起,從某種角度上講,花長雲的坐姿是符合犯罪嫌疑人在審訊時“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要求的。
李雲帆負責審訊,向陽負責記錄。
“花長雲,你考慮好了嗎?”
花長雲點了幾下頭,先點了一下,大概是他覺得不夠明顯,又點了兩下。
花長雲的眼睛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而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右眼的眼球完全裸露,上下眼皮完全失去開合的功能,左眼的上眼皮基本覆蓋整個眼球,上下眼皮之間只有一個很窄的縫隙,深藏在眼皮後面的瞳孔就是通過這個縫隙觀察世界、捕捉目標的,花長雲的臉明顯扭曲,所以,眼睛、嘴巴和下顎嚴重偏臉部離中軸線;他的臉色綠白相混,所以,除了眉宇之間幾個比較大,比較深的麻子以外,分佈在這張臉其它地方的麻子不十分明顯。
這張臉,咋看上去,你會感到可怕,再看一會,你所感到的就是恐怖了。現在,同志們才感覺到這張臉譜所透露出來的可怕和恐怖的信息,以前之所以沒有感覺到,那是因爲大家一直把花長雲當成瞎子,一個瞎子,是很難和恐怖聯繫在一起的。一個雙目失明的人,人們是很難感受到他的威脅的,於是,人們就忽略了所有的因素,曾經忽略這些因素的有花家村的鄉親,有負責“61。7。16”案扼譚曉飛和向陽,還有初到花家村的同志們,還有那純潔善良的郭筱蘭。一隻裝成病貓的老虎和一條假死的毒蛇是非常可怕的,花長雲就是一隻裝成病貓——甚至裝成瞎貓的老虎和一條假死的眼睛蛇,用不着等這隻老虎——這條毒蛇撲向你咬住你的喉嚨或者向你的身體注射毒液了,你對它們毫不介意的時候,危險就已經掐住了你的脖子,麻痹了你的神經。
“郭筱蘭是你殺害的嗎?”
花長雲再次點點頭,他的頭微微揚起,李雲帆和大家同時看到了從那條窄縫裡面射出來的微弱的光,最重要的是,這隻眼睛已經有了正視李雲帆的勇氣——他正在注視李雲帆和坐在李雲帆旁邊的人。
“我問你,你的左眼能看見東西嗎?”
“能看見。”花長雲終於開口說話了。
“能看到多遠。”李雲帆要進一步驗證滿主任的結論。
“昨天晚上那位醫生說得對,我這隻眼睛在一般情況下能看到幾十米遠的東西。”
“‘一般情況’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