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
她呆滯的樣子讓他更加不忍，厲楚恆將她摟進懷裡抱住，一手安撫地撫着她的後腦勺，“我保證你沒事。”
“嗯。”顧萌萌靠在他肩上茫然地點着頭，眼裡一片迷惘，“我在醫院的檢查報告也是你讓人換的吧？”
“是。”厲楚恆坦然承認。
他的肩膀讓人有安全感。
他說她沒事，她一定會沒事的……
可h1ev23究竟是什麼？爲什麼她會中這種毒？究竟什麼人跟她過不去……這麼不能讓她好好地過日子……
這一晚，厲楚恆抱着她入睡，一晚上都緊緊地摟着她，生怕她突然會離開一樣。
顧萌萌以爲自己今晚一定難以爲入睡，但可枕在厲楚恆的臂上才一會兒的功夫，她便昏昏入睡了……
翌日，厲楚恆帶她去了h市的生物研究院，一路上，厲楚恆都在觀察着她。
她比他想像中平靜很多，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甚至還會跟他談家裡哪個廚師做的菜好吃……
遇到重大的事情，她的反應好像通常都是奇怪的冷靜，慣性地壓抑着自己，把自己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李老教授的辦公室裡，顧萌萌和厲楚恆在沙發上坐着，十指相扣，緊緊握着彼此。
“顧小姐最近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異樣嗎？”李老教授搬了張椅子坐到他們面前，和顏悅色地問道。
“我想知道h1ev23是什麼？有什麼症狀？請您先告訴我。”顧萌萌手上一片冰涼，叩緊了厲楚恆的手。
她不想聽教授反過來問她有什麼不適……她只想弄清楚h1ev23是什麼。
“是一種病菌，可以通過血液感染和口服傳染。”
血液感染？口服傳染？
顧萌萌驚愕地轉頭看向厲楚恆，這就是他不讓她碰他的原因？她居然會以爲他是有了別的女人，所以對她沒了興趣。
……
李老教授認真地說道，“h1ev23會在人體有一段短暫的潛伏期，其後的主要症狀是……嗜睡、脫髮、痠痛無力，無法正常生活。”
顧萌萌呆呆地睜大了眼。
嗜睡無力……她一直以爲是懷孕和工作壓力大的緣故，是h1ev23？
這聽起來不像什麼毒，倒像是一種絕症。
“顧萌萌。”厲楚恆摟緊了她，英俊的眉宇皺起，她的手冰冷極了，彷彿怎麼捂都捂不暖。
“會……死嗎？”顧萌萌沉默了下，還是問出口。
“h1ev23不會立即致死，在沒有解毒劑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拖個十年左右，最後……器官衰竭而死。”李老教授看着顧萌萌逐漸蒼白的臉色說道。
十年……
“是不是十年裡，我都不能正常生活？”顧萌萌問道，問得清清楚楚。
“……是，如果沒有解毒劑的話。”李老教授嘆了口氣，同情地看着她。
……
十年不能正常生活，就癱在牀~上等待死亡麼？
“請問洗手間在哪？”
顧萌萌猛地站了起來，鬆開了厲楚恆的手。
“出門左拐。”李老教授站起來說道。
“謝謝。”顧萌萌低下頭來看向厲楚恆深色的眸，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去下洗手間。”
“好。”
厲楚恆嗓音低沉，點了點頭，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不讓她掉眼淚，她還真得不掉了……
但這樣的安靜更讓他覺得心驚。
上次楚家百年慶上的兄妹戀醜聞後，她也是這個樣子，一副很冷靜的樣子……結果被診出不適當壓抑自己的情緒，差點變成嚴重的抑鬱症。
那一次……她是怎麼變好的？
是他帶她去遊樂園發泄了一通……還是因爲跟他在了一起？又或者是因爲……
“一會兒她要是問起孩子會不會有事，你就說不會遺傳。”厲楚恆冷冷地說道，霸道不容有疑地吩咐道。
“啊？”李老教授愣了下，“可萬一沒有解毒劑，孩子會很快夭折，顧小姐一樣會知道，到時她會更加痛苦。”
那個時候……她已經不能生活自理了。
“這個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去做。”
厲楚恆低下眸，雙手交叉着疊在下巴上，瞳仁如墨一般黑，陰晦不明。
等她生產之時，他抱另一個嬰兒調換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讓她自己孩子不能要，是給她雙重打擊，毒好解，真成了嚴重抑鬱症，就不是打幾槍槍戰遊戲就可以發泄的。
不能讓她知道，至少……現在還不行。
顧萌萌步子彷徨地走進洗手間裡，按下水龍頭，手捧着水盡數朝自己臉上潑去。
刺骨的冷意襲捲全身。
顧萌萌擡起頭看着鏡中的自己，她連什麼時候中的毒都不知道，解毒劑……要是沒有解毒劑……
十年之內她就會像個廢人一樣，生活不能自理，那和死有什麼區別？
擡起自己的雙手，顧萌萌呆呆地看着……
這雙手會慢慢失去力氣，到最後連拿筷子都拿不了……
那她以後還怎麼拿劇本、攝影機，怎麼抱他們的孩子，她根本連最基本的照顧都給不了寶寶。
……
她會慢慢地……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什麼事情都不能自理。
顧萌萌眼眶酸澀極了，拼命拿涼水潑自己的臉，她不能哭，不可以哭……
厲楚恆爲了她這幾天做的事不少了，她不能再讓他擔心，不能，絕對不能。
“顧萌萌！勇敢點！沒什麼的！”
顧萌萌盯着鏡中的自己說道，她還沒癱下來，還沒到最後絕望的時候，只要找到解毒劑，她還有救的……
上天還沒對她宣判死刑。
厲楚恆一定會替她找到解毒劑的……一定會的。
眼淚還是淌了下來，滑落進嘴裡的味道苦不堪言，顧萌萌低下頭拼命地捧水潑自己的臉，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她還是接受不了。
她在厲楚恆面前裝得再好也改變不了她接受不了的事實……
她無法想象自己無法正常生活後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像個廢人一樣，每天戴着假髮躺在牀~上……虛弱地望着別人健健康康地走來走去。
……
那是怎樣一種煎熬。
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她和厲楚恆的孩子還沒出世，她還沒看着孩子長大，她還沒正式做上導演，沒拍過一部真正屬於自己的作品。
最重要的……她，還想和厲楚恆一直一起走下去。
她不要自己變成一個廢人……不要……
淚水洶涌地掉下來，顧萌萌慢慢從洗手檯前彎下了腰，癱坐在地上，無法控制地哭着……
是不是她顧萌萌就不配擁有平靜的日子？爲什麼要給她染上h1ev23？爲什麼……到底爲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只想努力積極地生活罷了，是不是連這樣也不可以……
顧萌萌癱坐在地上，雙手所着膝蓋痛哭流涕，被她鎖上的洗手間門被狠狠地拍了兩下，“顧萌萌！出來！”
是厲楚恆的吼聲。
顧萌萌急忙從地上站起來，胡亂地抹掉眼淚，厲楚恆不耐煩地在外吼道，“顧萌萌，你再不出來我進去了！”
媽~的！
進個洗手間怎麼這麼久！難道出事了？！
“砰砰砰——”
厲楚恆開始拼命地砸門，一聲比一聲砸得響亮。
顧萌萌清了清嗓子忙大聲道，“我馬上出來了。”
顧萌萌拿水再一次潑向自己的臉，用紙巾飛快地擦乾淨，用力地拍着臉頰，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不可以在厲楚恆面前掉眼淚……顧萌萌盯着鏡中的自己暗暗告誡着。
打開門，厲楚恆已經在做一個踹門的動作，見她出來，高大的人驀地僵在那兒，眼底盡是焦急憂心。
那種神情……她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過……
她所看過的，大多是他怒吼、氣急敗壞的樣子……
顧萌萌不禁笑了出來，“你在做什麼？”
厲楚恆有些尷尬地收回腳，理了下身上的大衣，輕咳一聲後冷冷地道，“你再不出來我準備把這洗手間砸了！”
“爲什麼？”顧萌萌睜着一雙杏目，裡邊有着柔柔的光。
“我閒的行不行？！”厲楚恆冷哼一聲。
顧萌萌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厲楚恆的一雙眸眸色極深，被她這麼盯了半晌，聲音艱難地從厲楚恆的喉嚨裡滾出來，“我擔心你出事。”
“我沒事，你會找到解毒劑的，是嗎？”顧萌萌笑盈盈地說道，彷彿完全不擔心也沒有負擔一樣，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他身上。
“當然。”
厲楚恆發現自己還沒她開朗，也許真的是他把她想得太脆弱了。
這女人的抗壓能力不小的。
“抱抱。”
顧萌萌笑着衝他張開雙臂，厲楚恆像看到什麼怪物一樣，“顧萌萌！你在撒嬌嗎？！”
說着，厲楚恆拉過她的手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住。
他的懷抱很溫暖，暖得有些燙……足以溶化她所有的冰冷。
從生物院研究院出來，顧萌萌被厲楚恆牽着手走向車，腦海裡還在想着李老教授的話。
……
“如果沒有解毒劑，我離徹底不能生活自理還有多長時間？”
“這個要看個人的抵抗力，差的人六個月左右就會連站都沒辦法站了，好的人可以延長到十到十三個月左右。”
“那我的寶寶……”
“孩子沒有問題的，放心，如果擔心身體負荷能力，可以提前取出孩子。千萬不用爲孩子的事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