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魂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你雲頂派的功夫厲害還是修竹堂的武學了得!”
雲楚展顏,微微一笑道:“那三哥不妨試試!”
夜星魂手中青色寶劍出鞘,殺氣滾滾,雲楚執銀色孤霞從容應戰。
青光電閃間,我遠遠望着暈眩般花了眼。
夜星魂的青劍翻騰飛舞中化爲無數劍氣從四面八方縱橫而來,雲楚的孤霞卻似一道白影以排山倒海之勢包圍反捲。
天地蒼宇間只剩光影混雜交錯,有清越的脆響聲不斷傳來,開始時仿似琴音撥彈。
漸漸地那樂聲越來越快,密密傳來震的我的耳膜都微微刺痛。
兩人飛身至空中,劍氣升騰直上,光影中夜星魂突然現身滾旋,劍與身合,如一道冷烈青電直插雲楚。
剎那寒氣四揚,反聽得雲楚一聲輕笑,他手中的孤霞劍仿若有了靈性般迎刃而上,劍氣如輕波漣漪般卷散。
夜星魂的劍法剛猛,雲楚的劍術柔婉,卻能以柔刻剛,生生化解。
我憶起上次在定北王府雲楚的招數,想來這是雲頂一派的特色。
一聲脆響,光影中有抹銀亮飛出直插入一旁巨石中!
夜星魂從空中跌落,倒在地上大口吸氣,右手臂上一道狹長的口子,汩汩地流出鮮血。
雲楚緩緩落在石上收起孤霞劍,衣袂翻飛。
他不像剛剛經過一場激戰,倒像碧波雲霧間踏歌而來的仙子般清雅自在。
雲楚微微喘息,讚許道:“三哥,你這五年看來極爲勤勉,劍術果然大有精進!”
夜星魂按住手臂上的傷口,一臉挫敗地頹然道:“想不到我練了五年,還是隻能接你這區區幾十招!”
我直奔雲楚,抓住他胳膊激動道:“我就知道雲楚哥哥一定贏!”
他眼含笑意,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肩。
夜星魂黯然道:“四弟,你們……走吧。”
我拉着雲楚正要走,回眸看看那遠遠坐在地上的夜星魂,見他的手臂上血流不止且他不管不顧的。
秦桑教導我說醫者要有一顆仁愛的心,救死扶傷,眼前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心中充滿着仇恨過的每一天大約都是煎熬,所以才扭曲到這般地步。
既然雲楚都沒有殺他,那我就給他點藥吧,這樣血流不止,下山的路又長,也許他會死在這裡的!
我猶豫了一下,停住腳步從懷中掏出個瓷瓶,是上次在將軍府我學醫時候調製出來的傷藥,折返幾步,跑過去遞給他。
這是我一生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
原來對有些人,是不需要這個叫做仁的字的,只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
只是幾秒鐘後,我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利劍!
形式剎那急轉,夜星魂冷笑道:“四弟,看來連天都助我,我雖劍術不如你,可你今日必然要死在我的手裡了!”
“夜星魂,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是好心……”儘管劍架在脖子上,可我心底的氣憤遠超越了害怕!
話音未落,利刃便擦過,一陣刺痛,有液體流出來了,這是農夫與蛇的現實版!何其諷刺!
“三哥,不要!”
夜星魂譏諷道:“四弟既然帶着這小丫頭,怎麼不教會她江湖人心險惡,好人是隨便做得的麼?”
“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恩將仇報?!”我大聲道,脖子上的劍又緊了一寸。
我自嘲的笑了一聲。
“小丫頭你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橫豎都是死,連笑都不可以麼?我笑我自己!”
雲楚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三哥,只要放了她,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不用你答應什麼,除了你的命!”
無邊的恐懼瞬時淹沒,我連身子都顫抖起來:“雲楚哥哥,不要!!!!!!”
“小丫頭,你連自己死都可以笑,怎麼,我四弟死你反而受不住了?!”
夜星魂冷冷地道,“洛雲楚你娘是禍害,害死這麼多人,你一樣是禍害!你若在我面前自盡,等你死了,這個小丫頭自然也沒什麼用處,我會放了她!“
雲楚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好!”
“三哥,你我兄弟一場,到了這個時候,能不能賣我個人情,我有幾句話想對小菱兒說!”
雲楚扔掉手裡的佩劍,似是嘆了口氣,對着夜星魂道:“我希望你能遵守約定,不要爲難小菱兒,你也知道她跟你我一樣,已經無父無母!
雲楚靜靜地看着我,他深邃的眸子裡溫柔的目光如同畫筆般緩緩勾勒過我的眼,我的眉,我的臉頰,我的脣,他看得這麼仔細,好像要把我的摸樣刻進心裡面那樣看着。
他笑了,還是那樣漂亮得讓人炫目的一笑,他從容地道:“小菱兒,等……結束後,你就自己下山去,那兩匹馬還在林子裡,你一個人就騎那匹小紅吧,跑得比較快。”
“沿着大路一直往東,就到了東平城,但是你不要進城,要繞開。”
“然後,沿着路一直走,過東焰江,就到了湖之國境內。”
“湖之國的北境不安全,所以不要久留,穿越北境渡過虹江,就到了湖之國的南境。”
“那裡的都城叫南樑,你到了之後找當地的柳字商號,那掌櫃是我的舊友,你就在他家住下。”
“之後,會有人帶你去你接下來去的地方,我都安排妥當了!”
雲楚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包東西,放在地上道:“這裡是你沿路需要用的盤纏,足夠你到南樑的了!”
“四弟,看來你真是對這丫頭上了心,連後事都安排得這麼妥當!”夜星魂冷笑着打斷。
雲楚衝着他擺擺手道:“三哥,就這一小會了,不要打岔!”
他繼續看着我,溫柔地說:“小菱兒,得了今日這個深刻的教訓,以後都要知道,一個是世事瞬息萬變,成王敗寇有時候不過一念之間。二是這世上的人心難測,不是你付出了真心,善意的對待別人,對方就一樣會真心待你的。“
“要記住今天這個教訓,一輩子,都不要忘記!”
“我教你的課業不要荒廢,以後還有用處的。展雲劍法記得每天早晚都要練習!”
雲楚說完,對着夜星魂道:“三哥,你我兄弟一場,我不想留個屍首在小菱兒面前讓她難過!”
雲楚緩步走到一邊的懸崖,看過之後說:“這山崖壁立千仞,整面都是山石,三哥應該放心吧?”
“洛雲楚,以你的武功修爲,我不放心!“
“那三哥要怎樣?“
話音剛落,數道銀光飛過,雲楚不避不閃,白衣瞬時被鮮血染紅。
他眉間微蹙了一下,從容道:“如此甚好,三哥也可放心了!“
他踉踉蹌蹌退到崖邊,停下腳步,想了想對着我道:“小菱兒,我對你,還有最後一個要求,不對,是命令!
他深深地看着我微笑,緩緩地說:“忘了我,就當……從來沒遇見過!“
……
即使一劍穿心都及不上這剎那間的痛!彷彿瞬時天塌地陷,整個世界一片猙獰的黑暗!
闔眼前,只剩暗啞微弱的一聲呼喚:“雲楚!”……
……
江湖笑,恩怨了
人過招,笑藏刀
紅塵笑,笑寂寥
心太高,到不了
明月照,路迢迢
人會老,心不老
愛不到,放不掉
忘不了,你的好
看似花非花霧非霧
滔滔江水留不住
一身豪情壯志鐵傲骨
原來英雄是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