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七爺邀約

059 七爺邀約

韶靈沉默着靠着牆面,寬大的白袍沒過她的雙膝,露出纖細腳踝和小巧赤足。慕容燁掃過一眼,眼神陡然轉沉,她急忙將袍子往下拽。

屋子陷入沉寂中,半晌都無一絲聲音,以前慕容燁的性子也是不好伺候,喜怒無常,但她卻從未如此警鈴長鳴。

方纔那個吻,他是來真的。

她如何還能掉以輕心?!

“你以前不是問爺,是不是喜歡男子?”慕容燁傾身向前,眼神深沉,似真似假地說。“女子更值得男人憐愛疼惜,身體像雲朵般柔軟,抱得很舒服,吻着也很香甜——”

兩人眼光一觸,她在慕容燁的眸子裡看到兩個自己,韶靈猛地避開視線,只聽他繼續說。“你不在的三年,很多事都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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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喜好也能變得如此徹底?!韶靈半信半疑,依舊並不吭聲。

那雙幽暗的黑眸裡,瞬息萬變,她再度望入其中,兩人一徑地沉默。他的怒氣,最終徹底消散開來,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面頰。

“那支簪子……爺給你買更好的。”他的嘆息之中,似乎有一分對她妥協的無奈。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

慕容燁坐在牀沿,轉過頭來,質疑的眼神,盡數落在她的臉上。眉宇之間,卻是一片不快。她的迴應,更像是依舊在負氣,爲了那個男人送的東西!

“丟了就丟了吧。”她淡淡地說,興許她這樣的人,也並不適合演繹兒女情長的戲碼。她是爲報復而來,說穿了,也並不單單爲了見風蘭息。

那支簪子讓她的心中生出過一片希冀,多少年來未曾有過的歡喜和溫暖……如此,也就夠了。

“荷花簪,葬於荷花池……是相配的,不是嗎?”她的脣畔含着一抹笑,受人禮物,總是高興的,人之常情。但也就一時的興頭,不見得會終生難忘。她並不擅長精心裝扮自己,不少首飾買了,也不常戴,哪怕小心翼翼保存了這隻簪子,興許也只是躺在首飾盒裡,不派用場。

有些東西看的過重,反而容易被人捉爲把柄,藉此要挾。

慕容燁眉頭微鎖,方纔她在自己懷中掙扎扭動,他的確不喜,如今她說的如此漠然,他卻更覺壓抑。

她藏在深處的情緒……竟然無聲無息燒到他這邊來。她對自己的影響,太過深重。

這件事,究竟是好,還是壞?!

“既然你如此豁達,那就罷了。明天我們去賞荷,說不定比平日裡開得還好,聞着更香。”慕容燁這麼說,言語之內的不悅很明顯。

他套了件外袍,隨即走了出去,門重重關上的那一瞬,韶靈才垮下肩膀。

這個不好伺候的主子……怎麼偏偏被安插到她身邊來?!她笑了笑,躺下身子,如今已經快是三更時候,她的屋內被踢壞了門,自然不能再去。既然慕容燁難得君子作風將屋子讓出,她何必扭捏造作?

躺在他的枕頭上,蓋着他平日裡蓋的錦被,慕容燁身上的白檀香,若有若無,在她的鼻尖縈繞飛舞。

這一夜,她跟慕容燁之間,很多模糊不清的東西,漸漸的有了清晰的輪廓。

她依舊不曾點破,正如慕容燁也不曾說穿。

彷彿彼此都在等,都在磨,都在耗——看誰能撐到最後。

她不再去想今日發生的事,風蘭息的蓮花簪抑或慕容燁的吻,緊緊閉上眼,說服自己全都忘記。

明日,自然又是新的一天。

靈藥堂關了半個月,重新開門的那日,來的人比往日更多。晌午天就開始轉晴,待看完十來個病人,她才起身,伸長雙臂打了個哈欠,稍稍擡頭望入,天上一輪烈陽,就覺眼前浮着一片白光。

五月爲韶靈端來一杯涼茶,笑盈盈地指着門外說:“小姐你看,那個上回在一品鮮請我們吃飯的公子站在對面,一直看着小姐呢,都快半個時辰了……”

三月彎腰坐在裡面切藥材,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皺眉。“會不會又來請我們吃飯?還是要問我們追債?”

韶靈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緩步邁出門檻,靈藥堂地處鬧市口,街巷中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她隔着寬闊的馬路,遙遙望着那個身形玉立的男子,無論往來多少人,無論他的視線是否會被趕路的陌生人遮擋,他都一直看着她。他今日依舊一襲白衣,但衣襟和袖口鑲着一圈水藍色,溫潤而謙和。

周遭身着各色衣裳的男女老少經過,唯獨那一抹白色,總是煥發着令人安心的祥和寧靜。她能一眼就看到他。

韶靈朝着風蘭息彎脣一笑,他離得太遠,臉上的神情她並不能看清,但似乎隱約能看着他也是笑着的。

“五月,你去問問他有什麼事嗎?”

她轉過頭去囑咐。

她眼看着五月匆匆忙忙地跑到對面,問了幾句話,又笑呵呵地跑了回來,把話帶給她。

“他說想看看小姐有沒有空,說天很好,要實現諾言,帶小姐去個地方。”

就爲了等她,他足足在對面站了這麼久?知曉她看重靈藥堂,他並不願耽誤她爲病人看診的時候,而是等到傍晚時分,才邀她走開。

“我先走了,你們把門關了。”韶靈丟下一句。

她朝着風蘭息走去,噙着笑意問。

“侯爺要帶我去窯坊?”

他笑着點頭,淡色的眸子變得很亮,但嗓音依舊清淡。“不太近,所以要用馬車。”

韶靈偏過頭,望着他身旁那一輛藍色馬車,她跟風蘭息相識這麼久,卻從未一道坐過馬車。只聽得他說,早已想得周全。“回來的時候,我們可以在路邊的茶鋪子吃晚飯。”

我們……

她藏在寬袖中的指尖,微微動了動,這一個字眼,聽着真美妙。

“侯爺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的?”韶靈鑽入馬車,螓首靠在小窗邊,風將藍色簾子出起,她望着不斷後退的行人,低聲問。

“十歲就學了。”風蘭息坐在另一側,視線不經意劃過她的側臉,眼底閃過莫名複雜的情緒。

風吹過她的眼,將她額頭的碎髮吹得翩然起舞,她的眼底清如水。“聽說,侯爺最愛看書,阜城最大的書庫,就在侯府。”

他低聲地笑。“我有這麼多傳聞嗎?”

她的眼底一熱,卻不曾轉過頭去看他,話鋒一轉,換了跟他無關的話題,免得他以爲她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宋大哥一去就不回了?”

“應該是皇家有事。”他沉默了半響,似乎有所隱瞞,並不能跟她說明真相。

她淡淡地說:“皇家要將公主送給他?”

風蘭息的眉頭輕蹙,心中泛出別樣的滋味。“你知道?”

韶靈嘆了口氣,眼底卻有幾分疲倦。“宋大哥還未婚娶,如今是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皇家想要籠絡人心,要他在朝廷一展身手,爲皇家獻力,卻又生怕往後他手握重權,率兵領軍,得了軍心,功高蓋主,應該要找個法子捆綁他。”

風蘭息一言不發,只是凝視着在他眼前說話的女子,他當初如何被矇蔽了眼,不曾看到她如此天成的聰慧和隱忍?!

他幽幽地說:“你跟乘風,其實很像。”

“宋大哥若想將宋家推就成往日的地步,跟公主結緣,也算是件好事。”韶靈扯脣一笑,說的簡單利落。在貴族大戶,政治婚姻並不少見。

他的眸色變淺,似有遲疑:“乘風要聽了,定會傷心。”

韶靈將手從小窗裡伸出去,張開五指,任由黃昏時候的暖風穿透她的之風,她仰頭望向天邊的彩霞,猜着明天又是一個豔陽天。

“別說跟皇家扯上關係,就是一般的富貴之家,兩戶之間的姻緣,往往帶着深不可測的目的。”

風蘭息定定地凝視着她,眉頭微乎其微地一動,風吹動了她鬢角的青絲,似曾相識的清風,迎面而來。

他的目光在她的髮髻中搜尋一番,卻沒有看到他送的蓮花簪,只有一支紅珊瑚製成的珠花,風蘭息的眼神頓時黯然下來。

韶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洞察於心,卻並不解釋。

“宋大哥若想成大業,就不該念着兒女私情。有舍纔有得,人生在世,總是不得不做出一個抉擇。”

宋乘風已經是年輕赫赫的將軍,前途不可限量,既然能在大漠西關忍耐這麼多年,他當然會選擇對他,對宋家更重要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肆意妄爲的生活。

風蘭息的語氣清淡,像是隨口一提:“你又是怎麼想的?”

她粲然一笑,女兒家不敢多提的,她卻完全不避諱:“感情帶了目的,就不純粹了。喜歡一個人,嫁給一個人,舉案齊眉,相濡以沫,有再大的難關也能同舟共濟,哪怕兩袖清風,日子也會過得美滿。此生,足矣。”

他垂下眼,並不看她,良久纔開口,嗓音卻低不可聞,像是自言自語。“爲了真心喜歡的人,什麼都可以犧牲,什麼都可以拋棄?”

“只要那個人值得。”韶靈望着他徑自思量的模樣,心中零亂,眼神卻專注,她的眉目之間,堅定如鐵。“一切都可以犧牲,一切都可以拋棄。”

風蘭息彷彿沒聽到她的話,始終只是看着地,馬車外的風聲,越來越清晰,街巷中的人聲,卻越來越遙遠。

他們兩人坐在馬車內,她沉默,他不言,默契地一道想着自己的心事。

“侯爺,到了。”

馬伕的聲音,打破了馬車內的安謐,她笑着起身,先走了出去,望向這個窯坊,遠離鬧市,跟周遭的村落,還隔着一段距離。

風蘭息走到她的身畔,若有所思淡淡笑着。“平日裡沒什麼人來。”

韶靈抿着脣,細細走入窯坊,打量着每一個角落。心中一點欣悅,暗暗化了開來,她不再去問季茵茵是否來過,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今日能燒瓷嗎?”韶靈看着一旁的簡陋竹屋,他堂堂侯爺,卻常常獨自在這麼個地方燒製瓷器,可見他心靜如水,有幾分淡泊名利的味道。

他莞爾,眼底柔似水:“任何事,都不能一蹴而就。你總先要了結其中的步驟和方法,決不能心急。”

她點點頭,靜心聽風蘭息講述幾個步驟,坯泥,成型,輪制,修飾,直到最後的焙燒。

他總是不溫不火,神情謙遜有禮,她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健談的樣子。

“溫度夠高,土質符合才能燒成瓷器。”風蘭息指着小屋幾排長臺上擺放的陶碗陶罐,道:“不然的話只能是陶器。”

韶靈接過他的話,起身撫摸其中一個陶罐子,笑道。“就像人一樣,心足夠堅強,加上時機成全,方能成才,立功建業,不然的話,只能是庸庸之輩。”

風蘭息怔了怔,她素來嘴皮子厲害,舌燦蓮花,話聽上去直白,但頗有道理。

“這些陶器也是侯爺製成的?”她的指尖摩挲過陶罐子周身的蓮花圖紋,他似乎鍾愛蓮花,她並不意外,他性情高潔,名流雅士。韶靈頓了頓,輕聲說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風姿清絕,獨善其身,不被周邊環境改變。”

他也是這樣的人吧。

並不鍾愛名利,也不貪婪富貴,身份雖然高貴,卻並不傲慢自負,也不輕視平民。雖然年輕,但在阜城封地素來有很高的口碑,很好的名聲。在他的管轄之內,阜城豐饒卻又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極好。

說到此處,她的心中閃過一些什麼,只是太快太倉促,她來不及抓住。

“這些都是次品,捨不得丟,才放在這兒。”他笑了笑,俊臉上一片平靜。

“次品都這麼好?”韶靈擡了擡眉梢,轉臉看他:“你要求真高。”

“我的要求也並不太高,只要……”風蘭息被她那雙清凌見底的眸子盯着,她的言語之中隱約有些抱怨,他不知爲何急於爭辯,俊臉上浮現一絲微紅:“心頭喜歡就好。”

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將手中的陶罐子放回木桌上,寥寥一笑。“不過我更喜歡瓷。”

既然喜歡,爲何沒戴那支簪子?風蘭息卻沒再問,捲起衣袖,見夜色降臨,將小屋上的燈籠點亮。

“這是坯泥,要不斷的足踩,手搓,纔會變得柔軟。”風蘭息冷靜地說,當真一副夫子的做派,像是也認定了她會是個專心學習的好徒弟。

她笑了笑,看着他揉捏盆內的專注模樣,最終視線卻定在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多年燒製陶瓷,他的手看來如此柔軟,這個男人的心地……也是這麼柔軟嗎?陶泥污了他的手,夕陽餘暉灑落他一身,他依舊一如既往的優雅溫和。

“你想試試看嗎?”風蘭息在下一瞬擡起臉,低聲問她,語氣格外溫柔。

“好啊。”她應了一聲,揉捏着陶泥,興致上來,她索性脫了白色軟靴,將裙襬卷高,系在腰際,踩踏着泥巴,樂此不疲。

風蘭息在一旁凝視着她眉梢眼角處的飛揚,那種不加修飾的明媚動人,不知不覺感染了他。隨着她的踩踏,她手腕處的金鈴傳來悅耳的輕響,他突地入了神。

“今天看來只能完成第一道工序,往後你要有空,可以再來,燒成了瓷,出了窯坊,我再給你送去。”

他笑着說。

韶靈卻有些錯愕不及,這幾次見面,他笑的次數,比往日加起來都多……過去他也總是笑臉迎人,但卻常常透出淡漠和疏遠,而如今,他是想笑而笑。

風蘭息的視線,避開那踏在泥土中的白皙赤足,自顧自地問:“你想要什麼?瓷瓶,瓷碗,瓷碟,還是——”

“女子的首飾也能用瓷所做,阜城內……不,就算整個齊元國都該很少見,是你發明的麼?”韶靈的眼睛發亮,脣畔含笑。

風蘭息分析的很有道理。“想來是沒人會喜歡,不需要,自然就無人售賣。再說了,先要繪畫圖樣,細細打磨雕刻,物件雖小,卻需要耗費不少時日,才能拿得出手。要真的去販賣,價格不見的會低於那些精品瓷器,與其買一個白瓷做的首飾,造價不菲,還不如去買些金銀首飾,她們會這麼想吧。”

“可我喜歡啊。”她低頭,望着腳下的陶泥,一件能入眼的瓷器方要經過千錘百煉,更別提一個人。風蘭息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只爲了打造一支簪子送她?他那麼用心,價格的高低,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風蘭息的眼底閃過一道暖光,他笑道。“難得你喜歡。”

“我的眼光不差,我要喜歡,別人也不會討厭。”韶靈浮想聯翩,用力踩踏着泥土,想象着燒製出來的瓷器光潔而上乘,一臉喜色。“以後開一家小鋪子,專門賣瓷器,特別是這些白瓷打造的首飾,我想很多愛美的女子都會來買的。洛陽紙貴,物以稀爲貴,越是別緻,越是罕見,就越是稀奇。”

她眼底的明朗笑意,臉上的歡欣喜悅,像是綻放了一朵花。他的眉目柔和而釋然,心中一瞬間涌入滿滿當當的溫暖。

韶靈笑的狡詐,雙眸璀璨發光:“這麼好的商機,我一定會發大財的!”

風蘭息輕輕點頭,眉目舒展,脣畔掛着一抹溫潤的笑,往日就風神俊秀的男子,如今更是美如天神。

“可惜到時候就怕請不起侯爺這個制瓷師傅。”她輕聲嘆息,似有無奈失望。

風蘭息卻說的堅定,不容置疑。“你要開了口,我必會答應。”

韶靈微微怔住了,這個念頭雖好,卻也只是一時的想法。她如今手頭有好多事要做,並不是抽身享受的關頭。

但這一個想法,卻抓住了她的心。

夜色跟黃昏最後的一道光糾纏不清,遠方的天空陰沉而迷離,小屋旁的燈籠隨風搖晃着,光一會兒照在他的臉上,一會兒照在她的臉上。

她面上笑着,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要是她的身上沒有揹負那些仇恨,那又該多好?

要是風蘭息不是齊元國的隱邑侯,那又該多好?

要是她只是一個大夫,他只是一個瓷器師傅,那……又該多好?!

風蘭息從一旁的井打了一桶水,她坐在竹凳上洗淨手腳,白褲捲到膝蓋,小腿瑩潤如玉,他站在一旁鬆了袖口,並不看她,他的謙和知禮,並非假裝。

正如風蘭息所言,他們的馬車到了半路,就在路口一家茶肆用了晚飯,菜色很簡單,都是農民種的時下蔬菜,燒的味道卻不差。

“把人安全送到洛府。”馬車到了侯府門前,風蘭息正對馬伕吩咐,韶靈卻已然跳下馬車來。

她揚脣一笑,說的直接:“方纔吃的太飽,我自己走動走動,反正也不遠。”

風蘭息皺了皺眉頭,看她如此堅持固執,最終還是點頭了,沉默了些許時候,他才說了句。“你小心些。”

這便是關心吧。

被一個人關心的感受……像是品嚐梅子幹外面的那層蜜糖,是甜的。

韶靈笑着,點了頭,揮手告別了他,這才走入夜色。

在窯坊待了很久,如今都快二更天了,她放慢腳步行走,不知爲何驀地回過頭去,侯府正門那對紅燈籠下,一個男子玉立不動。

沒想到他居然沒有離開,依舊站在門外,遙遙目送着她。隔了百步,她凝眸去看,猝不及防間兩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濺。

他的眉宇之間,隱約有一絲擔憂,但見到她回過頭來,下一瞬,風蘭息的面上驀地帶了一絲驚喜,眸子像是星辰般閃爍,看來更是俊美。

韶靈心中一顫,趕緊回過頭去,朝着前方疾步匆匆地走去,裙襬毫無章法地翻卷着,幾度快纏住了她的腳。

走過洛府荷花池上的石橋,一株株荷花在夜色中搖曳,嫵媚多情。哪怕無人欣賞,依舊自在浪漫。

她微微擡高下巴,望向院子裡的漆黑夜色,門不知何時修好的,屋內沒有任何燭火,也沒有任何人造訪的痕跡。

等她推開簇新的門,走入屋內,才驚覺其中有人。

月色從門口鋪了一地,直至那人腳邊,她屏息凝神,緩步靠近,纔看清這一個再不能更熟悉的身影。

他揹着身子而坐,身影滿是寥落,她看不清慕容燁臉上的神情。

韶靈看了幾眼,笑了笑,低聲道:“七爺來了怎麼不點燭?”

作勢就要去摸索桌上的燭臺,卻碰倒了一個瓷杯,冰冷的液體濺上她的五指,她皺了皺眉頭,是酒。

他一手按住她的手掌,哪怕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身爲武者驚人的敏銳依舊令人心有餘悸。

她的掌心貼在桌邊的酒中,彷彿烈酒的火辣,一瞬侵入手掌,她咬牙掙了掙,卻沒擺脫。

慕容燁按的更用力,她開始覺得疼。

他一言不發,不若往日輕佻囂張,狂狷邪肆,安靜而危險。但他的怒氣猶如驚濤駭浪,洶涌捲來,她就站在海邊,下一瞬就要被吞噬乾淨。

他到底在這兒等了多久?

慕容燁驀地擡起頭來,她隱約看到那張臉……他的眉間滿是陰鬱,眼睛深處卻燃燒着一簇簇火焰,讓她藉着很淡的月色就能看到,那些火焰卻異常滾燙,灼得她心疼。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說過要跟她一起去賞荷花,他當時心中有氣,她篤定那是氣話,哪裡會放在心上?

難道——他是真的要約她看荷花?

他很快再度低下頭去,扶着酒杯,又倒了一杯,一口飲盡,舉杯間似乎……飲下的不只是酒,而是……

韶靈沒再想下去,就在這時,他突地起身,拂袖而去,沒幾步就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將掌心的酒水在裙上擦了擦,這才點亮了桌上的蠟燭,默默望着一桌的酒壺,她的臉上再無任何神情。

這一個晚上,他就在這兒喝了這麼多酒?!

心中滿是自己的心思,進門的時候,居然遲鈍地連滿屋子的酒氣都沒聞出來?!

韶靈垂着螓首,將一個個空酒壺收在盆中,收到一半,手頭無力,放下金盆,坐在桌旁。

連着捧了幾捧清水潑到臉上,澆熄心中莫名情愫,她依靠在牀頭,望着那桌上的燭火發怔。

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

韶靈在晨光中走出院子,正要往正門口走去,卻在半路見到那一抹水藍色的身影。

洛神轉過身來,面色很淡,只是比起往日,他看她的眼神更加深沉難懂。

“他昨晚就走了。”

“七爺回雲門了?”韶靈想過他會走,但沒想過慕容燁會不告而別。她想起昨晚他的異常,心頭揪着。

“出來也一個多月了,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洛神依舊不冷不熱地迴應。

她本該大鬆一口氣,畢竟沒有慕容燁在旁,她做事更能由着性子來,不必太多顧忌。但她爲何有一絲內疚?!她把心中的情緒,重重壓了下去。

“這是他留給你的。”

韶靈從洛神手邊接過一個白色錦盒,錦盒很是細長,眼底閃過一絲狐疑,打開一看,竟然說不出話來。

那一支蓮花簪子,安靜地躺在其中,紅色的絲絨布襯托着它,它的身上散發着靜好的安寧祥和。

她喉口發澀,呼吸一窒,擡起頭來,紅脣微啓,卻又如鯁在喉。

洛神看了她的眼神,便知道她要問什麼。“你自個兒去看看洛府的荷花池。”

她提着裙裾,快步跑到荷花池邊,人工打造的池中,盡是烏黑淤泥,蓮花依舊輕搖。晨光落在蓮花的花顏上,令它們看來愈發蒼白,彷彿生了一場重病,虛弱無力。

池中的水,不知何時被抽光,淤泥中雜亂的深深淺淺的腳印,像是一個個怪洞,映在她的眼中,說不出來的滋味。

“就爲了讓你親眼看看,我纔不讓下人將水打滿。”洛神的聲音,從她身後傳出,彷彿在壓抑什麼。

她不信地望向他。

慕容燁讓人將荷花池裡的水抽乾淨,他獨自下去將沉入河泥中的簪子摸出來的?!這根本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即便是他的主意,他只會派幾十人在泥中摸索,而他獨自坐在一旁事不關己地觀望。

洛神卻毫不閃避地看着她,冷淡地說,刻薄世故。“我也希望不是他一個人做的,只有瘋子纔會這樣。”

她不信,洛神也不信,可是……無人知曉其中的原委。

似乎,她又不得不信。

但即便是信了,之後呢?她銘心自問。

她心中的思緒,莫名卻又洶涌,很難視而不見。

“你們兩個一碰面,就把洛府鬧得雞飛狗跳,門壞了,池幹了,真來這兒玩樂?”洛神冷哼出聲,滿臉透着不屑。

韶靈半響都不曾說話,她呆了一瞬。

“你一旦得到無憂丹,最好馬上離開他。”洛神的嗓音突地冷漠如冰,字字見血。“慕容燁這樣的……瘋一次也就夠了。”

韶靈咬了咬脣,不再理會他,裝作無事地走出大門,唯獨腳步更快,幾乎是飛一般地逃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

“小姐……”

五月輕輕推了推她的手臂,韶靈才發覺自己手下的藥方,才寫了一半。擡頭望着坐在對面老嫗的擔憂,她急忙笑着說。“馬上就好。”

等五月將老嫗送走,小丫頭才問她:“小姐都發了好幾次呆了,有什麼事嗎?”

“小姐早上常常不吃早點,估計是餓的,我去買點吃的來吧。”三月自告奮勇。

韶靈笑了笑,由着他去。

三月剛剛踏出門,前方就飛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他眼疾手快,身子一閃,才倖免於難。

只聽得一個婦人哭天搶地的聲音,嗓門大的驚人。

“庸醫!婆娘當什麼大夫!喝了她的藥,我兒子都快死了!大家千萬別相信她!”

……。

041 韶靈受傷015 怕生孩子063 他不配我056 侯爺的yu056 侯爺的yu046 小鬥繼姐028 三人撞見069 她被壓倒065 爺要娶她055 不要你哭071 心有相通034 爲爺選美027 垂涎韶光077 爺的娘子079 七爺索愛037 送走胞弟030 七爺中毒007 主動的吻047 七爺照顧044 初進侯府068 看春工071 心有相通060 破鏡重圓007 爲爺吹簫036 七爺護她022 捷足先登019 韶靈反抗003 蓋被聊天037 送走胞弟057 七爺察覺073 認真的吻054 陷入癲狂031 韶光的傷026 姐弟相見071 心有相通024 皇上青睞011 它在求偶054 陷入癲狂078 互訴衷腸071 心有相通009 反撲七爺063 他不配我079 七爺索愛061 繼姐見鬼006 同處一室053 懲戒母女037 送走胞弟073 認真的吻025 侯爺表白022 再見侯爺023 侯爺挽回055 七爺輕佻050 兩人別離025 侯爺表白079 七爺索愛059 舊情復燃063 他不配我049 什麼來頭012 韶靈進宮007 爲爺吹簫060 破鏡重圓008 你要認命061 繼姐見鬼080 擦身而過055 不要你哭034 爲爺選美041 七爺野心014 滾滾被單063 他不配我018 不要怨我024 秋後算賬075 兩人洞房050 兩人別離022 再見侯爺057 七爺察覺022 再見侯爺009 再撲七爺003 紅衣男孩050 兩人別離012 慶祝生辰031 牢獄之災016 偶遇皇帝033 一家團聚065 番外2064 七爺鬧翻009 再撲七爺005 菜市觀刑052 七爺放手002 溫泉恩愛032 洗清罪名060 探他心意057 七爺護短061 大結局上074 反目成仇001 楔子001 感情昇華044 不嫁七爺052 七爺修好003 紅衣男孩033 一家團聚
041 韶靈受傷015 怕生孩子063 他不配我056 侯爺的yu056 侯爺的yu046 小鬥繼姐028 三人撞見069 她被壓倒065 爺要娶她055 不要你哭071 心有相通034 爲爺選美027 垂涎韶光077 爺的娘子079 七爺索愛037 送走胞弟030 七爺中毒007 主動的吻047 七爺照顧044 初進侯府068 看春工071 心有相通060 破鏡重圓007 爲爺吹簫036 七爺護她022 捷足先登019 韶靈反抗003 蓋被聊天037 送走胞弟057 七爺察覺073 認真的吻054 陷入癲狂031 韶光的傷026 姐弟相見071 心有相通024 皇上青睞011 它在求偶054 陷入癲狂078 互訴衷腸071 心有相通009 反撲七爺063 他不配我079 七爺索愛061 繼姐見鬼006 同處一室053 懲戒母女037 送走胞弟073 認真的吻025 侯爺表白022 再見侯爺023 侯爺挽回055 七爺輕佻050 兩人別離025 侯爺表白079 七爺索愛059 舊情復燃063 他不配我049 什麼來頭012 韶靈進宮007 爲爺吹簫060 破鏡重圓008 你要認命061 繼姐見鬼080 擦身而過055 不要你哭034 爲爺選美041 七爺野心014 滾滾被單063 他不配我018 不要怨我024 秋後算賬075 兩人洞房050 兩人別離022 再見侯爺057 七爺察覺022 再見侯爺009 再撲七爺003 紅衣男孩050 兩人別離012 慶祝生辰031 牢獄之災016 偶遇皇帝033 一家團聚065 番外2064 七爺鬧翻009 再撲七爺005 菜市觀刑052 七爺放手002 溫泉恩愛032 洗清罪名060 探他心意057 七爺護短061 大結局上074 反目成仇001 楔子001 感情昇華044 不嫁七爺052 七爺修好003 紅衣男孩033 一家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