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繼姐見鬼

061 繼姐見鬼

風蘭息緩步走回侯府,卻看門口停着一座粉色輕轎,他眼神一變,腳步並不停頓,走入正堂。

“侯爺。”季茵茵一看他走近,緊忙笑着迎來,給他福了個身。“這麼晚纔回來啊。”

他們還未曾成親,她知書達理,內斂矜持,當然不會用更親暱的稱呼喚着他。

風蘭息淡淡一笑,看着她臉上的嬌羞模樣,她對他有情,是遮擋不住的。

他還以爲――她還會跟七歲時候一樣對他直呼其名,叫他豐蘭息?

他似乎,也無法再生出那次喚她爲琉璃兒一樣的心境。

那些回憶,纔是美麗又殘忍的東西,而擺在眼前冰冷的現實,他又不能視而不見。

他手一攤,與生俱來的翩翩風度,一分不改。“坐。”

季茵茵淺笑盈盈,坐在他身旁的檀木椅上,柔情脈脈地望向他。“侯爺有話要跟我說?”風蘭息已經好些天不曾跟她見面,今夜卻派人來喊她到侯府來,她喜出望外,情不自禁。想來,定是問詢兩人的親事,老夫人前兩日發話了,最好過年前能將喜事辦了。

風蘭息端了一杯茶,打開茶蓋子,望着清澈的茶水,淡淡說道。“你我多年未見,時光易逝,人心易改,你到風家做客,別說一兩年的功夫,多久都可以,只是我不曾問過你,你當真是否對這樁婚事滿意――”

“侯爺這是什麼意思?”季茵茵一聽,覺得風蘭息話中有話,面色驟變。她擰着柳眉,望向風蘭息淡漠的俊容,他的本意她難以揣摩。“宮家沒落,侯爺嫌棄我了?”

“話不是這麼說。”風蘭息擡起淡然的眼,靜靜看着季茵茵,說的平淡而無緒。“以前你問過,你若長大後忘記了我,喜歡了別人,不想嫁給我怎麼辦。”

季茵茵眉頭輕皺,自打她以病情推脫說忘卻前事之後,風蘭息從未提過,今夜怎麼就沒來由地提了?她面色一白,心中忐忑。

風蘭息沉浸在回憶的眼底,一片柔情似水:“我當時不曾回答你,是因沒有料到你會這麼問。兩家是故交,又是長輩定下的姻緣,我們沒得選擇。但如今我是侯府的主人,完全有能力給你承諾,你我若是有緣無分,抑或你傾心他人,風家絕不追究,相反,定會爲你覓得良緣,保你衣食無憂。”

“我的心裡從未有過別人,往後也不會再有,若侯爺反悔,琉璃可以馬上離開風家。”季茵茵心生不祥,冷聲道。風蘭息雖然說得周到得體,若不是試探,便是――

反悔。

他竟然如此明顯?

他難道不滿意她長大時模樣?

當然,她的明豔動人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是還未到他曾經希冀的那種程度?

風蘭息笑着搖頭,若是再前陣子,他並不希望事態明朗,而如今,他已經做出了取捨。

男人總是如此,有着溫柔美麗的妻子,卻又會被相反性情的女子吸引,只因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心癢難耐,纔會爲此沉淪。

他獨自坐在窯坊,望着那一盆陶土千萬次,那是許多年前初次見到未婚妻一樣的心情……那年她才七歲,還是個女娃,離她長大還有很漫長的路,他亦不知她會從質樸陶土蛻變成一件何等光潔美麗的瓷器。

“侯爺,這幾個月的事我也看在眼裡,你果真對韶靈動了心?我沒有奢望一輩子都可以獨佔侯爺一人,若是侯爺心儀別人,我會體諒。”季茵茵強忍着心中怒氣,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賢淑模樣,輕聲說道。

風蘭息俊眉緊蹙,神情不變。

這兩個女子,有着雲泥之別,一個善解人意,竟然可以容忍丈夫娶妾,而韶靈,絕不姑息,甚至不懼爲男人下休書。

他的眼底泛着幽光,深沉莫測,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若我喜歡了別人,你何必委屈自己,嫁入侯門?”

“哪怕沒有這門小時候就定下的親事,侯爺也是我心目中的良人。不管侯爺的心意如何,我心若磐石,終生不渝。”

季茵茵起身,神情哀切悽婉,她面露沉痛,黯然離去。

心若磐石,終生不渝。

若是他悔婚,便是那負心郎。

風蘭息面帶倦色,當真是覺得疲憊,他依靠在檀木椅背上,慢慢合上了眼。

季茵茵滿心怒氣地回了別院,跟風蘭息相處一年了,他素來對她照顧,要不是那個韶靈介入,自己跟風蘭息早就是一對佳偶了!

深夜,季茵茵輾轉難眠,以前還是懷疑侯爺跟韶靈有一腿,如今侯爺並不否認,她如何還能睡得着?

三更天已過,窗戶被風吹開,風越起越大,將窗戶打得砰砰作響,大風將季茵茵牀旁的帳幔吹得左右搖晃,暗淡的月色灑落一地,樹影陰森搖曳。

季茵茵睜開眼,沒好氣地吩咐:“阿瑞,把窗關上。”

外堂無人應答,卻只是傳來不小的鼾聲,這個新來的婢女就是貪睡,半夜要喊她起來,着實不容易。

連着喊了好幾聲,婢女還是不曾醒來,季茵茵沒好氣地起身,走至窗前,手還未碰到窗戶,耳畔卻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落在此刻安謐無聲的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她猛地擡起眼,陡然間見着窗外的庭院中站着一人,是個八九歲的孩子,身段嬌小纖細,披頭散髮,根本看不清臉上的五官。

那個孩子緩緩朝她走來,幽幽伸出雙手,季茵茵的心跳得極快,趁着昏暗的月色看清女孩身上身穿的那套紫鵑色衣裙,季茵茵驀地面色慘白。

女孩的全身都溼透了,衣裙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她探出的指尖泛着死白的光耀,水滴不斷地落下,她彷彿剛從水中爬出來,全身都在抖。

孩子定在不遠處,黑髮之後擋不住的眼光,卻是定在窗內的季茵茵身上。季茵茵明明看不清她的眼神,卻早已喊不出聲來,背脊上爬上陣陣寒意,定在原地,一步也挪不開來。

她的嗓音如泣如訴,還帶着孩童的稚嫩,在三更半夜聽來,卻更顯顫抖而淒厲。

“茵茵姐姐……”

季茵茵的腳步虛晃,雙脣嚅動,血色盡失,全身發涼。

這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呼喚,已然將她逼退到崩潰邊緣。

“茵茵姐姐,我來拿我的東西了――”女孩走到了窗前,死白的雙手朝着季茵茵伸去,指尖沁出入骨陰寒,緊緊扼住季茵茵的脖頸,季茵茵睜大雙眼,呼吸一滯,這小鬼是要來索命了麼?!

直至此刻,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恐懼,尖聲大喊,雙眼一番,癱軟昏厥在地。

“女兒!”牀邊的人幾聲呼喚,終於將季茵茵喚醒。

季茵茵眼一睜開,緊緊抓住展綾羅,脣色發白,低低低道。“母親,嚇壞我了――”

展綾羅披着外袍,連衣裳都沒穿好,摸着季茵茵一手冷汗,心中不安:“茵茵,你受了什麼驚嚇?阿瑞發覺你昏倒在窗邊,纔來喊我。”

季茵茵神志不清,驚恐未定地打量整個屋內,桌上點亮了燭火,窗已經關上,她卻還是不太敢朝着那兒去瞧,嚇得幾近語無倫次:“母親!我見到她了!”

展綾羅從未看過女兒這麼驚恐模樣,她皺着眉頭,追問:“她是誰?你看到誰了?”

她一想不放心,急忙打發了守在門邊的婢女,一遍遍安撫受驚的季茵茵,許久之後,才聽她開了口。

“我見鬼了。”季茵茵幽然呢喃,眼神泛着空洞,一想起窗外詭譎陰森的那一幕,她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她還穿繡着紫鵑的裙子,渾身上下溼淋淋的,這麼多年,她一點都沒變,還叫我茵茵姐姐,她不停地哭……”

展綾羅眼神驟變,將季茵茵的雙手緊緊抓牢,冷淡地說。“七月天,鬼門開。我明日就給你去廟裡燒香請願,別怕,死人有什麼可怕的!”

季茵茵這才安下心來。她在九年前就不曾後悔,自從見到宮琉璃,那個孩子擁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夢中都想要的。做都做了,搶都搶了,扮也扮了,她還能懼怕一個小小的冤魂不成?!

“母親,這兩個月,我真有些不安。侯爺真的對韶靈有心,我們之間的婚事要是黃了――”她又怒又氣,面容死白。

“都走了九十九步,還差這麼一步嗎?”展綾羅冷哼一聲,五根指頭捏的很緊,輕蔑至極地啐了一聲。“大漠來的妖女!就憑她這種狐媚子的手段,也想跟我女兒搶奪侯爺?”

季茵茵聽得暗暗點頭,無意間垂眸一看,半響怔然無語,一想起方纔的幻境,更是牙關打顫,害怕得緊。

展綾羅面不改色,說的無畏:“女兒,你打起點精神來,方纔你看花眼了,許是要下雨,颳風的聲音像極了孩子的哭聲!”

“方纔……都是真的,她真的來過了……”季茵茵緩慢地偏過臉來,臉色白得像是紙,她的目光定在窗口,失魂落魄。“把她的東西,搶回去了。”

展綾羅低頭一看,季茵茵的脖子上,果然乾乾淨淨的,哪裡還有那條金鍊琉璃墜的蹤影!她猶如被雷擊,半響木訥。

過了許久,她勉強地開解:“人嚇人,嚇死人。說不準你放哪兒了,又或者,是阿瑞那丫頭手不乾淨,偷偷拿了。”

季茵茵呆若木雞,展綾羅的安慰,她根本聽不進去,那一幕,真實的令人膽戰心驚。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狂風呼嘯,閃電雷鳴,季茵茵依舊心神不寧,一宿沒睡。

靈藥堂門前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自從上回百來號人親眼見識了韶靈動刀的技藝,這兒的生意就更好了,連着好幾天,他們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真到了最忙碌的時候,韶靈只是摸了顆梅乾子含嘴裡就看診,摸到最後一顆,她才狐疑地轉向低頭算賬的三月,問了句。

“三月,你何時去買來的梅子幹?”

“我沒買啊,小姐。”三月將手下的算盤珠子打得響亮,一臉放光。

“五月,你呢?”韶靈望向另一邊,五月正在笑眯眯地收着診金。

五月搖頭,指向長臺上的精巧烘漆食盒,解釋道:“每天早上有人比我來的還早,守在靈藥堂門前,拎着這個食盒,裡面塞得滿滿的。不但有各色蜜餞,還有不少點心。”

韶靈面色一變,冷聲道。“不明不白的東西你怎麼能收?特別是這要進嘴裡肚裡的。”

五月將收着的碎銀丟入銅罐內,說道。“他是侯府的管家,說是他家主子吩咐的,買來的都是全城最好的點心。”

韶靈無聲冷笑,心中寒涼如雪,她安然地望向一旁空了的幾個蜜餞紙袋,眉梢眼底盡是涼意。

她在看病的時候最爲專注,沒有半點分心,連着吃了好幾天風蘭息派人送來的東西竟然也不自知!

對她無心,就該無情,站在對街久久的守望,帶她去無人去過的窯坊,聽她說大漠的故事,生怕她忙着看病餓壞累着還送來點心……這些關心,這些體貼,都那麼多餘!

“明日起,侯府來的人,一概不見,侯府送來的東西,一概不收。”

韶靈拍了桌子,淡漠地說。

五月的聲音,在下一瞬響起:“小姐,那個管家又來了……”

韶靈繼續寫手下的藥方,說的極冷,毫不留情。“侯府來的人,一概不見!關門!”

“管家手裡還有東西――”三月補了一句,不太捨得。

“侯府的東西,一概不收!”韶靈面色不改,眉目之間堅定如鐵。

“那個人不是侯爺嗎?”三月停下了手中的算盤珠子,一臉驚愕。本以爲管家來了就算了,沒想過侯爺還親自來了。

韶靈驟然擡起臉來,風蘭息已然走到了門檻外,他許是半路上就聽到了她的話,俊臉上沒了笑意。

“一概不見。”她緊緊盯着風蘭息的眼,逐字逐頓地說,每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斬釘截鐵。

風蘭息觸到那雙火光四溢的明亮眼瞳,她的堅決和憤怒比任何一種顏色更加鮮明,她當着他的面,下了逐客令,根本不給人任何情面。

這四個字,幾乎是甩到了他臉上來。

他的靴子還未踏入門檻,看韶靈如此決絕,不再多言,轉身下了臺階。

侯府管家匆匆將手中的拜帖放在長臺上,見主子離開,也追着跟了上去。

韶靈看也不看那封拜帖,等到黃昏時分,靈藥堂最後一位客人走出去,三月一絲不苟地清點賬目,五月收拾打掃屋子。

“小姐,這隻鴿子停在門口,怎麼趕都趕不走。”

三月雙眼泛光,摩拳擦掌,恨不能撲上去:“我來抓了烤了吃,鴿肉最嫩――”

“這是給我傳信的信鴿,把它抱來。”韶靈放下手中的筆,淡淡說道。

五月抱着鴿子,韶靈從白鴿的腿上拆下一個紙條,她走之前,曾經讓連翹留意雲門中事,每隔十日就要跟她通信。

前些天,她跟連翹證實了獨眼的確在慕容燁那裡受了鞭刑,韶光聽從她的話,幾乎足不出戶,就算偶爾到花園走動,連翹也常常跟隨,一切如常。

連翹的信還是不長,只是他在最後提起,韶光在某一日鬱鬱不樂,一字不說,似有心事。後來他才知,在他爲雲門弟兄配藥的時候,七爺曾經命人將韶光找去,單獨見過面。

五指一收,信條在手掌中緊緊攥成一團,韶靈面若冰霜,慕容燁到底跟韶光說了些什麼?哪怕半個時辰不到,韶光便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她依舊無法安心。

韶靈提筆,又在信中囑咐一遍,捧着信鴿放回天上,看着在滿是彩霞的天空飛翔的那一點白,她的眉眼之間,愁緒很重。

她獨自在靈藥堂坐了許久,視線落在長臺上那封淺金色拜帖上,她最終起身,將其拆了開來。

月底是侯府老夫人的壽辰,風蘭息方纔是特意給她來送拜帖,邀請她前往赴宴。

韶靈凝視着拜帖下方風蘭息秀雅的親筆署名,紅脣旁捲起一抹微弱的笑意,他終究是猶豫不決了麼?!

只要風蘭息願意在她跟季茵茵之間選擇一個立場,她願意全心信任他。

從腰際荷包倒出那一條金鍊,鏈子上墜着一顆七彩琉璃,她噙着柔美的笑意,一遍遍地撫摸。

一連串的事,終究把季茵茵逼急了。

她越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自己,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就越多,接二連三的破綻……季茵茵如今已經慌了,而風蘭息顯然已經疏遠季茵茵。

很快,她就能將過去的恩怨全部結清,展綾羅母女也會失去所有,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老夫人的壽辰,她自然要去。

“我剛剛看了你讓管家擬定的貴客名單,我說過,不想大操大辦,就找家族裡親近的人,辦兩桌酒席就好。”

老夫人合上手邊正紅色的冊子,對着來給她請安的風蘭息說,神色淡然。“你不但邀了韶大夫,還專程去送了拜帖。這兩個月來,外面有關你們兩個的風言風語,我也沒少聽過,但阿息你一向做事有分寸,我也沒多問。”

風蘭息的眼底猶如青川靜波,他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老夫人前幾日就聽到展綾羅來哭訴,宮琉璃因爲此事而鬱鬱寡歡,她這次纔不得不出面,給她們主持公道。

她正襟危坐,很有主母的威嚴風範,不疾不徐地道。“韶大夫的確治好了我的病,但治病救人,本就是她的分內之事。我們侯府的家務事,把一個外人也牽扯進來,是不是不大好?”

“我已經將拜帖送了出去,就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母親。”風蘭息語氣淡淡,卻篤定的不容置疑。

老夫人沉默了許久,眼底諸多情緒,沉聲勸道。“阿息,外人怎麼說不要緊,母親當然知道你是什麼人的人。你要不是因爲動了真心,是絕不會跟任何女人胡來的。過去那些個鶯鶯燕燕,紅粉知己,你從不糾纏不清。但你身爲風家的子孫,更該清楚,你的妻子只能是琉璃,哪怕她不是你最喜歡的,最想疼惜的人。到了這個地步,她年紀也不小了,你一定要娶她,不能耽誤了人家一輩子。”

“母親,我也從未想過,要娶除了琉璃之外的女人――”風蘭息的眼神定在某一處,淡色的眼瞳之內,透出莫名的晦暗。

老夫人捧着一杯暖茶,陷入深思,在這件事上,她不願偏袒任何一方,宮家的面子她要顧慮着,但兒子的心意她同樣不能視而不見。風蘭息雖然儒雅翩翩,絕不是一頭腦熱的人。

“阿息……母親是過來人,並非不通人事,當年老爺也討了一個側室。如今風家只有你一個子嗣,要是娶個明理的妾室,風家子孫滿堂,枝繁葉茂,在我看來,是件好事。”

風蘭息扯脣一笑,在風家,正室跟側室的確處的很好,母親並不嚴苛,姨娘知曉進退,體弱多病,才換來侯府的十年安寧,但他卻並不想過左擁右抱妻妾成羣的生活。

老夫人話鋒一轉,疾言厲色。“就算是你要娶她爲小妾,我也不容許,至少不是現在,琉璃纔剛要進門,你不能這麼侮辱她。”

“我讓韶靈來給母親祝壽,並不是要娶她,更不是要她當小妾。”風蘭息的眼神一黯再黯,語氣淡漠,字字堅決。依韶靈的性子,她根本不會委屈做小。他頓了頓,深深望着老夫人的面孔:“只是要母親好好再看看她。”

老夫人皺着眉頭,面色冷凝,如今連她都不太清楚,兒子此刻的心思。他要是喜歡韶靈,如何不願娶她?他要是不喜歡韶靈,何必對她上心?

讓韶靈來侯府也好,她也想親自會會,看看到底韶靈想要何等東西。

侯府的正門口,停着十幾頂轎子,風家是阜城的名門望族,老夫人過壽,阜城最有名望的人都來了。

風蘭息站在門邊,今日一襲白玉色錦袍,繡着金色圖騰,金冠束髮,面容俊美。面對一個個進門的貴客,他勾着溫和的淺笑,笑臉相迎,風度極佳。

韶靈是最後一個到的,他看她盈盈走來,脣角的笑意更多了一分溫度。

“你來了。”

他還是這麼對她笑,彷彿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芥蒂,沒有任何爭執。韶靈的心中泛苦,晶瑩面龐上依舊有笑,自然而然地反問。

“侯爺盛情邀請,我哪有不來的道理?”

他微微點了頭,笑着不再多說。

韶靈轉手將紅色錦盒遞給另一旁的管家:“這是我給老夫人挑的壽禮。”

風蘭息的眼神變淡,帶着她走入侯府。

她今夜着一套緋色衣裙,肩頭繡着一朵綻放的紫芍藥,削肩細腰,身形玲瓏,透着颯爽風姿,手上的金鈴,隨着她每一步走動,發着清脆聲響。

“侯爺,人都來齊了嗎?”

從外堂走來一個女子,着一身碧色金絲華服,脖頸掛着一串繞着三圈的上等翡翠串珠,眉梢盡是紛飛情意。

季茵茵精心裝扮,姿色更是上乘,不可否認,她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她笑着問,看清風蘭息身旁的韶靈,笑意突地僵在脣邊。

“宮小姐,我們好久沒見面了。”韶靈噙着笑,眼底清如水,她神色自如,淡然從容。

“原來侯爺還請了韶大夫――”季茵茵擠出一絲笑,並不願在風蘭息面前翻臉。

韶靈垂眸一笑:“身爲侯爺的未婚妻,宮小姐難道不知道?”

季茵茵藏在袖口的五指握緊,她心中盛怒嫉恨,卻又不能發作。

“韶大夫,老夫人請你去屋裡。”

巧姑一襲紅衣,穿的明豔,從玉漱宅走來,笑着說道。

韶靈淡淡望着風蘭息一眼,見他下顎一點,首肯了,她纔跟隨了巧姑離去。

“韶靈見過老夫人。”她朝着老夫人行了個禮。

“韶大夫,你坐。”

老夫人坐在桌旁,今日着金色福字袍子,雲鬢雖然有些白髮,但看來精神奕奕,端莊大方。

她並不繞彎,開門見山:“人人都說,這些天你跟阿息走得很近,流言蜚語多不可靠。我想借着今晚的機會,聽聽你的說法。”

韶靈彎脣一笑,不以爲然。“老夫人要勸我離開侯爺?我知道,他身上有婚約,宮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我找韶大夫來,不只是想說些難聽的話,讓你下不來臺。”老夫人神色不變,泰然處之。“換句話說,阿息會喜歡的姑娘,身上定有很多長處。”

韶靈的眉頭舒展開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近乎冷漠。

老夫人望向她,緩緩道。“我對韶大夫一開始的確有些偏見,但你是個自力更生,獨立堅強的女子,要是阿息跟你心生情意,我不會阻攔。不過,有個條件,正如你所說,宮小姐纔是阿息馬上要明媒正娶的正妻,你不能奪了她的風頭和地位。”

她聞到此處,紅脣邊的笑意無聲捲起,老夫人做了權宜之計,她卻沒有點頭的意思。

“老夫人,這句話我只說一遍。”韶靈的眼底盡是閃耀着碎光,她的嗓音帶笑,扶着茶几起身,眉目之間一派灼灼風華。“不管我嫁給誰,都不會跟別人一起分享。”

老夫人眼看着韶靈起身離開,眉頭愁緒更重,癥結果然出在韶靈的身上。她霸道貪心,不屑側室名分,纔會讓風蘭息陷入兩難。

壽宴過了一半,韶靈便離了席,風蘭息的目光隨着她離去,方纔看她從玉漱宅出來,面色已然不對。她遲遲不回席間,風蘭息低聲囑咐管家前去尋找。

風蘭息等到了散席的時候,便起身去了花園。

季茵茵冷眼瞧着,慢步跟在風蘭息身後,眼底一抹怨毒的光,轉瞬即逝。

他不難找到坐在鞦韆上的她,她悠然蕩着,衣裙飛舞,宛若一朵盛開的嬌豔花朵,在夜色之中,迷離而妖異。“你方纔又喝酒了?”

韶靈的眼底,盛滿了琥珀色的光耀,彷彿是美酒全部傾倒在她的眼窩,波光粼粼,她的神態眼神……比任何人都更嫵媚。

她蕩過他的身側,風蘭息一把抓住鞦韆的蕩繩,低聲勸誡。“你醉了,先下來。”

“我醉了?”韶靈聞言,長睫輕顫,輕笑一聲。在他的臉上不難看到熟悉的關切,卻因此,她更心火怒燒。“我喝多少都不會醉。”

他這回以兩手抓着繩子,無論她再怎麼用力,也無法繼續在夜色中飛舞飄蕩。韶靈的面上盡是慍色,定定地望着那張風神俊秀的臉孔,冷冷地笑。

“收起你那些不值錢的關心。”

風蘭息眼神微變,卻還是不曾鬆手,相反,手上的力道更重。她的確並不嬌柔虛弱,但他……還是想守護。

她默默靠近那張俊臉,兩人近在咫尺,呼吸曖昧地糾纏在一道,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是沉香混合着酒香。韶靈直直望入那雙淡然的眼,紅脣高揚,柔聲詢問。“風蘭息,你讓我來老夫人這兒,就爲了要我聽這些?”

“我母親跟你說了什麼?”風蘭息眉頭微蹙,這回沒再閃避她熱烈的眼神,沉聲問道。

“我不會當你的小妾,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她更覺好笑,他不曾給她任何承諾,卻找到最好的理由,讓她知難而退。她的言辭更堅定,也更殘忍。“更何況,我沒你想象中那麼喜歡你,非你不可。”

風蘭息卻沒再開口,他只是定定地凝視着她,她眼底搖曳的笑花,笑裡的悲傷和孤獨,比烈酒還要滾燙,還要灼人。他的喉嚨突然泛出了無窮無盡的苦澀,哪怕她說的如此傷人,他只剩下心疼。

夜風,刮過她發燙的臉,冷卻了她溫暖的心。

漫長的沉默,像是突然架起了一道橋樑,將他們兩個人,隔開了很遠很遠。

韶靈坐在庭院的鞦韆上,歪着螓首看他,臉上分明有閃爍的光,她笑,越笑越不能自抑。

她如何,讓黑白顛倒,是非翻轉?

如何讓她,給繼姐當陪襯?

“風蘭息,我,不,稀,罕。”她冷冷望着,說的毫不動容。

一把推開他,從鞦韆上躍下,緋色裙襬翻卷氣驚天駭浪,她很快融入夜色,全然消失不見。

……

051 本來模樣080 擦身而過033 一家團聚044 不嫁七爺062 買兇殺人019 金石爲開006 同處一室018 推入火坑057 七爺護短049 我不愛你047 七爺照顧034 韶靈偷襲041 韶靈受傷023 重回雲門076 生米熟飯018 不要怨我063 他不配我005 獨佔韶靈005 菜市觀刑042 再遇母女043 爲她造勢018 推入火坑006 七爺呈心038 七爺親她014 滾滾被單043 愛恨難滅010 給他做小049 我不愛你028 碎他碎你007 主動的吻031 牢獄之災046 獨佔愛人019 金石爲開041 韶靈受傷016 殘殺男孩018 不要怨我043 愛恨難滅057 七爺護短075 兩人洞房052 七爺修好005 獨佔韶靈075 兩人洞房046 小鬥繼姐020 七爺知心028 碎他碎你026 姐弟相見054 一見鍾情024 皇上青睞072 七爺吃醋034 爲爺選美077 爺的娘子035 晚上貪愛016 偶遇皇帝074 反目成仇081 七爺禁yu18號018 推入火坑028 三人撞見029 再叫一次057 七爺護短078 互訴衷腸079 七爺索愛057 七爺護短066 七爺調情039 你別碰她052 七爺修好016 殘殺男孩039 七爺迴歸058 七爺強吻030 生個孩子054 一見鍾情008 送他信物016 殘殺男孩010 給爺名分055 七爺輕佻052 七爺修好081 七爺禁yu18號012 慶祝生辰077 爺的娘子049 什麼來頭035 晚上貪愛055 七爺輕佻041 七爺野心068 看春工007 爲爺吹簫055 不要你哭052 七爺放手007 主動的吻018 推入火坑052 七爺修好042 不嫁七爺073 認真的吻026 七爺求好023 侯爺挽回035 爺想要你058 告知真相040 全盤計劃
051 本來模樣080 擦身而過033 一家團聚044 不嫁七爺062 買兇殺人019 金石爲開006 同處一室018 推入火坑057 七爺護短049 我不愛你047 七爺照顧034 韶靈偷襲041 韶靈受傷023 重回雲門076 生米熟飯018 不要怨我063 他不配我005 獨佔韶靈005 菜市觀刑042 再遇母女043 爲她造勢018 推入火坑006 七爺呈心038 七爺親她014 滾滾被單043 愛恨難滅010 給他做小049 我不愛你028 碎他碎你007 主動的吻031 牢獄之災046 獨佔愛人019 金石爲開041 韶靈受傷016 殘殺男孩018 不要怨我043 愛恨難滅057 七爺護短075 兩人洞房052 七爺修好005 獨佔韶靈075 兩人洞房046 小鬥繼姐020 七爺知心028 碎他碎你026 姐弟相見054 一見鍾情024 皇上青睞072 七爺吃醋034 爲爺選美077 爺的娘子035 晚上貪愛016 偶遇皇帝074 反目成仇081 七爺禁yu18號018 推入火坑028 三人撞見029 再叫一次057 七爺護短078 互訴衷腸079 七爺索愛057 七爺護短066 七爺調情039 你別碰她052 七爺修好016 殘殺男孩039 七爺迴歸058 七爺強吻030 生個孩子054 一見鍾情008 送他信物016 殘殺男孩010 給爺名分055 七爺輕佻052 七爺修好081 七爺禁yu18號012 慶祝生辰077 爺的娘子049 什麼來頭035 晚上貪愛055 七爺輕佻041 七爺野心068 看春工007 爲爺吹簫055 不要你哭052 七爺放手007 主動的吻018 推入火坑052 七爺修好042 不嫁七爺073 認真的吻026 七爺求好023 侯爺挽回035 爺想要你058 告知真相040 全盤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