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空地,梨花樹下,紅衣的身影手持利劍如驚雷破空般劈斬而來。
身影過處,片片梨花風中打轉復又輕盈飄落。
“爹,您的劍法愈發凌厲了,可不要毀了這滿園嬌弱的梨花啊!”劉光遠舉目觀望着大聲道。
“呵呵,光遠,放心,我還是知道憐香惜玉這個道理的,”秦桑收劍輕笑道,眼神一瞟,見不遠處站着白衣的小丫頭,忐忑看着他。
“小菱,找我有事?”秦桑看着小丫頭青黑的眼圈,難得放柔了聲音問道。
我慢慢走近,來到他跟前,囁嚅道:“秦……叔叔,我想你來教我課業!”
秦桑一愣,臉上的表情很奇異,笑道:“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肯叫我叔叔啊!可惜動機不純,原是有求於我啊!”
我擡頭看着他,眼淚在眶裡打轉兒道:“秦叔叔,你也知,雲楚的身體,我實在不想他爲了教我再受累,我心裡……”
秦桑無奈道:“好了,小丫頭!我還是比較習慣你刁蠻的樣子,你難得這個樣,叔叔倒……沒法子適應了!”
他低頭用手捋過劍鞘,復又擡頭看着我道:“原本確係定的部分課業我來教,但是昨日我那侄兒突然又改了主意,打算由他一人親授你,不想他又……病了!“
他遲疑幾秒,似是想了想,接着問:“若我肯教,你想學什麼?”
我堅決地道:“別的課業可等雲楚哥哥的身體好些再說,唯獨一樣,我要現在就開始學,一刻也不想耽誤!”
“哪一樣?”
“醫術!”
秦桑眼中微微震動,我真摯地看着他說:“小菱希望這輩子能做個高明的醫者,陪在雲楚哥哥的身邊,他若有不適,我都能及時醫治他。”
我已經考慮了整整一個晚上,一直怔怔地注視着雲楚蒼白的睡顏直到東方破曉才趕着來找秦桑,我恨極了在雲楚病痛的時候,手足無措的自己!
那一瞬間,秦桑真有想告訴面前這瘦小的女孩子真相的衝動!他在心底嘆息,不是不教你,那撕開真相後的殘忍,怕是你無法承受的!
長嘆了一聲,秦桑還是迴應道:“好,從今日起我教你鍼灸,辨識藥材。”
秦桑頓了頓,說:“我不喜歡蠢笨的弟子,有些東西也沒興趣重複,你最好勤勉用功,先試幾日,若不是學醫的材料,也就不必勉強。”
我的眼中頓時欣喜萬分,差點沒拉住他手臂,原本還預備承受他更多的刁難,準備了長篇大論要說服他,好在現在看來,用不上了!
我點頭如搗蒜:“師傅放心,弟子雖愚笨,但一定十二萬分用功,絕不讓您失望!”
拿出穿越前高考時的勁頭來,秦桑教的藥材藥性,用藥的原理,我都細細聽講,每晚回去後還要用毛筆再默寫一番。
秦桑答應我的請求,避開整個浩大的中醫體系,教的都是跟雲楚的病相關的藥材,還有我小小的擴展請求,行走江湖時常會受的外傷的醫治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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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日抽出一定的時間陪雲楚,看着他吃藥,別的功夫我幾乎都泡在王府放置藥材的那間屋子裡了。
要看着形狀顏色我才能勉強區分出不同的藥草,別看它們中的有些品種長得很像,錯一個的話藥性可要大打折扣甚至是適得其反的。
真羨慕像秦桑那樣一聞就能報出藥名的高人!
他聽了我的溜鬚拍馬,笑道:“光這樣,你就覺得了不得了,那我告訴你,雲楚能辨別同一碗湯藥的所有藥材,哪怕幾十種,且不是嘗味,一樣是聞味,你又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還不是再一次露出跟上次在書房時那樣的瞠目結舌的表情!
雲楚這次的病似乎比之前在焰南鎮受傷引發那次要重,他基本不怎麼起來,大多數的時間裡都安靜地躺在牀上。
許是染了病氣,他的樣子越發清逸得如同謫仙一般!
光看着他散了長長的雲發斜臥着的絕美睡顏,我都常常忍不住會看得癡了!
而他每次醒來時看着我溫柔的對我微笑,我的心裡就會一陣難受。
……終於學到了鍼灸的部分,鍼灸的精要就在於辨識穴位,找準下針才行,穿越前我曾聽聞考進醫大的同學有提到互相在對方身上扎針的驚怖故事。
想不到,從小就對打預防針懼怕到極點的我,如今也要往自己的身上扎針了!
每每想起雲楚在定北王府救我受傷時的情形,我的針就輕而易舉地對着自己紮了下去。
可惜空有決心並不代表技術過硬,我的兩條胳膊被我扎出無數針孔,又紅又腫擡都擡不起來了。但是除了多扎,確定針感外,沒有捷徑。
只覺心中漸漸對針灸有了個概念,明晰起來,看着自己的手臂,彷彿不再是手臂,看到的是穴位圖上各個穴道的分佈!
……悠揚婉轉的葉笛好似從魂夢深處傳來,我翻了個身,嘟囔着唸了一句:“雲楚!”
驀然驚醒,如醍醐灌頂!不是做夢,是真的,是真的有葉笛聲傳來了!
我從牀上跳起來,推門直奔竹林,順着笛聲繞轉,眼前綠竹掩映的石臺上,那吹着葉笛冰雪般的少年,不是雲楚又是誰?!
“小菱兒,你醒了?”他微笑着道。
“你怎麼,起來了?“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不答話,只眉間微蹙地點點我,順着他的手指,我纔想起我連外衣都忘記穿了,只穿着睡覺時的中衣就跑出來了。
我心一慌,臉紅着正要跑回去,雲楚卻走過來牽了我的手在石臺上坐下,他瑩白纖長的手指解開披在身上的白色錦袍,連同我一起裹了進去!
好似連體嬰兒般貼着他,暖暖的,雲楚身上好聞的體香混合了淡淡的藥氣,他不說話,接着吹起了葉笛,那曲子十分婉轉纏mian。
一曲終了,雲楚以手當梳理了理我的長髮,緩緩地道:“小菱兒,這首曲子叫《相思雪》,是我孃親當年,最喜歡吹的。”
“他們成親後,我孃親常常吹着這曲子,我爹就彈着琴跟她合奏。”
他看着我,臉上泛起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的霞彩,他有些害羞的說:“小菱兒,你……要不要學?”
我想了想,紅着臉輕輕地點了點頭,雲楚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