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他不配我

063 他不配我

風蘭息定定地凝視着季茵茵的臉,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依舊說的雲淡風輕。“不是一般的小毛賊,偷了你的東西,還要往你身上潑髒水。我已經讓家丁把他轟了出去,他要再來侯府生事,管家會直接將他送官的。”

季茵茵雙眼含淚。“前兩天在街上被人偷了,沒跟任何人提及,我沒想過會有人來造謠,說的不堪入耳……難道,侯爺一點也不懷疑我嗎?”

“琉璃,你是我的未婚妻。”風蘭息神色溫和,雙目迥然,輕輕拉過她的手,跟她四目相接。“我怎麼會懷疑你,又怎麼會讓人壞你清譽。”

季茵茵噙着笑意,將螓首輕柔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一道望着庭院中的景緻。

她貪婪地享受着這般的柔情蜜意,心底更是得意,韶靈一除,侯爺的心遲早還是要回到她身上來。

季茵茵直到黃昏時分,纔回到別院,見別院門前坐着一人,滿身血污,正是被侯府家丁杖責驅趕的陳水。

她將婢女支開,站在陳水的面前,冷冷道。“我爲了你好,讓你趕緊回老家,你倒好——”

陳水擡起臉來,雙眼浮腫,滿目血絲,他去侯府將真相全盤托出,不但沒有說服侯爺,反而遭了一頓好打,皮開肉綻。即便他說的都是實話,季茵茵背後有權貴撐腰,他根本無法絆倒她,滿心憤恨無望。

他恨得是,哪怕爲這個女人做出了無數件蠢事,她一直打得是別的男人的心思。他喜歡了她八年,到頭來,卻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矇在鼓裡,甚至險些爲她犯下殺人罪行!他是傻,簡直是個蠢貨!

他冷笑道:“你當了一年的千金小姐,就真當自己是小姐了?”

季茵茵面色一沉,全身僵硬,當年回到母親的老家黃鎮,她過的是最爲落魄的生活。

“你真是宮小姐嗎?我怎麼記得你在鎮上的時候,不叫這個名字呢?那個時候,你不過是跟我一樣的普通百姓!你這麼愛慕虛榮,心腸歹毒的女人,會是太傅的女兒嗎?”

陳水連聲笑着,一連串的調侃,看她的面色慘白,才直起滿身是傷的身子,拖着腳步,一步步從別院門前挪開。

哪怕沒有殺人,他也不能再留在阜城,他滿腹哀怨,卻又無處說理去,只能認栽離開。過去,能看到季茵茵一眼就睡不着覺,如今——他連她一眼都不想再看了。

季茵茵冷漠地看着陳水離開,跟她示好的男人不少,她的心裡,只有一條似錦前程。

陳水替她殺了韶靈,總算還有些價值。

“宮小姐。”

一隻手掌,搭在季茵茵的肩膀上,她還來不及細想這是誰的聲音,那人已然笑顏對着她,一臉明媚。

竟然是韶靈!

“你——”季茵茵面如死灰,心驚膽戰。

“大清早的,宮小姐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我今兒個氣色不好麼?”韶靈摸了摸面頰,雙目璀璨發亮,笑的明豔。

季茵茵緊忙斂去眼底的驚詫愕然,心中氣憤難消,陳水不但出賣自己,還欺騙她!

她淡淡笑道,神色溫婉。“我方纔在想事情,沒見到你。”

“我受宮夫人之邀,到別院做客,今日特意沒開靈藥堂,早早就來了。”韶靈揚脣一笑,跟她並肩走入別院。

季茵茵瞥了她一眼,神色從容,姣好的面龐上依舊只有得體的笑。“母親沒跟我說,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很樂意陪你在別院裡轉轉。”

“宮小姐不是很快就要嫁給侯爺了嗎?爲何還單獨住在別院?”韶靈走入涼亭,俯身望着湖中的錦鯉,從桌上的糕點盤裡拿了塊甜糕,揉碎了往湖裡撒着。

十來條金色錦鯉爭先恐後,在水下搶奪着食料,韶靈深深望着,脣角的笑弧,越來越深。

季茵茵站在她的身後,面色掠過一絲慘白,輕聲說道。“侯爺只是爲了避嫌,把禮數做的周全。”

韶靈的屈膝在涼亭護欄後,整個身子探出更多,她伸出手去,彷彿想要觸碰水下的錦鯉,眉梢眼底的灑脫光耀,奪人心魄。

季茵茵望着韶靈的側臉,想來她便是以這般燦爛的笑靨勾引了素來淡漠謙遜的侯爺,韶靈非但沒死,還精神抖擻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甚至對自己暗中挑釁!她胸口的怒氣,越燒越旺,已然無法忍耐。

緩緩伸出雙手,就要碰上韶靈的後背,眼看着就能把仇敵推下湖去,季茵茵的眼底盡是驕傲的神色,脣角暗中上揚——

韶靈就在落水的下一瞬,突地轉身,一把扣住季茵茵的手腕,用力一扯。

噗通。

兩人齊齊落水,湖中水花四濺。

季茵茵並不擅游水,在水中掙扎撲騰,沒多久,髮髻也歪了,臉上的胭脂水粉都花了,精美華服緊緊貼在身上,凌亂不堪。

“救命!救命啊!”

她在湖中不斷起起伏伏,揚聲呼救,還未喊上幾句,又被湖水嗆的面色發紅,連連咳嗽。她環顧四周,湖中只剩下她一人拼死掙扎,而跟她一起落下湖中的韶靈,卻完全不見蹤影。

陳水雖然失了手,不過韶靈還是難逃一死。

季茵茵眼看着聞聲而來的婢女,哪怕不會游水,她也篤定許多。

不遠處,有一串細微的水泡由下而上,季茵茵毫不猶豫,在水下抓到衣裳一角,用盡全力將它按下,不讓它浮出水面。

半響之後,別院的家丁將季茵茵救了上來,婢女脫下身上衣裳給季茵茵裹着,展綾羅聽到風聲,也很快趕來,噓寒問暖。幸好如今還是盛夏,湖水溫暖,並不寒涼。

“那是什麼?”眼尖的婢女低呼一聲,朝着湖中心一指。

平靜的湖面上,不知何時浮起一件粉紫色的女子外袍,卻並非季茵茵身上穿着的。

“母親,我受了驚嚇,一時忘了,韶大夫還在水裡呢。”季茵茵一臉擔憂,急色匆匆地說道,眼底的笑意,卻藏匿的極深。一個人下水這麼久也不曾冒出頭來,定是沉在了湖底。

展綾羅指使了家丁,再度下水去:“愣着幹嗎,你們快救人啊!”

“你們一定要將我的外衣撈上來,那可是杭州出的上等絲綢!”一道清靈的笑聲從遠處傳來,衆人順着聲音望過去,一人正坐在另一方的湖邊花叢中,雙腿垂在水中,從淺藍色的中衣上絞水,愜意自如。

季茵茵不敢置信,瞪大雙眼,身上盡是寒意,彷彿被丟入一個冰窖一般。

“宮夫人,我在水裡遊了好久,筋疲力盡,可等不及要嚐嚐你的手藝了。”韶靈擡起下顎,笑望着一臉詫異的展綾羅,展綾羅尷尬地笑着點頭,吩咐婢女領着韶靈去換一身衣裳。

等韶靈走近,展綾羅才隨口問:“韶大夫,你怎麼掉到湖裡去了?”

“我低頭看你們養的錦鯉,不知怎麼就落了水。”韶靈說着這一番話,眼睛卻望着季茵茵。

季茵茵避開了她的視線,將身上裹着的外袍抓的更緊,韶靈見狀,笑道。“宮小姐,你不諳水性,又受了驚嚇,趕緊喝一碗熱薑湯,去去體內的寒氣。”

她微微點了點頭,便跟着婢女走向前去,韶靈不動聲色地望着她的狼狽身影,脣畔生出極其微弱的笑意。

她早就潛水到了岸邊,眼睜睜地看着季茵茵如何接二連三地算計自己。

季茵茵,你還是跟過去一樣狠毒。

“要我給小姐把把脈嗎?”換好了乾淨衣裳,韶靈走入季茵茵的閨房內,笑吟吟地走近。

季茵茵的眼底盡是幽暗顏色,她淡淡說了句,顯然很想避開她。“不用了,還好湖不深,我沒什麼大礙。”

“我坐在岸邊的時候,沒想過看到宮小姐在私底下,是這幅樣子——”韶靈輕輕一躍,坐在窗櫺上,輕輕地問:“侯爺見過他的未婚妻,如此猙獰易怒,想置人於死地嗎?”

聞到此處,季茵茵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沒有料到,她對韶靈所做的一切,韶靈都察覺了!她笑了笑,依舊溫婉從容。“我方纔拼命游水,沒有顧着韶大夫,你就如此咄咄逼人,責怪於我麼?”

對季茵茵的僞善,韶靈見怪不怪,她垂眸輕笑,不以爲然,言語之內盡是訝異。“宮小姐是大家閨秀,天天拿針繡花,手上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道?”

“在危難關頭,我一個不懂泅水的弱女子,根本就不知道抓到的是什麼。”季茵茵面不改色,柔聲說道。“韶大夫對我似乎有很深的成見。”

“當然,也許是我看錯了。”韶靈淡淡地笑。

季茵茵抿了抿脣,卻並不說話。

“昨晚,我經歷了生死危機,傷口到如今還在疼。”韶靈韶靈從窗櫺上躍下,利落地拍了拍雙掌,沒走幾步,就逼到季茵茵的面前。

季茵茵的面色數變,卻避開韶靈的視線,神色溫婉一如往昔。“韶大夫是不是跟人結了仇?”

“是個好鐵匠,打得刀也亮,磨得刃也利——”韶靈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脣角揚起一抹頑劣不羈的笑意。“就是出手的動作並不利落,沒什麼主見,很容易受人擺佈。”

季茵茵臉上的笑,僵硬而冷淡。

韶靈看了季茵茵幾眼,揚長而去。

季茵茵猶如鋒芒在背,藏在桌下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心中忐忑不定。

碎語圓桌上,擺放着七八道菜餚,展綾羅坐在正中,熱情地請韶靈入座:“一直說要請韶大夫來別院玩賞,這幾道菜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比不上一品鮮的味道,但還差強人意。”

韶靈彎脣一笑,並不客氣,坐入席內,展綾羅彷彿是結交了多年的忘年交,給她夾了一塊魚肉:“韶大夫,你嚐嚐這新鮮的清蒸鱸魚。”

“夫人跟小姐怎麼不吃?”韶靈眸光一閃,笑着問。

“琉璃不喜歡魚腥,我也很少碰。”展綾羅說的平靜,定神望着不曾動筷的韶靈。“韶大夫不會也挑嘴吧。”

“這個時節的魚蝦,頗爲豐美,可惜夫人小姐嘗不到這等美味。”韶靈話音未落,便將碗中的魚肉夾到脣邊,閉上眼暗暗嗅聞,輕嘆道。“真香啊,夫人,你這裡面是加了什麼料?”

展綾羅突地碰倒了筷子,婢女很快拿來另一雙,她這才朝着韶靈說。“真不好意思。”

季茵茵淡淡睇着韶靈,展綾羅的眼底有一絲細微的企盼,韶靈不再多言,咀嚼品味這一塊魚肉。

展綾羅邀請她到別院,當然是一場鴻門宴。

她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韶大夫從大漠而來,有沒有想過要何時回去?”展綾羅滿臉是笑,問的很隨意。

“我這人向來隨意,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沒個一定。”韶靈一句帶過。

季茵茵的面色微變,她小口品嚐着菜餚,彷彿食慾全無。

等差使下人送走了韶靈,展綾羅纔在季茵茵耳畔說道:“你方纔想把她推下水,她要死在別院,侯爺能不生疑嗎?”

季茵茵眉頭一皺,追問一句。“母親有何高見?”

展綾羅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說的萬分自豪篤定。“我在那道菜裡下了藥,聽說她常常喝酒,這藥的厲害之處,便是一旦碰了酒,她這張臉就徹底毀了,會生出滿臉的斑。到時候,侯爺看着她就噁心,肯定會收心的,我們既不會髒了手,侯爺也很難懷疑到我們頭上來。”

季茵茵聞到此處,這才綻放笑靨,環抱着展綾羅的身子,撒嬌道。“還是母親好計策,幫女兒消氣。”

韶靈走回靈藥堂,才從櫃中的百來個瓷瓶中找到一個,倒了一顆藥丸,以清水送服。

這等雕蟲小技,又如何難得住她?!這些天來,她們一心要讓她死,一心要剷除她,但陳水已經跟風蘭息說清真相,季茵茵還有何等勝算?!

侯府。

老夫人一聽到清晨的消息,召人將風蘭息喊到自己面前,一臉凜然。

“阿息!不管如何,我都不相信琉璃是這樣的人。流言蜚語,勝過利刃,她來投靠侯府,若我們不能保護她的名聲清譽,便是害她!她已經無依無靠,你怎麼忍心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啊。”

風蘭息淡淡一笑,神情淡漠。“我並未責怪琉璃,造謠生事的人也已經被轟出侯府,母親,你不必爲此事擔憂。”

老夫人欣慰地嘆道。“這就好……”

韶靈一直在等。

從午後到黃昏,每一個時辰,她專注地望着洛府外經過的每一輛馬車。直到夜色吞噬了天上的彩霞,她也不曾等到侯府的馬車。

韶靈扶着門,默默坐在門檻上,一晃眼,她來阜城已經三個月了,她總算要等到她要的答案了。

她要的,是風蘭息去僞存真。

夜色,宛若烏青色的輕紗,披在她的身上。

侯府的馬車,在夜燈初上的街巷中疾馳而來,淡淡的光影籠罩在馬車上,朦朧而美麗。

管家下了馬車,請她上車:“韶大夫,侯爺命小的來接你。”

韶靈微微點頭,坐上馬車,馬車駛離了洛府,停靠在護城河邊。

那個白衣男子,早已在柳樹下等候,水中夜色粼粼,銀光泛在他的身影之上,他的背影安靜而祥和,她只是遠遠望着,遲遲不說話。

風蘭息轉過身來看她,他臉上的笑很淡,彷彿又回到了三個月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她的心,微微一動。

“風蘭息,我知道你肯定要找我。”韶靈脣畔有笑,眼底一片騰騰碎光,彷彿是整個星空的星辰,全部墜入她的眼底。

他的視線鎖住她的臉,眼底卻沒有半分動容,他凝視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笑容,她臉上的任何一道紋理輪廓,他彷彿是頭一回看到她,根本看不夠。

他的沉默,太久太長,他的眼神沉重又哀默,甚至,她在風蘭息的臉上,捕捉到一抹淡淡的哀傷。

韶靈緊緊盯着他,眉目之間熱火般堅決,嗓音清冷:“風蘭息,你說過,要我相信一個人,你有你的方法。”

“在大漠,只要互生情愫,就能私定終身。”風蘭息的笑意暗中發澀,他頓了頓,說的並不輕鬆。“但這兒是中原,我不能不明不白地留着你。”

這一句話,堵得她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在對街等候她小半天,他們在護城河邊說過的無數個故事,他們在窯坊他看她的眼神,他派人送來她最愛吃的梅子幹……她擠出笑意,笑靨依舊明朗,眼底的幽幽柔光,風蘭息避開她的視線,沉默着遙望天上明月。

他臉上的一絲細微的遲疑,卻令她心口一震。

韶靈抿脣一笑,她緩步走到他的面前,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說話。“風蘭息,你的心不是已經告知你一切了嗎?你身邊的是誰,站在你面前的又是誰,你難道一點都察覺不出嗎?你非要我說出來嗎?”

風蘭息無聲地望向她,淡漠的眼底諸多情緒,清淺俊容,晦明晦暗。

她的耳畔,突地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甚至連令人煩躁的夏蟬,都像是一刻間飛走了。她甚至,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她笑着,紅脣輕啓。“風蘭息,我——”

他伸出手去,不曾撫上她的臉,他……卻一手捂住她的口鼻,緊緊的,不讓她說出哪怕一個字。

韶靈的呼吸一滯,眼底迎來一片驚痛。

這就是他想對她做的全部。

風蘭息的確察覺到一切都錯了。

但他不惜錯上加錯,不惜顛倒黑白,不惜指鹿爲馬,卻不想從她這兒聽到那一句真話。

他要她掩埋秘密,當另一個跟他此生無關的人。

他想擁有的只是季茵茵,而不是她。無論季茵茵身上多少破綻,無論季茵茵本性如何,他全都可以視而不見!

她是誰,季茵茵是誰,還有追根究底的必要麼?!

那麼溫暖的手掌,貼在她的脣上,她的脣卻冷得像是千年寒冰。

韶靈淡淡睇着他,睇着那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那柔和的俊臉輪廓,她的心,一瞬墜入萬丈懸崖,被崖底的刀劍刺得鮮血淋漓。

他跟隨了他的心,給的卻不是她要的答案。

她的眼,一瞬從洶涌激盪,變得死寂晦暗。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如果他變心,我以爲我會殺了他。其實……”韶靈拉下風蘭息的手,眼底依舊沒有一滴眼淚,雙目覆上一層淡淡血色,她脣角上揚,平靜地說。“他不配,我也不想髒了手。”

風蘭息眼底的光亮,一瞬間徹底熄滅,他的面如死灰,黯然而複雜。

她正欲掉頭就走,突地轉過臉來,盯着他的眼睛,笑的有些輕蔑。“我只想跟你說,宮琉璃早就死了,死在九年前的那場大雪。”

這一句話,字字絕情。

月色照在風蘭息的俊臉上,他的臉色更白了一分,眼底帶着震驚,一抹痛楚無處可遁。

她心中冷笑,季茵茵當然只是一個冒牌貨,但她同樣也不再是宮琉璃了。

韶靈噙着笑意,甩開他的溫暖手掌,決絕轉身,走入夜色之中。

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痕,傷的只是皮肉,但親眼看到風蘭息給她的答案,傷的卻是……心。

她終究太自負了。

她以爲——等所有破綻都被風蘭息識破,他會還給她應有的公道。

公道……唯有靠她自己去爭,她還是信不過任何人。

“侯爺,您該回去了。”

管家在風蘭息的身後低語一句,韶大夫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了。但風蘭息還是站在原地,望着她走的那條石路,若有所思。

韶靈跨入洛府的門檻,短短一瞬,她的力量就好似燃燒殆盡。她無力地靠在庭院的樹旁,眼底的火熱遲遲不肯消退,良久後,纔再有力氣提步離去。

夜色越深,那雙墨眸,卻越是堅定如火。

從梳妝檯前取出那一支蓮花簪,她緊緊握着,指節透着蒼白冷光,幾乎耗盡所有力氣。

咔擦。

及其輕微的聲響,從她的手心傳來,荷花簪裂成兩半,從韶靈的手掌,無聲落下地面。

白瓷的沾着她手心的殷紅血滴,靜靜地躺在她的腳邊。

她無聲地笑了。

……

風蘭息緩步從樓梯上走來,他的眼神定在臨窗的老位子上,舉步自如地走向她。

韶靈今日一襲束腰紅裙,胸前一大片灼灼盛開的山茶花,三千青絲,肌膚如雪,紅脣如雪,側臉望向窗外的夜色,身影決裂而鮮明,宛若一把火,將人的心烘的熾熱。

他沒料到韶靈時隔一夜會要跟他見面,彷彿昨夜,他們都不曾說出一句絕情的話。

她回頭看他,素手一攤,眼底幽深似海。

“侯爺,請坐。”

他再也聽不到哪怕一聲帶着怨氣的風蘭息。

她勾着笑容,臉上不含一絲多餘情緒,直視着風蘭息的面孔,她遊刃有餘,張弛有度,收放自如。

彷彿,他不過是一個客人。

風蘭息入了席,臉色如水,眼神清明,雙手垂在身側,連茶杯都不碰。

“侯爺欠我一筆人情,不知還記不記得?”

“既然我答應了你,當然會做到。”風蘭息的眼神平靜,說話的聲音卻有些乾澀:“不過若是跟她有關……”

韶靈眼神一沉,生生打斷了他的話,笑着搖頭:“您貴人多忘事,我就直說了。我爲老夫人治病,當下不曾要侯爺的一分診金,只要侯爺滿足我一個心願。”

他真當她那麼在乎侯爺夫人的身份?!時過境遷,歲月無情。

風蘭息在她的臉上看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悲傷陰鬱,眉頭輕蹙,他下顎一點。“你說。”

“侯爺,我這人有點毛病,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不爭。”韶靈雙眼冷冽,收起百種情緒,冷聲道。“您請放心,我今日跟你要的,跟那個女人沒半點關係。”

聞言,風蘭息的淡色眼瞳之內,諸多情緒,宛若藤蔓一般糾纏紛雜,她根本看不清楚。

他沉默了良久,才點頭答應。“只要我能辦到,你儘管提。”

他們之間,泛着一樣客套的疏遠。

只要護着他的季茵茵,他什麼都好商量。

韶靈舉杯品茶,脣畔的笑意更淺。“我要侯府的無憂丹。”

風蘭息凝視着她,鄭重地問:“你要它何用?”

“無憂丹的珍貴之處,侯爺豈會不知?難道當小菜吃嗎?”她並不看他,輕笑出聲,笑容卻不達眼底。

見他遲遲不曾開口,韶靈垂眸,幽然望着杯中旋轉的茶葉尖。“侯爺一諾千金,該不會食言而肥吧。”

他久久睇着她,眼底一絲淡淡的疼痛,待她擡起臉來,他的眼底已然恢復靜謐。“你隨我去侯府拿。”

韶靈彎脣一笑,將手中茶杯一放,喜怒不形於色。“侯爺果然仗義。”

她的笑靨,勝過明月清華,在風蘭息的眼底閃爍,他的雙眼幽明晦暗,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今晚,我給你點一壺上好的酒。”

韶靈無聲笑了,她手掌一揚,沉聲道。“酒,我就不喝了,辦正事要緊。”

被她的決絕刺傷,風蘭息眼中風雲突起,萬般糾結心痛都匯聚在心頭,他唯有隨着她起身,兩人一道走出酒樓。

這一路上,兩人沉默着沒說話,直到快到侯府門口,他才放慢腳步,舉步不前。

“侯爺,請。”

韶靈驀地轉過身來,朝着遲疑的男子粲然一笑,既然到了這般田地,她得了想要的東西就會離開,絕不拖沓。

“侯爺不必擔心,我從不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耗費心思。”她的笑,冷到了骨髓,果斷而冷峻。

她就站在正門之下,月華般的面容纖毫畢現,紅裙迤邐,就像是她此刻的情緒,決裂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風蘭息的脣邊,生出莫名的笑,壓抑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彷彿極力抑制着很多不能言語的心情:“我也是。”

韶靈抽離了視線,跟着他走向最深處,直到侯府的祠堂之內,他躬身朝着祖宗牌位行跪禮,依舊沉默而安然。

她的眼光在周遭轉了一圈,冷眼看着他從祖宗牌位前供着的紫檀木盒內,取出一顆淺白色的藥丸,一步步走向她。

他淡然地說。“希望對你有用。”

韶靈毫不客氣地將藥丸塞入腰際紅色錦囊,揚脣一笑,笑容張揚而輕狂。“我們兩訖了,從今天開始,誰也不欠誰的。”

“你先走吧,我跟列代祖宗還有話要說。”風蘭息的臉色如水,清明安靜,那雙眼底依舊純粹的宛若月色清輝,沒有任何雜質。

她但笑不語,下一瞬,人已然到了門外。

風蘭息朝前走了兩步,轉身關門的剎那,對上韶靈的那一對墨黑眸子,他的笑,捲起一分無聲的苦澀。

她步步爲營,哪怕讓風蘭息看到敵人的真面目又如何,她何嘗不是慘敗而歸?!她早已決定要走,更不會爲風蘭息的變心而傷心介懷。

只是那一瞬,他的眼裡藏匿了太多太多——不捨眷戀痛苦悲傷各種翻滾,看得她的心緊緊縮着,暗潮洶涌。

風蘭息沒有迴避韶靈狐疑的視線,兩人的目光凝在一起,他的手卻依舊緩緩闔着門,他的清俊容顏,漸漸在她的眼底隱去。

她崩落了笑容,闊步離去,她至少得到了無憂丹,此趟回去就能給自己贖回自由身,不算空手而回。

這樣的男人……她根本沒必要跟季茵茵爭,更不值得她留戀。

“管家,侯爺跟宮小姐的婚期定了?就在明年開春,這是真的嗎?”

“老夫人已經允了,這幾個月,我們可有的忙了……”

韶靈面無表情地走出了侯府,這些話落在她的耳畔,彷彿不過是一陣清風。

話都說白了,他們之間很清楚了。

但有一剎那,她多希望眼睛模糊一片,就不必看的太清楚。

……。

065 爺要娶她031 牢獄之災043 愛恨難滅051 毫無退路051 本來模樣073 認真的吻081 七爺禁yu18號017 見廢太子035 爺想要你059 七爺邀約046 小鬥繼姐044 初進侯府030 七爺中毒063 大結局下011 它在求偶016 偶遇皇帝074 反目成仇009 反撲七爺060 破鏡重圓008 你要認命021 韶靈知情029 至死不忘003 紅衣男孩015 怕生孩子079 七爺索愛061 繼姐見鬼025 七爺咬人007 主動的吻012 韶靈進宮028 碎他碎你021 韶靈知情031 牢獄之災058 七爺強吻020 七爺知心078 互訴衷腸006 七爺呈心036 七爺護她067 破鏡重圓042 再遇母女053 懲戒母女021 韶靈知情026 姐弟相見056 感激七爺074 反目成仇019 金石爲開035 爺想要你032 爲弟報仇068 看春工032 洗清罪名050 侯爺懷疑010 給他做小039 七爺迴歸003 紅衣男孩062 大結局中045 初見侯爺012 慶祝生辰073 認真的吻057 七爺察覺026 姐弟相見017 酒宴羞辱070 打情罵俏029 至死不忘011 它在求偶030 生個孩子067 破鏡重圓039 你別碰她072 七爺吃醋067 破鏡重圓053 懲戒母女043 爲她造勢011 它在求偶064 七爺鬧翻049 我不愛你065 番外2058 七爺強吻006 同處一室020 刺傷七爺035 晚上貪愛013 一晚酒醉039 你別碰她015 怕生孩子017 酒宴羞辱043 爲她造勢014 滾滾被單063 大結局下047 洛神刁難063 他不配我029 至死不忘079 七爺索愛009 反撲七爺021 韶靈知情051 毫無退路019 金石爲開029 至死不忘056 侯爺的yu042 再遇母女079 七爺索愛013 矢志不移
065 爺要娶她031 牢獄之災043 愛恨難滅051 毫無退路051 本來模樣073 認真的吻081 七爺禁yu18號017 見廢太子035 爺想要你059 七爺邀約046 小鬥繼姐044 初進侯府030 七爺中毒063 大結局下011 它在求偶016 偶遇皇帝074 反目成仇009 反撲七爺060 破鏡重圓008 你要認命021 韶靈知情029 至死不忘003 紅衣男孩015 怕生孩子079 七爺索愛061 繼姐見鬼025 七爺咬人007 主動的吻012 韶靈進宮028 碎他碎你021 韶靈知情031 牢獄之災058 七爺強吻020 七爺知心078 互訴衷腸006 七爺呈心036 七爺護她067 破鏡重圓042 再遇母女053 懲戒母女021 韶靈知情026 姐弟相見056 感激七爺074 反目成仇019 金石爲開035 爺想要你032 爲弟報仇068 看春工032 洗清罪名050 侯爺懷疑010 給他做小039 七爺迴歸003 紅衣男孩062 大結局中045 初見侯爺012 慶祝生辰073 認真的吻057 七爺察覺026 姐弟相見017 酒宴羞辱070 打情罵俏029 至死不忘011 它在求偶030 生個孩子067 破鏡重圓039 你別碰她072 七爺吃醋067 破鏡重圓053 懲戒母女043 爲她造勢011 它在求偶064 七爺鬧翻049 我不愛你065 番外2058 七爺強吻006 同處一室020 刺傷七爺035 晚上貪愛013 一晚酒醉039 你別碰她015 怕生孩子017 酒宴羞辱043 爲她造勢014 滾滾被單063 大結局下047 洛神刁難063 他不配我029 至死不忘079 七爺索愛009 反撲七爺021 韶靈知情051 毫無退路019 金石爲開029 至死不忘056 侯爺的yu042 再遇母女079 七爺索愛013 矢志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