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禪牀挪開。”李雲帆道。
一清彎腰,用兩隻手托住牀頭中部的底板,用力提起,朝外挪了三四十公分的樣子,然後從牀下拿出一個布袋子——牀下有一個長六十公分左右,高三十公分左右深五十公分左右的空間。
一清還從裡面拿出一沓宣紙。同志們在藏經樓的閣樓上看到的畫,其中十幾張用的就是這種宣紙。
卞一鳴從一清的手上接過布袋子,布袋子的口是用繩子系起來的。
卞一鳴解開繩子,將裡面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擺放在禪牀上:十幾本繪畫方面的書,其中一本就是春宮圖,一清貼在藏經樓閣樓牆上的是放大版的春宮圖。還有一本古代仕女圖和兩本人體素描;不同規格的毛筆五隻;鉛筆兩隻,都只剩下半截;調色盤三個,其中一個調色盤上還殘留着一點粉紅色的顏料;顏料盒兩個,另外還有十幾個散開的顏料,顏料的尾部已經卷了起來,其中兩隻顏料沒有蓋子。
李雲帆的第一個直覺是,一清是一個在繪畫上造詣很深的人,這樣一個人遁入空門,一定有非同尋常的原因,作爲刑偵人員,除了偵破案件,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搞清楚案件的背景,研究兇手的人生軌跡,分析兇手的犯罪成因。
李雲帆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禪牀前面一點五米左右的地方,示意一清坐在椅子上;同志們則坐在或者靠在禪牀上。
審訊將繼續進行。
“一清,”李雲帆話只開了一個頭,禪房的門響了三下。
左子健站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門外站着智能禪師和靜悟兩人,靜悟的手上端着一個茶盤,茶盤裡面放着九杯茶。
雖然智覺寺正在發生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想必智覺寺所有的僧人都知道了,但招待同志們的工作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可見智能監事和靜悟的工作還是非常稱職的。
靜悟將茶盤放在禪牀上面的茶几上,將九個茶杯一一端到茶几上。然後和智能禪師退出了禪房。智能禪師在退出禪房的時候還關上了禪房的門。
既然是九個茶杯,那麼,其中一個茶杯肯定是一清的。
李雲帆端起一個茶杯遞給了一清。
一清接過茶杯,打開茶杯蓋子,一口氣喝了一半。
“一清,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一清點了一下頭。
“一清,你今年多大年齡?”
“虛度五十五。”
“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是哪一年到智覺寺來的呢?”
“一九四二年。”
李雲帆掐指算了一下:“你出家的時候是二十三歲,對不對?”
一清點了一下頭。
“你能不能把你出家前的情況跟我們說說呢?”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請你跟你我們談談,好嗎?”
“李局長,除了過去的事情,我什麼事情都願意交代。我願意交代自己的問題,我願意認罪伏法,我罪有應得,我只求你們不要追問我的過去。就算是你們對我的仁慈。我知道我不配享用你們的仁慈,希望你們答應我這點小小的要求——除此以外,我別無所求。”一清低聲下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