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調整了一下情緒,拿穩了手上的火把,然後沿着通道往前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默默地期待着。
我希望能儘快碰見傲嬌少年。
哪怕是碰見那位大叔也行啊!
總比我一個人繼續探路好一些。
我已經知道大叔比我們熟悉這一帶的環境。
他至少是來過一次的。
從我被他敲暈前聽到的那些話中,我幾乎可以肯定了!
因此,這一次如果能見到他,我還有很多問題打算問他呢!
異族營地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
我不相信他是被人隨意擄來的,因爲已經推翻了他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間就推翻了!
我傾向於他是有目的有計劃地在完成一件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離開南華鎮到達深山,此行就爲這件事而來!
附近山中一定牽連到相關的秘密。
除了他之外,眼下我找不到更熟悉周邊情況或者是前方環境的人能替我解惑的。
不像我在傲嬌少年肅州的宇文家宅院看過的那些地圖。
因爲到了深山中,這一帶沒有任何具體的地圖。
一切的蹤跡或者說行走的線路都只能憑着摸索行事。
但是這樣一來,對於初臨此地的人來說,風險真心是極大的。
比如先前我潛入水底那一幕,驚險萬分。
若不是我擔心傲嬌少年會遇上麻煩甚至是有生命危險,作爲同伴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是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風險的!
做的時候沒猶豫太久,憑着幾分熱血跟勇氣去做。
等上了岸,經歷過危險從頭想想,我覺得後怕得很!
要是再來一遍,我就沒法想象了,只能說,絕對不要來第二遍!
我當然願意選擇更加穩妥的方式去做事,誰都知道規避風險的道理。
對前路的不確定,有時候讓人心中擔憂。
人都會害怕未知的事物,覺得神秘莫測。
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的這位衰大叔,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曾經到過這一帶的。
到過這一帶......他對周遭的環境會有印象,並且可能知道前路的情況。
這一點至關重要,至少現在,他在我心中的印象也隨着他的舉動發生了某種變化。
我相信有很長一段時間裡,南華鎮上的那些老百姓並不瞭解這個人的內心。
他經歷過的事情......我腦中浮現當時他聽我提到那些關張的店鋪的時候的表情。
那種神情,沒法跟他之前給我的印象聯繫起來。
衰大叔......顯然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前方是不是他跟傲嬌少年行走的路線?看延綿的山洞通道,我不確定。
目前來說,根據已經知道的線索加上我自己的推測,這個可能性極大。
我潛入水底的時候如同面對一場賭博,尋找前方的路同樣也好比是在賭。
有時候,老天給不給運氣也很重要。
否則哪來那麼多陰差陽錯的事情發生呢!
正所謂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唄!
......倆人在山洞通道內繼續往前走着。
行進過程中,少年偶爾停下來,站在沿途經過的石壁旁。
他伸手劃過石壁,低聲對着後面的人眼神微妙道:“你上回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情景跟現在一樣?”
衰大叔微微一怔,望着少年思量了一刻纔回應道:“走過的路,好像沒什麼變化,但是這路可能......可能還得走很久。”
少年望着他,嘴脣動了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聽言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要很久,那得走多遠?
少年知道有些內幕他未必肯說,畢竟從一開始遇見這個人到現在,始終沒有互相看着順眼過。
兩個人之間的那種氣氛......早先因爲有小菱,類似中間的調和劑一般,中和了那種緊張的氣氛。
少年幾次都想過要動手,不是將這個衰大叔綁起來就是要將他扔在陷阱坑裡。
他沒有掩藏自己想法的意思,但是小菱都及時制止了。
所以有了這些前情在,換成其他人也未必願意交心。
少年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隻要想一想如今小菱可能還處在危險的境地,他的心情怎麼都輕鬆不起來!
他捏緊了拳頭又鬆開,反覆數次,誰都看得出,少年正在努力壓抑着心中的火氣。
他儘量對着站在面前的人緩和了語調道:“你最好多回想一下,特別是前頭還有什麼陷阱之類的。”
“大少爺,我也不想涉險的,我知道的一定會避開。”
大叔說話的時候,眼神複雜,表情落在傲嬌少年的眼中,覺得他有些言不由衷。
他顧不上多計較,盯着衰大叔,凝視着他道:“你動手的時候,力道重不重?”
後者聽言詫異地看着他,有一瞬間的愣神,緊接着領悟到了少年話裡的意思。
少年關心的依舊是沙地上,在他離開後的關於小菱的事情。
大叔心道這居然會成爲少年的軟肋,在之前似乎表現得沒那麼明顯!
是他們經歷過水底那一幕,險些送命又上岸後,越來越感受到少年隱藏的情緒。
大叔停頓了一刻纔回複道:“我知道分寸的。”
“我是希望小林這孩子別跟着來冒險,是希望他離開,又不是真的要傷害他!”
少年緊抿着脣轉過腦袋,不再多話,繼續朝前走着。
在他的身後,衰大叔的眼神一直都沒離開過他的背影。
像他這樣的人,擅長抓住各種機會,提早知道更多的訊息,可能會改變一開始的做法。
他心中不由得掠過一個念頭。
......少年走出一段距離,再次開口道:“我從西蘭南到這裡來。”
身後跟着他的大叔聽言又是一愣,不懂這個人怎麼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少年的聲音迴響在山洞中,他轉頭看了一眼大叔道:“彼時在西蘭南,我們也曾經經歷過不少這樣的場景。”
“走山洞通道肯定不是第一回。”
少年頓了頓,接着道:“你從異族營地出來,玩的那點手段不夠看的。”
身後的人靜默無聲,通道內只有他們行走的腳步聲還有少年一個人的聲音。
“我跟你說過的話,一直有效,”少年頓了頓,語氣堅定的道,“我要親眼見到小菱平安無事,要怎麼做,由他決定!”
少年收回視線的時候,後者擡起頭看着少年的背影,他的目光集中在少年的身上,他越來越確定在這個人眼中,留在沙地的那個孩子的確佔據了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
否則不會一而再地跟他強調!
當初他只想着讓那個孩子遠離前面的險境,倒是沒有想過要利用他作爲來跟對方談話的條件。
大叔的眼珠子轉了轉,說服自己還是放棄這類念頭,要知道先前那一拳還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
若是少年不管不顧要出手,恐怕......
他開口的時候語氣帶了安撫的意思:“大少爺,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害小林的意思。”
“我倒是覺得,如果你們的關係......很好的話,可能等他醒了,會追過來也不一定。”
少年猛然間頓住了腳步,轉回頭盯着他。
衰大叔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真的啊,他要是擔心你,等在沙地上醒過來,沒準會追到荊棘林接着進咱們走的山洞的。”
“半道有阻隔,”少年語氣淡淡地道,“他看見有水阻擋,也聽得見瀑布的聲音,應該不會貿然涉險,就像你說的一樣。”
“人都是知道遠離風險的。”少年壓低了聲音道。
他的眼神朝着山洞通道的遠處望了望,不清楚前路還要走多久,但是之前經過的路......那段阻隔誰都看得見。
臨水阻隔,加上石壁阻擋着,走進山洞的人一看就曉得沒有路可走了。
難道真的跳下去?
他跟那位衰大叔是糾纏間失足下去的,當然不否認後者的想法肯定沒那麼簡單,反正對他來說都是計劃中要走的路。
少年一時間心中閃過好幾個念頭,他壓抑了一下情緒,看向大叔問:“你說小菱會怎麼做?”
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確定,是因爲想到了什麼?
衰大叔看着他道:“有可能會在附近尋找有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有麼?”少年停下腳步往後連退了幾步,停在他面前擋住視線問,“這一帶除了進山洞,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大叔搖搖頭道:“我不清楚,但是想了想,好像沒有的。”
少年立刻接話道:“所以,我還是得想法子趕回去,至少先找到前方的出口!”
“小菱找不到路,也許會回去沙地先等着我的,我跟他有約定,他是個守信用的人。”
大叔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不讓他注意到自己的眼神。
在他看來,少年是想多了,哪有人會在原地傻乎乎等着的。
就算是等,等到天黑不回來,他難道不會換個地方,肯定到最後還是會走自己建議過的那條道兒,直接去官道了。
大叔很篤定的想着,覺得少年的想法會跟事實有很大的出入。
少年靜默了幾秒鐘後看着他嘴角帶着諷意道:“你是覺得我想岔了?”
“不,不好說啊,”衰大叔心道不能將話說得太死,眼前這個人的性格說不出的擰巴,而且很固執,眼下唯一能勸解他的人又不在。
自己得小心,不能惹毛他。
“你比我瞭解他啊,大少爺,可能他會繼續等着也不一定。”
大叔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看了少年一眼,隨後轉開了視線。
少年低頭,長睫閃了閃道:“是這樣的,小菱會等着!”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聽着有點奇怪,像是在說服自己,話語間又夾雜了一絲惆悵的意味。
“可是,萬一他真的追過來呢?”
少年如同自言自語般喃喃地道,“那個傢伙,有時候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究竟下一步會怎麼做?!”
他這句話只是對着衰大叔說的,要是被他議論的人在這裡,肯定得抓狂。
因爲從少年口中說出來的話,不就是對方對他的印象麼?!
“小菱萬一真的跳進水裡去查看,會怎麼樣?”
少年接着低聲補充了一句道。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衰大叔順理成章地接過了話茬兒:“那就很危險了!”
“大少爺,說實話那水,你我都經歷過了......水裡的激流還有暗涌,上游衝下來的瀑布的水流!”
衰大叔一口氣說了好幾句道:“他個子長得小,那麼容易被我敲暈了......功夫也不會懂太多吧!”
“有點危險,可能......”大叔忽然間頓悟,少年正盯着他看!
那眼神簡直......太可怕了!
衰大叔心中叫苦,連忙圓場道:“也不一定,大少爺,小林那孩子心地善良,有時候老天都眷顧着。”
“你想,當初我到這裡,險些送了命,不是還在麼?”
“我覺得他未必會冒險跳下去的,還是會在附近找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大叔語氣篤定地道。
少年移開視線,再次看向遠處,他手中拿着的夜明珠此刻充當了照明的任務,那個隨身攜帶的火把早就扔在水岸邊了。
“小菱,”他低低喚了一聲。
“大少爺,要找出口,還是得往前繼續走啊,”衰大叔催促他道,“停在這裡會耽誤時間。”
少年拔出那把長匕首,在石壁上隨意劃了幾條,看上去是個古怪的印跡或者是圖案。
“這是......打算留個訊號?”衰大叔盯着石壁上的圖案看,語氣不太確定的問。
“西蘭南邊兒做任務的時候,時常跟底下人聯絡時用上這個,”少年輕聲道,“小菱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麼?少年依舊沒說完。
他轉身接着往前走去,走得大步流星,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儘管是這樣,哪怕跟在他身後的人都能感受到少年強行壓抑着的洶涌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