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金山回來,告訴她風量寨已經開始悄悄收購糧食了,而且數量還不少。
第三天,有線報傳來,說是很多地方糧食價格漲了。價格尚在大家的預期內,繼續大量購進。
第四天,糧價繼續上漲,繼續吃進。
一連七天,即便是價格一直在上漲,他們也沒有停止購買的腳步。而且數量一點也沒有減少。
到第十天的時候,這個現象莫說是糧商、大地主和朝廷官員,連普通百姓都注意到了。
很多人紛紛打聽,才知道雲國朝廷因爲要全力支持在秦鳳路和定國、容國的爭鬥,財力有些捉襟見肘,凌冽的鎮戎軍糧草供應被朝廷砍掉了不少,不得已只能自己想辦法在當地收購。
如今鎮戎軍人數已經近十萬,這樣數量龐大的軍隊,每日的糧草供應都是天量。而此時離明年的新糧下來還要半年的工夫,這半年十萬大軍要吃掉多少?這樣一筆巨量的生意要是不做那真是傻子啊!
一時間來找鎮戎軍販賣糧草的商販絡繹不絕。
但是他們開出的價格都已經超出了鎮戎軍的心理價位,都被拒絕。
這些糧販子也不着急,只是按兵不動,就看着鎮戎軍在外頭着急忙慌搶一些零星數量的糧草,而他們篤定鎮戎軍還要繼續購買,要麼持貨觀望,要麼跟着鎮戎軍在市面上搶着買糧,刻意將糧價擡高。
只要市面上有糧食出現,他們都一窩蜂的上去搶光,既不還價,也不問這些糧食是從哪裡來的。
這麼一來,糧價更是居高不下。
一個月過去了,糧價對比一月之前,已經快翻了一番了,從前十文錢就可以買到一斤白麪,如今已經漲了一倍了,市面上已經見不到低於二十文的白麪了。
糧價一漲,其他價格紛紛跟着漲,普通人家,以前一家三口一個月吃喝花銷二兩銀子足矣,但是現在二兩銀子連半個月都撐不下去了。
有的人看見糧價飛漲已經慌了神,趕緊上街搶購囤貨,一搶購,價格漲得更快。
有的人拿錢也搶不着,更多的人只能忍飢挨餓。
一時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粟力國舅的手下來給他彙報戰績:“我們已經跟着雲國鎮戎軍吃進了不少糧食,目前正在觀望,就看那鎮戎軍的人什麼時候把餘糧吃完了再高價賣出去。”
粟力國舅點點頭:“你給我盯緊一點,只要那邊有點什麼的風吹草動,你都要及時的來給我彙報。”
手下囁嚅着說道:“但是市面上糧價飛漲,老百姓都在罵朝廷尸位素餐,不管百姓死活,國舅爺,朝廷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安撫一下民心?”
粟力國舅瞪了他一眼:“安撫?拿什麼來安撫?”
“比如開倉發放救濟糧…”手下的聲音越說越小了
“今年是遭了天災了還是發了瘟疫了?老百姓田裡顆粒無收?”
“都不是…”
“那開倉放糧又是爲了什麼?!”粟力國舅大聲質問他。
手下想回答開倉放糧是爲了平抑物價,可是見國舅那態度,他不敢接話了。
粟力國舅揮揮手讓他走了。
粟力國舅看着手上的單子,摸着鬍子偷偷笑了。
他怎可能會開倉放糧呢,國庫裡的那些儲備糧已經被他偷拿出去賣掉了不少,得利頗豐,剩下的他打算看一看行情,不急於出手了。
雖然戰場上打不過凌冽的鎮戎軍,但是鎮戎軍現在明顯已經遭遇到了困境,此時不趁他病要他命,以後鎮戎軍緩過來了,勢頭怕是更猛,定國朝廷已經爛到根了,遲早要完蛋,在完蛋前,自己一定要趁着手上還有點權利,能多撈點就撈點。
至於老百姓的死活?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金山和莊曉寒,這些天幾乎天天都是在算盤聲中度過的。
金山雖然是風量寨的三當家,但是此刻也是廢寢忘食,日日都和莊曉寒在賬本里計算覈對着,商討着對策。
終於有一天,莊曉寒對金山說道:“師兄,第一階段已經達到目的,該開始第二階段了。”
金山點點頭:“知道了。”
風雨飄搖的定國人很快發現,他們國家鐵礦石的價格也開始快速上漲了!
反應快的商人似乎從中嗅到了不一樣氣息,很快就加入了搶購囤貨的行列。
種田的發現現在買一把鋤頭、鐮刀的價錢也漲了,主婦們發現拿破鍋去換一口新鍋,支付的差價要比以前多多了。
那些有錢有門路的人的暗地裡囤積了不少的鐵塊鐵砂。
沒錯,鐵塊也是一個軍隊打仗時不可或缺的原材料。
有錢的人就滿心期待的等着鎮戎軍哪天撐不住了,好把囤積的糧草和鐵塊賣給他們大賺一筆,沒錢的人愁眉苦臉,天天掰着指頭計算自己的錢袋子還能撐幾天。
似乎所有人都在煎熬。
這股風氣很快從定國刮到了雲國和容國。
整個大陸在這一個多月裡,物價就像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了。
當粟力國舅和大小商家還眼巴巴等着鎮戎軍的人什麼時候再吃進大宗物品的時候,市面上忽然出現了大量的鐵砂,而且價格一路下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腰斬了!
所有囤積鐵塊鐵砂的人都慌了。
跌勢如同山崩海嘯一樣來勢兇猛,手握重倉的人們眼看着財富一天天在縮水,恐慌情緒蔓延開來,如驚弓之鳥般跟着拋售,導致價格一路的跌過去,最後竟跌破了當初的收購價!
跑得快的還能夠收回一點本金,反應慢點的已經血本無歸!
懷遠城、上京城和健康城陸續都有商戶破產尋短見的消息傳出。
只不過懷遠城裡似乎反應要大點,畢竟,上京城和容國離鎮戎軍太遠,消息延後,而懷遠城這邊的商家是快速緊盯着鎮戎軍的錢袋子的。
一個鐵口袋收緊了,接下來該收緊糧袋子了。
莊曉寒讓人放出話去,鎮戎軍的糧草儲備已經足夠十萬大軍吃個一年半載的,這消息一出,整個定國屯糧草的商戶吐血暈倒了大半!
鎮戎軍不需要糧草了,三四個月之後,新糧也下來了,屯着的高價買的舊糧賣給誰去!
二、三十文錢一斤買的舊糧,如今無人問津,囤着還要支付倉儲費用不說,市面上還一天一個價,天天往下跌,跌碎了多少人的發財夢!
第二波的瘋狂拋售開始了。
從三十文一斤到十幾文一斤,糧價像坐了過山車一樣陡轉直下,到最後,連最初的十文錢都賣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