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堯醒來之後,眼前黑漆漆一片。回想剛纔的遭遇,身上不禁再次冒出一身冷汗。戰戰兢兢爬起來跪倒,一邊磕頭一邊默唸道:“美女大姐在上,小的爲拜師學藝,貿然闖入你老人家陰宅,打擾你老人家睡眠,罪該萬死,我這就馬上離開,請你老人家開恩,別怪罪小的,小的保證以後不再打擾。”
美女大姐和老人家來回轉換,童小堯的確已經被嚇迷糊了。
說完,憑着剛進來時的記憶,向洞口摸索過去,找到來時洞口,像狗一樣爬了出去。
山風呼呼,樹梢嘩嘩,草木皆兵。童小堯膽戰心驚,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跑到來時在山窪裡搭建的帳篷裡,拉上拉鍊,躺下蓋上毛毯捂住頭,蜷縮一團,等待天亮。
一聲狼嚎從山頂傳來,接着是貓頭鷹的哀嚎。童小堯把手伸到毛毯外,摸到一根棍子,把耳朵貼在篷布,靜聽動靜,隨時準備和狼展開一場較量。
突然,一道紅色的亮光劃破夜空。童小堯打了個寒顫,翻身坐起。
一聲破布撕裂的聲音從童小堯身後響起。童小堯以爲是狼的爪子撕破了帳篷,猛然回頭,卻發現一隻潔白的小手從篷布中伸進來。小手如修腳刀大小,長短不及一寸,童小堯雖然意識混亂,但還能判斷出,這絕不是人的手。
童小堯來不及多想,揮舞棍子朝那隻小手打過去。小手縮回,篷布完好無損。
見此情景,童小堯嚇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手,一定是墓主人的手,童小堯馬上意識到。
手再次破布而入,這次是兩隻手。雙手伸進來之後,馬上變成了蘭花指。纖細的手指突然拉長,朝童小堯伸過來,如樹梢掃過童小堯的臉頰。童小堯正要躲避,手指突然又縮了回去,馬上不見了蹤影。而篷布依然完好。
“大姐哈,美女哈,老人家哈,我不知道該稱呼你什麼纔好,有話好好說,你再如此戲弄我,我不被你殺死,你被你嚇死了。”童小堯丟掉了棍子,閉上眼睛哭喪着哀求道。
一道紫光閃爍,童小堯睜開眼睛,突然看到眼前站着一個美女。女子二十來歲,中等偏上個子,身披紫色大氅,披肩長髮,眉目清秀,顧盼生輝。左手握着劍鞘,右手握着寶劍,亭亭玉立,宛如仙女下凡。說是笑盈盈,盈盈中夾着幾分嚴肅,眼睛直視童小堯,似乎要看穿童小堯的五臟六腑。
童小堯噗通一聲再次跪下,看着美女,雙手合十,顫聲求饒道:“小的爲學醫武本事,誤闖美女陰宅,罪該萬死,請美女原諒,千萬別殺我哈。”
“咯咯咯咯——,好小子,人不地道,嘴巴還甜,殺人不過頭點地,既然你已知錯,我也不再追究,起來吧。”
聲音清脆甜美,宛如山中涓涓細流。
童小堯緊張的情緒還未放鬆,突然身不由己,飄向美女,被動張開雙臂,把頭貼在美女懷裡。童小堯感覺到,美女身上似乎有無窮的魔力。
美女寒氣逼人,童小堯渾身冰冷,聯想到魔女吸附人體的精氣神的力氣故事,童小堯恐懼到了極點,想離開美女,卻又身不自主,只能恐懼地問道:“美女哈,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是仙哈。”
美女輕笑一聲,反問道:“你猜呢。”
“小的不敢冒然判斷美女身份,但既然美女問話,小的就只能胡亂猜測,如果說錯了,還請美女不要怪罪,更不要懲罰。”童小堯雖然恐懼,但還是預設了條件。
“你說,我不怪罪你,更不會懲罰你。”
童小堯見美女應允,這才說:“你渾身冰冷,肯定不是人類,只能屬於鬼或者神,但在此兩者中,我情願你是神。”
“你爲什麼情願我是神呢?”美女反問道。
“因爲,因爲神不會傷害人。”童小堯討好地說。
“可神也有好神和壞神,你怎麼就認爲我一定是好神呢?”
“因爲你長相甜美,而相由心生,所以你一定是好神?”
“哦?你真的認爲是長相甜美?”美女高興地問道。
“是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女生。”
“如果你看走眼了呢?”
美女問過,童小堯脖子轉動,被動擡頭。美女瞬間變了模樣,臉頰深陷,眉毛全無,眼睛成了兩個黑窟窿。童小堯嚇得還沒啊出來,美女突然舉手,原來纖細美麗的小手也只剩下了乾枯的骨頭。童小堯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栽倒在地。
太陽掛上了樹梢時,童小堯做了一個夢。夢中,他擁抱一個絕色美女站在山巔。晴空萬里,彩雲飄忽,綠山秀水,空氣清新,清風徐來,衣袂飄飄。美女如幻,似神似仙。兩人耳鬢廝磨,情話綿纏。童小堯發誓天長地久,美女承諾海枯石爛,童小堯正要牽着美女的手凌空飛起,卻被美女推了一把,童小堯跌入萬丈深淵。
“美女,救命!”童小堯呼喊道。
朦朧中,童小堯感覺有人撫摸他的額頭,努力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站着又站着一個女生。
“你是誰?我在哪裡?神仙美女呢,他爲什麼把我推下山崖。”童小堯癡癡地問道。
“這裡是蓮花道觀,小施主,你身體虛弱,先別說話,等回覆了體力,道姑我再慢慢告訴你,無量天尊。”道姑雙手合於胸前,平靜地說。
童小堯聽完道姑的話,這才發現,道姑大約二十來歲,身穿道袍,頭戴土藍色帽子。道姑擡眼之際,童小堯仔細打量道姑容貌,只見兩彎眉毛猶如細長的柳葉,兩片柳葉下面鑲嵌一雙大眼。兩隻大眼如兩汪清水,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陳。鼻樑挺拔,挺拔的鼻樑下,懸着一個大小適中的肉鼻子。臉如銀月,卻不顯肥碩,下巴尖尖,尖中藏圓,整個模樣美而不嬌,豔而不媚。好一隻山中俊鳥。
道姑見童小堯目不轉睛盯着自己,臉色微微一紅,說:“小施主,你現在感覺可好些,如有食慾,貧道我這就吩咐人給你準備些飯菜。”
童小堯掙扎着坐起來,微笑着說:“餓倒沒有,我就是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道姑舉起手掌放在胸前,微微低頭,平靜地說:“小施主,這裡是靈山中蓮花道觀,貧道不才,是這裡的道長,早上到山窪撿些柴火,看到一個帳篷,心想此地人跡罕至,狼蟲經常出沒,不禁心中疑惑,於是上前喊了兩聲,不見迴應,這才斗膽掀開帳篷,發現你昏死過去,於是把你背了回來。”
“哦,原來如此,多謝道姑救命之恩。”童小堯感動地說。
道姑微微往前躬身,說:“出家人慈悲爲懷,有人落難,出手相救是本分,你不必掛在心上,貧道倒是想知道,你爲何在人跡罕至之處搭建帳篷,莫非是和家裡人慪氣?”
童小堯本想講出原委,但又怕道姑不信,反而說自己胡扯,於是笑笑,說:“我來山中素描,四處遊走時迷失了方向,見天色已晚,所以就地搭建帳篷。”
“哦,原來如此,想必昨晚到現在你也餓了,你吩咐人去給你準備吃的,等休息兩日,你身體康復之後,便可回家。”
“謝謝道姑。”童小堯點點頭,禮貌地說。
道姑離開後,童小堯這纔打量房間。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窯洞,面南坐北,屋頂呈拱形,由石塊砌成,石塊斑駁,可見年代已經久遠。地面也由石塊鋪成,石塊呈不規則形狀。一道屏風把房間一分爲二,外邊是算是客廳,裡面是臥室。童小堯就躺在裡面。
童小堯下牀,走到門口往外看,只見窯洞對面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懸崖對面是連綿起伏的羣山。南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吸引了童小堯的注意力,童小堯扭頭往南看,一條瀑布從高聳的山崖下跌落,源源不斷地把水注入到下面的一汪水潭裡。水潭足有幾千平方,被灌滿後,多餘的水流進了懸崖。
一條小船在水潭中飄來飄去,童小堯隱約看到,一個穿着青衣的人站在小船上,不停變換着動作,似乎在打魚。從那人的行動輪廓看,好像也是個道姑。
童小堯本打算再往水潭邊走走,身後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小施主,道長吩咐我給你送飯來了,請你用餐。”
羅玉寒回頭,看見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青衣女子挎着籃子站在他跟前,穿着打扮和道長模樣差不多,只是年齡比道長小了點。
小道姑把籃子放在地上,掀開蓋子,先後從籃子裡端出四個碟子放在石几上,然後笑着報了菜名道:“炒竹筍,紅燒河蝦,水煮魚,清蒸螺絲,外加四個饅頭。”
看到小道姑長相俊美,又手腳麻利,童小堯頑劣本性馬上暴露出來 ,走到石几前,呼吸兩口,說:“味道好香哈。”
“這些都出自山野,味道自然,當然聞起來香氣撲鼻啦。”小道姑說。
“你叫什麼?”童小堯問道。
“我叫竹影。”小大姑笑着說。
“竹影你是的本名還是道號?”童小堯問道。
“當然是道號了,你趕緊吃吧,我也該回去覆命了。”
小道姑轉身剛要離開,童小堯突然冒了一句,說:“飯菜香,人更香,味道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