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怎麼說?”我趕緊追問他,“可曾聽過那個叫漁莊的地方?”
“怎麼說呢......”他語氣頓了頓,接續道,“我仔細想過,確實沒有啊!“
我跟少年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失望的神色。
一時間我竟然不曉得該怎麼去接話了!
原本我還打算迂迴些問問男主人關於漁莊的事情,甚至我在廚房忙碌的時候還在計劃着如何表達比較穩妥些。
我也想過要不要跟少年商議一下細節。
然而我沒想到一上來,男主人直截了當地就把答案告訴我們了!
難道說是我跟少年在廚房忙碌的時候,他們兩口子通過氣的關係?
男主人他可能從大娘的口中聽說了我們想去漁莊的事情,但是這樣一來,從他給出的答案來看似乎線索又中斷了。
沒一點準備啊!
因爲我在問詢前,心裡隱隱約約懷着一種期待,總覺得這個人應該會透露些有用的訊息的。
原因嘛,當然是跟他們所在的位置有關係,這麼偏僻的地方,平常經過的人極少,但是正因爲偏僻,活動範圍就會變得更廣。
可是,那個山民阿貴還有村裡的那個人,都明白跟我們說過漁莊的存在。
這裡距離我們借宿的山村不算遠,又不是已經到了北地,相距太遠沒法瞭解情況的局面。
好歹是個村子,大爺壓根沒聽聞過麼?
我低頭在想是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呢?
有時候人的言語表達。在理解上可能有點差異。
坐在桌邊,聽着竈頭柴火燃燒乾樹枝爆裂的響聲,我低頭皺眉沉思中。
一旁的少年跟我的反應一樣。兩個人互不開口,各自在想着心事。
我心中思量後,乾脆擡起頭盯着男主人再問了一句:“大爺,那您知不知道,這一帶有沒有臨水的村子?“
他視線朝我看過來,我比了個手勢,補充了一句道:“就是臨近湖水或者是江邊的村落?”
是的。我想到的是地方有差別,他們表述的漁莊可能沒有我直接問臨水的村落更加明白些。
再說,那村子就一定叫漁莊麼?
漁莊可能是我們借宿的村子裡山民對它的稱呼。
照我看......沒準它有別的名字呢?
......“嚐嚐我的手藝。”
我指了指桌上那道用兔肉做成的菜對着老夫妻道。
對坐的老兩口交換了一下眼神。嘴角同時綻出笑容。
“小林,你手藝不錯。”
大娘誇讚我一句,我點了點頭回報以笑容。
適才嚴肅的談話過去了,這會兒我的心情變得暢快起來。
米酒是不能在碰了。斜眼看看少年。我要是再喝,恐怕他的臉會比鍋底還要黑。
黑臉倒也罷了,問題是這個人不定期抽風,萬一待會兒想起又要說教了,一張嘴就是停不下來的節奏啊!
......我筷子動了動,忽然間大娘看着坐在我側邊那傢伙來了一句:“大林,以你的歲數,差不多該說親了吧?”
我一愣。險些一口湯嗆到了!
我當然沒說他的名字,可是大娘按照常理推測。肯定覺得小林的大哥,哎,那自然就是......少年逃不過這一熟悉的稱呼唄!
斜眼看着身旁那位的臉色,我心道他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奇怪的是,他總會被陌生人關注到這一點。
我在想,會讓大娘們關注他的婚姻大事,是不是能從側面反映出在她們的眼中傲嬌少年是個瞧着挺不錯的人呢?
這麼一想,連我都開始打量他。
少年咬了咬牙,感應到我的視線,立刻轉頭盯着我。
我轉過腦袋脖子縮了縮,先前他警告我的話我可是記得很牢的。
他說過不能當着那對老夫妻的面再次編排他的事情,所以這回大娘自己提起來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從在廚房圍坐一桌坐下來吃飯到現在,我一句跟這個話題有關的內容都沒有提起過。
問題是大娘這歲數,通常看見年輕人八卦一下不是很正常的麼?
何況有那麼大的一個目標在這裡!
閒時交談,美食當前,氣氛也挺好,所以......很容易就扯到這上頭去啊!
我瞧着傲嬌少年的臉色,眼神無辜地望了他一眼,意思都明白寫在了臉上。
是大娘主動提起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大哥!
少年低頭,似乎不曉得該怎麼應答。
氣氛一瞬間陷入了沉默中,我瞧着少年有些煩躁的樣子,趕緊開口打了個圓場。
“大娘,我大哥不好意思了呢!”我瞥了他一眼道。
“您嚐嚐這道湯,“我跟大娘極力推薦,”就用廚房裡的菜乾做的,我嘗過南華鎮那邊的人做的湯,仿照着他們的樣子弄的。”
“我跟大哥一路從西蘭南來,南華鎮嚐到的這道湯,“我頓了頓,接着道,”我們都覺得味道很不錯,剛好您廚房裡也有這個。”
大娘聽言接話道:“小林,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咱們這一帶家家戶戶都會做的。”
“是麼?”我對着大娘笑道,“可我們打南邊兒來,嘗着還挺新鮮的。”
算起來,偶然間碰上的武玉也算是南華鎮的人啊,就是看她弄才學會的。
不曉得武玉現在在哪裡,早就順利到達她父親住的小城了吧?
少年的面色稍稍和緩了些,這次算他欠我的人情。
因爲是我幫他解圍的。
......談論吃食的時候。我察覺到身邊坐着的人長出了一口氣。
“男婚女嫁天經地義,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大娘語氣淡定地道。
這話,我也不是第一回聽了。
我知道老生常談。再糾結這個話題少年準得不高興,於是靈機一動,詢問起大娘家的事情。
我在想,也許問這些八卦的老人就是因爲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所以瞧見年輕人,忍不住會關心。
“您說得很對,誰讓我哥哥從小就是這個性格呢?“
我看了少年一眼。收回了視線對着大娘道,”您的孩子是外出了還是......”
“我們就一個女兒,前些年出嫁去了北地。如今孩子都挺大了。”
大娘說話的時候,臉色一暗,嘆了口氣。
少年咳嗽了一聲,我轉頭去看他。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點鬱悶。換成我是他。在外行走屢屢都被人詢問的確也有點煩惱。
我朝他碗裡瞥了一眼,看見他已經將大娘斟滿的米酒喝光了,站起身對着他道:“我去幫你打碗飯。”
我取走了他面前的粗瓷碗,算是我難得積極主動的時候。
我衝他眨了眨眼睛,走出幾步在大爺大娘的背後,對着少年比劃了一個動作。
我拿起那個碗往竈臺旁的池子走過去,走到一半的地方,還是沒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
少年低頭聽着大娘的絮叨。這會兒轉移了話題,老夫妻在談論自己的事情。
我將碗沖洗乾淨。走到竈邊揭開鍋蓋,熱氣騰騰的米飯早就煮好了,我拿起木鏟子隨即打了一整碗飯拿過去。
當我靠近飯桌的時候,他們的話題仍在繼續。
這一回,我跟少年終於可以忙着對付碗裡的菜了,老夫妻自己聊得很起勁。
我剛纔問的話勾起了他們的心事,這會兒顧不上談論少年了。
......我們走到屋外的時候,山風吹來,止不住的冷意。
遠遠望着我們走過的山道,看着入夜後的山林,要是一個人行走在山間,說實話真的會害怕。
我在想,若是離開肅州的時候少年沒有跟着來,哪怕我在山村借宿碰見了那個客棧見過的可疑人......我應該也不會追尋着足跡去探究竟的。
要是好奇心強,沿着山民說的路線行進一段,多半我也會在那段坑坑窪窪的路到來的時候放棄。
我跟傲嬌少年一前一後跟着大娘穿過小院,她帶着我跟少年到了東面那間稍小一些的屋子裡。
少年視線掠過,屋子總共那麼點地方,他很快就打量了一遍。
跟在他身後的我一眼瞧見屋內居然有兩張牀鋪,頓時一愣。
大娘指了指屋裡收拾得很乾淨的牀鋪對着我解釋道:“上回我女兒回來,將小外孫也帶來了。”
“怕不夠地方睡覺,臨時添了張鋪。“
大娘看着我道:“我想着她們以後還會來,就說了不拆的,正好你們弟兄倆湊活湊活睡一晚上吧。”
我跟少年對視了一眼,被安排住處不是第一次。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這回表情淡定多了。
大娘想了想,臨出門前轉回頭對着我語氣溫和地道:“小林,你們哥倆早點休息,明早還得趕路呢!“
大娘退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我跟傲嬌少年各自佔據了屋內的一張鋪,朝對方看一眼,暫時沒什麼話題可以說。
我坐下的那張牀鋪靠近門邊,對着一扇小窗,我起身到窗邊開了一條縫隙張望。
外頭的冷空氣夾雜風吹進來,好冷!我趕緊關嚴實了窗子。
不過,剛纔打開那小會兒,已經瞧見大娘回了當中那間大屋子裡,那邊有亮光。
大娘走開了,室內只剩我跟少年。
我習慣性地環顧了一下屋內的擺設,除了牀鋪就是一個櫃子跟一張帶了個凳子的小桌。
加起來很簡單的幾樣東西,房間小也放不下太多。
倒是牀鋪跟桌子,還有櫃子用的木材,我好奇心起,待上前仔細辨認了一下,貌似就是我們在路上常見的那些樹種。
沒準還是老大爺自個兒動手砍伐打造的呢!
除開我面前的那張牀鋪,別的幾樣東西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
我打量一番後,目光轉向少年所在的位置。
正好瞧見少年也恰好向我看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對上,少年微微一愣。
少年起身走到室內唯一的那張桌子旁邊。
他坐在凳子上,這樣跟我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少年看着我語氣認真地道:“小菱,等到了下一個驛站,我會傳消息到肅州去。”
“你們在北地有沒有聯絡的地方跟途徑?”
這是我在來時路上,一出南華鎮就想到的。
其實我有點意外,沒想到現在少年要跟我說的話題是這個。
我還以爲他會跟我商議去漁莊的事情,畢竟我們剛纔也聽到了一些消息的。
屋內一時間寂靜得只能聽見窗外刮過的風聲。
少年低頭思索了一陣,纔回應我道:“有的,到時候有聯絡的方法。”
“你總不可能真撂下肅州的事情不管吧?”
我試探着問了少年一句,一邊說,一邊在側頭打量他的表情。
少年的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我。
在我看來,肅州宇文家那麼多的事情,他說放手就放手,呃......走之前至少會有些後續安排的。
那位經常跟在他身邊的福管事,就是表面瞧着很胖有些畏懼他的那個,給我印象挺深的。
我相信能跟隨着他一路從西蘭南到肅州辦事的,應該沒那麼簡單。
大戶人家管事有很多,安排跟隨在這位大少爺身邊的一定是挑選過的人員。
“你想得沒錯,“少年面色僵了僵,沉默過後語氣和緩地道,”阿福知道該怎麼做的,所以我離開一段時間問題不大。”
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其實屬於挺會揣測同伴心思的那種人。
因此他能猜中我想的事情,不算太稀奇。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少年沉吟了一下後道:“小菱......“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我問他:“什麼事?”
少年垂下眼瞼思慮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問:“小菱,剛纔聽到的關於漁莊的事情你怎麼想?”
他終於還是回到正題上了,這纔是我跟他這會兒最應該討論的話題。
我跟他對了一下視線,接着語氣肯定地道:“我覺得大爺說的是實話。“
“怎麼說?”少年的語氣則是帶了幾分不確定。
我低下頭仔細斟酌後對着少年道:“我有個想法,我認爲他跟我們提到的虎崖村很可能跟漁莊就是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