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災對幾個月前剛剛被曹操大軍屠戮過的徐州彭城不啻於雪上加霜。
現下彭城景象十分悽慘,只是本來就被殺得差不多了,饑民看起來倒沒有別處的多。
幾十車糧草是在重兵的押運下進的城。
然而單單是看路邊饑民的目光,蕭若就知道,若是沒有這些冷銳的刀兵擋着,只怕帶來的糧草很快就會被哄搶一空。
……
斜眼掃到仁義無雙的劉玄德,正擰着眉,四處掃視着,神情凝重萬分。
此時已經到了軍營附近,只見糜竺珍而重之地捧着“玉璽”離去,劉備與“祖朗”說了幾句話,便朝門口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兄弟們。”假祖朗拉着馬回過身來,清清嗓子道:“從此你們主公是劉皇叔,不是某家了,謹記唯皇叔之命是從,此地不比芒碭山,軍法如山,兄弟若不慎觸犯了,休怪某家也保你們不得。”
低下山賊們稀稀疏疏應了幾聲。
祖朗鼻子裡發出了小小的哧聲,似是不屑。
那“祖朗”雖然有些尷尬,不過這麼也算軍權交接完了,便對着劉備頷首。
山賊軍隊正式入駐劉備大營。
“姑娘……”
羊一深知這麼一進,聽的都是別人的軍法,就算有真的祖朗跟在一邊保護着,還是免不了碰到危險,纔想最後掙扎,問一下蕭若的意見,卻見她一步已經邁了進去。
……
險招是險招。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說都用了五十車糧草來賭,這也是爲了贏得夠本做的努力。
蕭若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沒想到潛入敵人內部會如此艱難……
首先祖朗山賊窩裡女的山賊也有幾個,而劉備軍也給與了最大的寬容,原本不讓女人進入的軍營專門有了兩個女人用的營帳,以及如廁和洗浴的所在。
不知道是別的女賊都已經被多年的搶劫生涯打磨得彪悍無比被看出來了,還是徐州缺人上戰場打仗已經缺到了這個地步,總之上面收編的時候並沒有將女賊們另當別論,而是和軍隊一起晨昏兩練……
再者蕭若雖然沒少上戰場,但是一般不是騎着馬在一邊旁觀,偶爾動動嘴皮,就是帶兵,打打馬,放放冷箭那一類。
從沒有真刀真槍去陣裡廝殺過。
現在到了劉備的軍營中,自然沒有這些輕鬆的角色給她扮演,因此……剛剛上任的滎陽太守,便這麼被當做最普通的一個小兵,開始在上層官兵和老兵壓榨中艱難生存的悲慘生活。
也算是還原了在她曾經懷念的“特警”訓練時光。
早晨不到卯時,天還沒亮,號角和鼓聲就響起來,然後去校場集合。
眼睛還沒睜開,就要空着肚子,穿着重重的鎧甲拿着沉沉的戟揮來揮去。
偶爾還會遇到——
“停!”隊率大人深深鎖着眉,擡起手喊着,然後走到她面前:“雙眼無神,手腳無力,如此模樣,怎可上陣砍殺,剛纔那套戟法,你再揮兩百遍!”
……
蕭若含淚。
羊一一臉呆愣,欲救無門。
祖朗看着她搖頭嘆氣,看錶情,“不成器”三個字呼之欲出。
……
蕭若本來在現代受的訓練不少,身體打熬得還不錯,近身格鬥雖然說不上精通,但若是三年前,決不至於落魄到揮跟鐵戟都被人罵成手腳無力的地步。
主要是到這裡之後就一直懶着也不鍛鍊,乾的又一般是謀士的活,上次身上受了傷,養好傷後更是被某人捧在手心裡護着,騎馬都不用自己騎,因此在惰性的作用下,不知不覺就成了如今這樣……
心裡嘆了口氣,也只得持着鐵戟回憶着剛纔的戟法一遍一遍練……直到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溼透了。
這還不是最艱難的……
最苦的要算是攤上了一個極品的什長。
此人姓王名德,其人和名嚴重衝突,八竿子跟“德”字打不到一起去。
在他統轄下的十個人,有五個是祖朗的山賊兵排進來的,這人嚴重歧視曾爲山賊的人,於是乎百般刁難,膳食由於他來分配,原班人馬個個都是熱騰騰的白米飯,“賊兵”就只能看着他們吃自己帶來的糧草,順便喝一點點分過來的稀粥和硬得能直接砸人的餅。
除此之外,故意使絆,告知去校場的錯誤時辰,讓“賊兵”錯過時間,然後受罰的事情更是天天都有。
只是這人礙着祖朗的兇相,只敢這麼暗着來……
然而有祖朗這個爆炭脾氣,矛盾迅速升級,然後白熱化,從幕後拉到了臺前。
起因是蕭若的病。
因爲操練完了渾身都是汗跑去洗澡,沒有熱水便用了涼水代替,第二天就被風寒纏上了。
勉強撐完了晨練,羊一去找軍醫,於是沒有依王德所說去附近砍柴。
一個隊中依例一天要砍的分因爲這個空缺少了幾十斤,王德被隊率狠狠訓斥了一頓,回來以後找羊一開涮,要數罪併罰,打羊一五十軍棍。
祖朗在這個時候強出了頭。
按他自己的說法是因爲義氣,實際上蕭若在走進營帳之前清楚地看到他罵罵咧咧地將一個剛分給他的餅扔到了地上。
“他孃的,再給老子吵,老子現在就滅了你。”
王德似乎沒想到這個一直沒嘴葫蘆一樣的人會忽然發難,愣了片刻,隨即大怒,指着剛進來的蕭若道:“賊軍就他孃的是賊軍,爲個醜婆娘誤了軍務,你等還有臉說話?”
……蕭若僵住,明明剛來,什麼都沒說還是成了最先被針對的一個。
頓了頓,怯怯地開口道:“我染了風寒,羊一去給我拿藥了。”
王德緊鎖眉頭,始終不和祖朗正面交鋒,目光從羊一身上掃過去,冷哼了一聲:“女人就是女人,來沒幾天就生病,竟能入軍營來。”
問題就被轉移到蕭若有沒有用這個點上來,爲了表示自己並不是那麼沒用,蕭若打起精神,和他說其實自己別的不會,射箭還是會的,戰場上弓弩手缺人,可能可以拿來充數。
王德聽罷面露不屑,長聲大笑,叫人在空地設下靶,給蕭若三根箭,如果三次都可以射中紅心,那就饒了羊一不罰。
病還沒好,蕭若還在眩暈狀態,有些擔心視力問題。
但是事已至此,已經被趕鴨子上架,由不得她。
未免王德不遵守諾言,拿着弓箭出了營帳之後,正巧看見幾個士兵跟着一個銀甲將軍走過,看他鎧甲應當軍銜不低,便走上前去,在他親兵反應到上來攔之前開了口:“這位將軍,可否請你當個見證?”
那人腳步頓住,低下頭看了她一眼,靜了片刻,溫言道:“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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