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驀然回頭,嫣然一笑,兩個嘴角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輕聲問道:“小施主,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飯菜香,你更香,香氣撲鼻,沁人心脾。”童小堯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完之後有點後悔。自己初來乍到,可以說寄人籬下,如此調戲小道姑,如果遭到斥責,或者直接被告到道長那兒,豈不是斯文掃地,臉面無存。
“咯咯咯——,”竹影不但沒惱怒,反而笑得更加燦爛。笑過之後,歪着腦袋問道:“謝謝小施主誇獎,不過我怎麼就沒聞到我身上的香氣呢?”
童小堯見竹影對自己調侃不以爲意,早把自己剛纔的後悔忘到了九霄雲外,上前一步,面對着竹影,繼續調侃道:“美女哈,有這麼一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牆內開花牆外香,香氣發自你本身,你肯定聞不到,就像魚在水中呼吸,自己並不感到奇怪,而我們人類卻感到奇怪。”
“真的麼?”竹影擡起胳膊,把手掌擋在鼻子前,哈了一口氣,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歪頭在自己的肩膀上聞了聞,搖搖頭,說:“可不是嘛,我就是聞不到。”
童小堯掃視一週,見周圍沒人,學着竹影的樣子把手擋在竹影的鼻子前,說:“你再哈口氣,讓我聞聞。”
竹影果然在童小堯的掌心吹了一口氣,童小堯動作麻利地抽回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下,使勁地吸口氣,做陶醉狀,誇張地說:“山美水美人也美,聞一口心曠神怡,我都流連忘返了。”
竹影又被讚美,一隻腳不停地搓着地面,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羞澀地說:“小施主,你別逗了,這裡再好,也不如身處鬧市,你們紅塵中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倒是羨慕你們呢。”
童小堯聽出竹影的難言之隱,不由好奇地問道:“美女哈——”
“你別這樣叫,我們道觀不行這麼叫法,道長聽見了會責罰我的。”
“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叫你竹影?太不禮貌了。”童小堯問道。
“別人習慣性叫我們道姑。”
“道姑,小道姑,也好,剛纔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太滿意住在這裡,既然這樣,爲什麼不回家呢?”
竹影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扭頭看着四周的連綿起伏的羣山,說:“家,我也想知道家在哪裡。”
“你沒有家麼?難道你是在這裡出生的麼?你爸媽呢?”童小堯好奇地問道。
竹影看看環視四周,突然一本正經地說:“小施主,我們既然已經遁入空門,就不再追尋來自何方,去向何處,你只管在這裡安心養傷,等你恢復元氣,道長自然會送你離開,類似這種問題,請你以後別再多問,如果被道長髮現,被你問的人不管是否透露了消息,都會受到責罰,飯菜已經涼了,請小施主用餐吧,貧道告辭了,無量天尊。”
竹影說完,朝童小堯深深作了個揖,轉身離開,只留下香風陣陣。
童小堯看着竹影的背影,嘟囔道:“怪哉,剛纔還有說有笑的,怎麼一提到家在何處,就變臉離開,莫非她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童小堯坐下,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四盤菜四個饅頭頃刻間被填進了肚子,然後拍拍肚皮,向水面走去。他要到湖面走走,去欣賞一下這裡的風景,順便也看看這裡的環境。
湖面上,打魚的小船已經不知去向。童小堯登上湖面東側的山巔,想一睹道觀的具體位置。山那邊是一片開闊地,開闊地也是四面環山。一個白色的影子站在開闊地的中央正在練拳。童小堯仔細觀察後發現,練拳的人正是救他的道長。
道姑練拳的動作很慢,並且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勁道。童小堯雙臂抱肩,冷笑一聲,說:“好看倒是好看,只是花拳繡腿,**夫,還不如跳廣場舞的大媽們,一會兒愁個機會和她比試一番,也讓她看看小爺不是等閒之輩,說不定反過來還能當她師傅。”
一隻兔子從荊棘叢中竄出來,快跑到道姑身邊時,突然調轉了方向,朝南邊的瀑布跑去。道長瞄了一眼奔跑的兔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突然身子如飛,向兔子跑去。兔子發現被人追趕,趕緊加速奔跑,道長凌空飛起,飛到了兔子面前。兔子停住,站起和道姑對視一刻,馬上掉頭原路返回。道姑再次凌空飛起,又擋住了兔子的去路。如此三番五次,兔子臥地不動,道姑走上前,彎腰提着兔子耳朵,把兔子放在懷中,用手撥拉兩下,然後把兔子放到地上。兔子站立,朝道姑拜兩拜,然後離開。
道姑撲打一下身上的灰土,朝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頂看看。童小堯順着道姑的目光,看到樹梢掛着道姑的道袍。道姑凌空飛起,直奔樹冠,取下道袍正要穿在身上,似乎在衣服上發現了什麼,舉目觀察樹冠,在枝椏上發現了一隻老鴰。老鴰縱身飛離開了枝頭,道姑一手拎着道袍,一手在前指着老鴰追趕。眨眼功夫,道姑伸手抓住了老鴰,身子緩緩落地。
道姑手裡的老鴰不停撲棱翅膀,拼命想逃離。道姑鬆手,老鴰展翅飛離道姑掌心,道姑穿上道袍,伸手抓住了老鴰,動作之迅速猶如閃電。
老鴰再此撲棱翅膀,道姑再次放開老鴰,翻手迫使老鴰落在自己的掌心,老鴰翅膀不停閃動,可始終難以脫身。道姑微笑,看着老鴰,直到老鴰筋疲力盡,道姑撤手,老鴰這才飛離。老鴰在道姑頭頂盤旋兩圈,大叫兩聲,飛向對面的大山。
“深山不但出俊鳥,還出俊功夫,我倒是小看了道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童小堯感嘆道,心裡升起一股渴望和羨慕。
童小堯心想,如果能拜道長爲師,學的一身功夫,輕易出手就能戰勝羅玉寒,只要羅玉寒戰敗,沙如雪必然兌現諾言!童小堯正在得意,卻看到道長再次凌空飛起。
童小堯怕自己叫出聲,趕緊捂住了嘴巴。更讓童小堯吃驚的是,道長飛到瀑布中間,竟然定格在瀑布旁邊。道長脫下道袍甩向瀑布,反覆若干次,甩了兩下,把道袍搭在了肩膀上,伸手掬水洗臉。
白色的瀑布,白色的美人,加上空中白色的棉花似的白色雲彩,組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而這道長的逆天身手對於童小堯來說,簡直是可望不可即。
“我要拜道長爲師,無論付出什麼代價。”童小堯暗暗下定決心。
童小堯微笑着,擡步就向山下走去。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了腳步。童小堯出身生意之家,童明遠和生意場的打交道,自然免不了勾心鬥角,童小堯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人情世故,此時如果貿然去求道長,道長答應了還好,如果拒絕,就等於堵死了童小堯拜師的大門,所以,童小堯必須要想個周全的辦法,一旦出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在接下來的一天裡,童小堯一直臥牀不起。竹影三次送飯,三次端回。童小堯這樣做,就是爲了能讓道長親自上門。
傍晚時分,道長果然大駕光臨。童小堯掙扎着坐起來,咳嗽兩聲,再次躺下。道長看看童小堯臉色,平靜地問道:“請問施主哪裡不舒服。”
童小堯又咳嗽兩聲,少氣無力地說:“喉嚨發癢,總想咳嗽,渾身無力,不思茶飯。”
“身上可否發燒?”道長問道。
“我自己倒是沒感覺。”
道長把手放在童小堯的額頭上,摸了一下,說:“體溫正常,並無發燒跡象,喉間發癢,渾身無力,定是受了風寒所致,貧道馬上給你弄些草藥,兩三天之內必然恢復體力。”
“謝謝道長,大恩不言謝,等我康復之後,一定爲道觀近一些綿薄之力。”童小堯感動地說。
“請問施主家住何方,爲何說自己來遊山玩水。”
童小堯長嘆一聲,滿腹哀怨地說:“道長,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是河州市人,本是一名在校學生,家境還算富裕,平時衣食無憂,可就是煩悶不樂,總想超然物外,前兩天耳朵轟鳴,心煩意亂,晚上總是胡夢顛倒,大前天夜裡,朦朧中耳邊有人說話,說我魂魄失落在靈山蓮花峰,要我前來尋找,我半信半疑,但爲了一探虛實,這纔打點行裝前來靈山,中途迷路,又受了風寒,昏死在帳篷之內,幸虧道長出手相救,我才撿回了一條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是再造之恩,等我身體康復,我一定出說服老爸出重金重修道觀。”
道長聽了童小堯的一番話,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但依然平靜地說:“小施主,道家遵從的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思想,救你是機緣,不救你也是機緣,都是自然所致,你不必記掛在心,至於重修道觀,也要順從自然,你老爸若不答應,萬萬不可強求。”
道長雖然滿口道理,但童小堯最後還是聽出來,道長願意接受他的捐助,於是掙扎着坐起來,一臉凝重地說:“道長道法高深,所說的話我似懂非懂,但自然兩字我還能理解,道長救我是機緣,機緣就是自然,我肯爲道觀出資也是機緣,我既然說出口,就一定做到,還請道長不必推辭。”
道長再次“無量天尊“,然後離開去給童小堯拿藥。
道長走後,一個新的難題又擺在童小堯面前。重修道觀,定然花費不少,童小堯的出資必然來自他老爸,可他老爸願意出這筆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