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小姐再次將視線轉到護衛臉上,叮囑他道:“你去鎮上各處看看。”
“只要等天黑前回來就是。”
“你馬上去,別耽誤!”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催促了一聲道。
......宇文家的護衛從另一側的樓梯上下去,繞了一個大圈到了前院。
接着,他加快腳步直接出門走到了大街上。
他站在門口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對於接下來的安排......心中默默思量。
隨後,他決定先去酒樓跟一早過去的兩名同伴見上一面。
護衛行走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客棧外的大門。
他瞧見有住店的客人陸續從裡頭出來。
有些人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看來是打算離開客棧南下或者北上的。
自家那位少爺,此刻不知道身在何處?
護衛從小巷子裡穿過,往鎮上最熱鬧的一條大街走去。
......瞧見身影遠去,小丫鬟看向花家小姐語氣討好地道:“小姐,這裡實在太冷了,您還是快些回房休息。”
丫鬟已經勸說過好幾遍,可惜絲毫沒有用,因爲她家小姐根本就是一意孤行,心有不甘地在客棧的院子裡到處兜,卻不肯上去休息。
好在這一次將護衛都派出去尋找宇文家那位少爺了!
丫鬟心道這下子自家小姐總能安心回去休息一兩個時辰吧!
要知道她們從肅州出發,幾乎是星夜兼程,才能儘量趕上先走一步的宇文家的護衛。
聽說那位少爺跟底下人定下的碰面的地點在小鎮。
自家小姐就是奔着要見他的念頭來的。
跟在她身邊,一同坐着馬車山路顛簸,丫鬟都累得想打哈欠了!
不知道自家傷勢還未徹底痊癒的小姐哪裡來那麼好的精神。
來之前,宅院裡的閒話聽到不少。
丫鬟每日裡在院中走動,時不時總會聽到些風聲,避無可避的。
其實,自家小姐在宇文家住着的待遇真心一般,聽說遠遠比不上宇文家少爺招待的客人。
那座清音閣,聽說還是那位少爺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風景極好又僻靜的單獨的院子。
二話不說就被那位少爺帶來的朋友佔據了,直到他離開,也沒有其他人住進去。
對了,聽說那邊還是單獨開了小竈的!
丫鬟心道哪像玉蘭堂,爲了點吃食還跟宇文家的廚子鬧過彆扭,實在是難看得很!
丫鬟站在院中,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了一眼小姐又低下了頭。
繼續在院子裡吹着冷風,她的臉都快吹麻木了,腦子裡不停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
直到花家小姐邁了腳步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了,她纔回過神來,心中一喜匆忙跟了上去。
小姐總算肯挪步了,要是再這麼吹下去,生病了可如何是好,這裡人生地不熟的!
......小鎮臨街的酒樓,樓上的雅間內,原本的倆人此刻變成了三人。
“你怎麼來了?”
雅間裡的兩名同伴一直都在看着窗外的街道,看街頭絡繹不絕的行人,期待自家少爺會在不經意間出現於人流中。
此刻瞧見出現的是護衛,還不是路過的,居然特意到了酒樓這裡找他們,倆人覺得很是奇怪。
他們的直覺反應是想到......難不成客棧那邊有動向?
眼下看着護衛進來了,兩名同伴露出詫異的表情。
“你怎麼找來了,難道是咱們少爺有消息了?”
同伴語氣帶了幾分喜悅地問道。
他們從昨兒到鎮上開始,就沒有停止過尋找跟等待,眼下找了這麼久,若是自家少爺已經出現了,那真是太好太好的消息。
他倆神色都有些激動了!
護衛聽言頓時搖了搖頭,他苦笑着迴應道:“你倆別瞎猜了!”
護衛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從桌上取了個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向同伴道:“唉,還不是那位花家小姐。”
“你們是沒瞧見啊,她在客棧裡隨處走動,滿院子兜的,”護衛頓了頓,解釋道,“我擔心被她撞見。”
兩名同伴互相之間看了看對方,接着轉頭問道:“現在客棧裡就沒有咱們的人了?”
護衛聽言微微一愣道:“怎麼沒有呢,不是還有一個咱們的人麼?”
護衛頓了頓接續道,“咱們一起來的幾個人裡,只有他是花家小姐不認得的。”
“爲免節外生枝,我總要想個周全點的法子,想來想去,我就讓他一人留下了。”
原來是這樣!
同伴定定看着他,接着問道:“你接到消息了沒有?咱們少爺可有新的消息傳來?”
“暫時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了。”
護衛低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會兒你打算怎麼做?”同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其實酒樓這裡......留我們兩個就夠了。”
“放心,絕對不是來跟你們搶的。”
護衛擡起頭看向同伴露出笑容道:“我有事做的,我都想好了,等會兒打算去鎮口一帶。”
兩名同伴又一次交換了視線,看向他問:“那邊有情況?”
“暫時沒有消息,不過那邊的位置不錯,一方面可以等等咱們家少爺。”
護衛語氣一轉道:“另一方面昨兒出了告示,我很想去探聽一下消息,看看鎮上的人都怎麼說。”
告示一出,在鎮上起了不小的波瀾,想必今日一早,還有不少附近鄉村的人會趕來親眼看看告示的。
同伴隨口問了一句道:“王師不是開了優厚的條件想吸引這一帶的人加入先鋒營麼?”
“咱們少爺一到,肯定會問起這個的。”
護衛設想了一下,想當然的道,“沒準咱們少爺來鎮子的半道上就聽說了呢。”
他所言不假!
對於小鎮的老百姓而言,西蘭王師出的告示意味着什麼呢?肯定不同尋常。
擱在眼下的局面裡,如果人數沒法順利召集齊,當地官府會怎麼做,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先鋒營太重要,官府絕不會等閒視之!
他們家小主人,平常就十分敏銳,要是周遭有些不尋常的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去派人打聽。
若是小主人在這裡,幾乎都不用多說,一定會派出他們去打探消息的。
“沒錯,你想得很周到,”同伴忍不住點頭道,“咱們少爺的確很關注這個,這裡有我們倆足夠,你放心去便是。”
同伴跟他一樣,深知少爺的個性,聽言均表示了贊同。
三人商議完畢,護衛轉身想從雅間離開,想想覺得有顧慮,連忙轉回頭叮囑了一句:“你們守在酒樓等少爺,一定等天黑了再回去客棧,別太早離開這裡。”
同伴聽言再次點頭,護衛的意思更加明顯。
於他們而言,暗夜也算是保護色。
等天黑了,哪怕回去之後被那位撞見,閃身找個地方躲一躲也容易得很。
他們入住的那家是鎮上最好的客棧,住着的客人不少。
客棧的地方也大,花草樹木掩映。
要掩藏個把人或者瞞不過一堆功夫高強的護衛......但是花家小姐只帶了一名護衛,她自己又不會功夫,丫鬟也不會。
要在這樣幾個人面前隱藏行蹤,相對來說還是挺容易的。
至少比尋找自家那位行蹤不定的少爺容易得多了!
“你得小心些,這幾日告示一出,小鎮這邊肯定熱鬧,你是一個人行動,不比咱們有照應。”
一番對話之後,護衛從酒樓離開,這一次去的方向無疑是鎮口一帶。
那邊是官道從西南延伸東北的要道,從鎮口下來進到鎮上的行人很多,中間混雜着的還有異族人。
自家少爺要是進鎮上,沒準會混雜在人流中。
鎮口眼下有官兵駐守,時而盤查,護衛怎麼想都覺得那邊是一處重要的位置。
當然他們都接到了明確的消息了,酒樓碰面是肯定的。
如今在做的,就是從鎮上經過的人羣中碰一碰運氣。
......天放低頭飲茶,對面坐着的兩名護衛時不時朝着窗外鎮口的告示欄方向看去。
他們的關注點都在那邊,或者說也在期待着主上說的等會兒會到茶樓內來的那些人。
告示邊圍聚的人越來越多。
進了鎮裡之後,不少人瞧見那邊有人在圍着看熱鬧,出於好奇也會跟着前往瞧一瞧。
這樣一來,沒花多少時間,告示周圍聚攏的人羣比天放他們預計的都要多。
各種對話聲議論聲聽上去嘈雜不堪。
天放皺眉隔着距離打量那一帶。
他瞧見人羣內側有奮力往外頭擠出來的人,看上去就是最開始圍攏在告示周圍的那些人。
也就是護衛口中提到的年紀挺大的老者。
他們本來就不是徵兵的對象,等到好不容易從人堆裡擠了出來,簡直去了半條命,擡眼瞧見可以歇腳的茶樓便直奔着天放他們所在的位置而來。
不多時,茶樓內幾乎坐滿了客人。
連帶樓上的雅間也滿了,天放他們只要略略凝神,就能聽見外頭的對話聲。
......“今兒來的人怎麼那麼多,快擠死了!”
蒼老的聲音夾帶着抱怨的語氣。
“還不是你想看,我早說了別去湊這種熱鬧,”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咱們這年紀又不可能去跟着王師打仗了,還擠什麼擠呢!”
迴應的聲音聽上去年紀跟他不相伯仲。
應該都是天放他們瞧見的圍在告示旁邊看熱鬧的老人。
從人堆裡擠出來之後,“逃”到茶樓內歇腳的。
“是我不對,今兒的茶水點心算我的。”
回答聽着倒是挺爽快的。
“你說,王師的先鋒營到現在還缺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語氣夾帶着疑問,滿是好奇的樣子。
其實沒什麼意外的,對於王師,西蘭的老百姓肯定是充滿了種種好奇的。
加上眼下還是女帝親自統帥的,更加讓人有想象的空間。
“這不北地都快到了,我怎麼就想不通了呢!”
“你啊,有所不知,剛纔沒聽見那幾個江邊來的漁村的村民提起麼?”
傳來的語音刻意被壓低了,不過逃不脫天放他們敏銳的耳朵。
“你倒是聽得仔細,他們都說了什麼?”
“聽說王師在半道出過失蹤案子,所以人數不足,先鋒營又是比較特殊的地方,輕易不太好找齊。”
......對話聲一句接着一句從隔間傳來。
天放對面坐着的護衛露出笑容搖了搖頭道:“所以主上說得對,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壞消息哪裡會那麼容易壓得住呢!”
“只要有一點紕漏,馬上就會走漏了風聲,傳得街知巷聞。”
護衛放下茶杯低聲道:“恐怕眼下,那位公主的陣營都得到消息了!”
“那是一定的,”同伴看了他一眼,淡定接話道,“還有異族人聽着王師出亂子,會不會渾水摸魚,趁機計劃點什麼?”
護衛聽言後不禁將視線投向了天放。
後者搖頭,抿了口茶水接話道:“異族人暫時還未挑明立場,渾水摸魚談不上,但若是真談判起來,恐怕加高籌碼是真的。”
兩名護衛聽言頓時點頭道:“主上每回都猜對,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每回都猜對?”
天放聽言,放下茶杯自嘲的笑道,“談不上回回都對,不過是想得更多些看得也更遠些而已。”
是啊,連自家小師妹的行蹤都反覆用猜的,臨到頭來還被半道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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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能事事猜中,能神機妙算的話,自己早就避開那人的追蹤或者堵截,順利找到小師妹了!
說到底,還是不夠神,沒法跟那人相比!
不知道小菱從山裡出來沒有?!
天放想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伸手端起茶杯繼續喝茶。
茶樓的小夥計進來送進一碟茶點,聽隔壁雅間的對話已經轉到異族人站隊上去了。
......“主上,您是不是在擔心小......”
護衛想要說的話沒有能夠說完,最重要的“師妹”兩個字尚且沒來得及說出口。
因爲他伸在桌子底下的腳被同伴狠狠地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