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馬書記熱心幫油田 白大夫慷慨助學生
許是輸了身體強健的馬林的血液，再就是有白雲在大隊衛生隊可以輸液、換藥和拆線的原因，做了剖腹產的李梅三天沒到黑就逼着馬蘭給送回了家裡。馬大娘和白雲聞訊，送去了比他爹給拿的多得多的雞蛋，還有紅糖和專給孩子用的草口袋、小枕頭、小被服、尿布子等用品。“大娘呀、白雲妹子，我可怎麼報答你們老馬家啊”！李梅拉住馬大娘和白雲的手嚎啕大哭起來。
“坐月子知道不？哭出火來奶回去了孩子吃不飽你就該遭罪了，老馬家人圖過誰報答”！聽到馬大娘故作嚴厲的規勸，尤其是悄悄告訴她“白雲也有了，都三個月了”，李梅雖然心裡更是一痛，但還是停止了哭泣，面向白雲：“那更得謝謝雲妹了，你一定會得到好報的”。馬大娘婆媳臨走時，她還央求白雲：“你學問高，幫姐給孩子起個名字好不”？
世事難料。輸血過後，身兼多職的馬林也很想多歇息幾天，特別是在家多陪陪雲妹。可沒想到，第四天一大早，縣委書記呂義民直接把電話打來家裡，告訴他有急事須立即趕到縣裡。來到辦公室後，呂書記說：“石油勘探單位要在咱們縣界打井找油，當地農民不讓佔地，把工人打傷了。我和縣長研究認爲，你文化水平高，對政策的理解和把握能力強，一定會處理好”。“行，我試試吧。但不是我分管的工作，情況不熟悉，請讓土地科迅速把有關工業用地的文件給我送來”。
不一會，縣土地科長急匆匆送來所要文件，馬林抓起來就向事發地趕去。到達後，他先代表縣委縣政府向被打傷的石油工人表示慰問，掏出錢來命司機立即帶傷者到縣醫院治傷並買些營養品。隨後，他拿着國家關於工業企業佔用耕地補償的文件，來到仍在吵鬧不休的村民面前，耐心而不乏嚴厲地說道：“石油工人在我們縣界打井找油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國家還有允許佔用耕地的文件。看了所佔的這片苞米地，頂多兩畝，土質不肥，苗出的也不好，到秋頂多能打一千來斤。按現在收購價和市場上的價格，這塊地一年也就收入三、四百元。據石油的同志講，打完井後一封上，根本佔不了多大地方，其餘地方仍可復耕。依我的意見，按閒置五年賠償你們損失頂多也就三千來元，你們看怎麼樣”？承包這塊地的村民一看很是合算，連忙問“上哪取錢”？馬林說：“一會我給你寫個條子，我的司機從醫院回來送你到五里鋪生產大隊財會室去取，就說是大隊長馬林說的”。
“啊，原來是五里鋪的大隊長馬林，縣委副書記不就是你嗎？縣裡要是早這麼辦，我怎麼也不敢動手啊”！這個村民緊緊抓住馬林的手激動地說。“好了，這個事縣委縣政府有責任，但你打人是完全錯誤的，還影響了鑽井工人的正常工作，一會必須向被打傷的工人賠禮道歉。醫藥費不會太多，就由我和五里鋪大隊出了”。
馬林說完，找到石油鑽井隊的領導，告訴他們可以立即開工，今後再遇到類似糾紛，可以直接到五里鋪大隊或甜草縣委找我。瞭解到井隊工人中午飯尚無着落，便告訴他：“中午飯由我們五里鋪生產大隊安排，一會我派車接你們過去。也算代表縣委縣政府給大家壓驚洗塵了”。鑽井隊領導見此情景，感動得不知說啥是好。
不一會兒，司機拉着受了輕傷的工人回到井隊駐地，承包地的村民趕緊過來賠禮道歉，承認打人和耽誤井隊工作的錯誤。馬林寫了一個條子，告訴司機帶着村民去五里鋪大隊財會室取錢，同時告訴副大隊長秦志軍準備六十人的客餐，招待石油鑽井工人，到時大隊領導全部參加；十點半把大隊的客車開來接人。馬林坐車回到縣委向呂書記、縣長彙報完此次事件的處理過程，受到兩位老領導的高度讚賞，但不同意賠償費用和招待費用由五里鋪生產大隊承擔。得到馬林的“石油企業賠償縣裡後再還給五里鋪就行了”的答覆，兩位老領導才越加感到這個轉業幹部精明強幹、作風硬朗、辦事周到細緻和對本縣的非常重要性。
呂義民書記不禁長嘆一聲：“嗨，小林哪，我和縣長以縣委和長輩的名義要求你，儘快給咱甜草培養出幾個像你這樣的幹部，因爲上命難違，你遲早會被省委申書記給挖去”。“感謝組織和兩位老領導、叔叔的厚愛，小林作爲一名黨員幹部，一個曾經的人民子弟兵，一定會爲生我養我的甜草縣和人民盡最大的力量”。馬林說完馬上告辭，他知道五里鋪的客人和戰友們在等着自己。
回到五里鋪，馬林來不及跟媽媽和媳婦打招呼，便直接走進大隊食堂。正在與秦志軍、樑軍、馬蘭和王宏等幾個戰友聊得熱火朝天的顯然年紀大得多的那個鑽井隊領導趕緊來到他的身旁，雙腳併攏，跨地一個立正，右手五指併攏伸向眉間，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馬林一怔
，趕緊回了個軍禮，然後抓住對方的手說：“歡迎老戰友和同志們來我們甜草縣五里鋪生產大隊，今天我特地和縣委書記和縣長請了酒假，一定陪戰友們喝個一醉方休，希望戰友們就像回到家裡一樣，千萬別見外”！說着，馬林舉起身旁的一杯五里鋪高粱酒，高聲說道：“石油戰線的戰友們、同志們，我代表五里鋪大隊全體社員和甜草縣人民，熱烈歡迎工人老大哥來我們這裡打井找油，更衷心祝願你們取得成功。過去，工人老大哥大力支援了農業，今天找油也是對我們農業的支援。甘蔗沒有兩頭甜。請你們相信，我們農民雖然忠厚老實，不懂得太多大道理，但也一定會大力支援你們。如果信得過我馬林，那麼大家同幹爲敬”。說着，他一口喝乾了杯中酒。沒想到，有老石油師部隊底子並且一直實行軍事化管理的鑽井工人，鼓起熱烈的掌聲，在其領導的帶領下，齊舉酒杯幹了下去。
就在馬林、秦志軍和樑軍等幾個戰友挨桌勸酒、吃菜之際，調度員突然領進一位中等身材，體型微胖，足有四十多歲的粗眉大眼的中年男子，那個鑽井隊領導見狀，迅速向馬林介紹到：“首長，不，馬書記，這位是我們鑽井指揮部的張明張指揮”。“哈哈哈，馬首長，不敢當，本人轉業來油田前是某部營長。剛纔在大隊部看到你的事蹟，這麼年輕有爲，真是佩服啊。我代表我們指揮部、黨委和鑽井隊全體弟兄們向你們甜草縣特別是五里鋪農民兄弟深表謝意”！“別別別，老領導，你們石油師的老前輩和帶領、造就出來的好隊伍，以及艱苦創業，爲我國摘掉石油落後帽子的光輝業績，才真值得佩服”！馬林說。
寒暄過後，張明指揮指派隨行的一個幹部，“你和司機不許喝酒，吃完飯立即去縣裡主管部門把打井佔地的補償手續辦完再回來接我。記住，農民兄不容易，多補償些沒關係”。說完，沒等他坐下，秦志軍在馬林耳邊嘀咕了幾句，便把他和馬林領到裡間的小餐廳。看到老班長已經擺滿了一桌和大餐廳一樣的菜餚，馬林擡頭向老班長示了個禮，然後拉着張指揮坐了上首，自己在下首坐定說道：“老領導、老前輩，我戰友說過，‘戰友會戰友，不能沒有酒，喝了纔夠手，不喝你就走’，你覺得這話怎樣”？
“哈哈哈，馬首長，真沒想到，在你們甜草這個地方，能碰見你們這班仗義豪爽的好戰友！既幫助我把打井的事辦得這樣利索，又解決了我弟兄的午飯問題，使我不虛此行，沒了後顧之憂。等一下，我告訴司機把車上的兩瓶茅臺拿來”。說完，張指揮來到大餐廳對司機耳語幾句纔回來。就在他出去這會兒，馬林已讓老班長拿來了兩個瓷瓶裝的五里鋪陳釀，只是沒有開封。
到底是軍人作風。司機拿來的兩瓶茅臺，張指揮也不管馬林是否同意，放在他的面前說：“馬首長，看得起我這個大哥咱們今天就把它幹了怎麼樣”？
“別的，兄弟先說一句話，咱們都已經退役，千萬別再稱什麼‘首長’，否則還不如說是‘腳掌’，乾脆叫我兄弟或老弟就行了。我想請老大哥先嚐嘗我們五里鋪的絕品，然後再喝你的”。說着，馬林把一瓶五里鋪陳釀擺在了張指揮面前，並迅速除掉瓶口的泥封。
“哈哈，恭敬不如從命”。張指揮見馬林如此，先是一震，但架不住“絕品”的誘惑，抓起酒瓶就悶了一大口，估計酒還沒等下到肚底，他咂了咂嘴，舔了舔舌尖，突然大聲說道：“兄弟，你這竟有如此好酒！告訴我，真是你們自己出的”？看到張指揮滿臉疑惑，馬林點頭說道：“大哥，不瞞你說，這是我爸從朝鮮戰場回來當生產隊長後不久燒的純高粱。三十多年來，只有逢年過節纔給烈屬、英模人物供應點。我和戰友們平時一口都不動，除非來了像你這樣穿過草綠色的老戰友級人物，一個字——‘值’！來吧，大哥，兄弟敬你。”說完，馬林一口喝下大半瓶自己面前的陳釀。
“是啊，兄弟，真是‘值’了”！張指揮隨聲也喝下大半瓶陳釀，然後說道：“憑你們這些戰友們對我們石油工業的大力支持，爲你們做些事情也是‘值’啊！兄弟，想想大哥能幫上你什麼忙？不過你大哥我只會打井”。
“那你們能打水井嗎？我這井打不深，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廢了。另外，我這許多社員住上樓房後，煤氣罐少，縣裡解決很困難”。
“你想打幾口水井？不過這次只能幫你打兩口，因爲我的水井隊太忙，而且完工後抽水的壓風機——你們叫空氣壓縮機，屬於固定設備，不能給你們，只能自己解決。一會兒你讓戰友們選好井位，我馬上派水井隊過來。煤氣罐的問題，我們那裡叫液化氣罐，你大概需要多少？我回油田後馬上給你們送過來”。
“好，那我就先謝謝你這個戰友大哥了”！說完，馬林幹掉剩下的少半瓶陳釀，叫來秦志軍和
樑軍，向張指揮介紹後，讓他們立即去選好水井的位置，等工人老大哥來給打井；在送井隊工人回隊時給他們多帶些青菜、豬肉、豆油、雞蛋、掛麪和飲料等食品，告訴他們‘工農一家親’，以後生活上缺啥少啥可以直接來五里鋪取。
“中！戰友們，我也代表我的弟兄們謝謝你們了。”說完，張指揮也一口乾掉瓶中酒，然後很快打開司機拿來的兩瓶茅臺，一瓶遞給馬林，一瓶留給自己。喝着喝着，張指揮突然說道：“兄弟，還是你的酒夠味，茅臺比不上，回去時能否給我們黨委書記帶兩瓶嚐嚐”？聞聽此言，馬林悄悄地伏向他耳邊說：“大哥，戰友們已經給你裝到車上了，回去你自己安排吧。以後再需要什麼只要和我這幾個戰友說一聲就行”。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馬林和張指揮越聊越近，越喝越順口，直到兩瓶茅臺又已見底，張指揮看着水井隊在五里鋪的飲料廠內開鑽才上車離去。臨行前還小聲告訴馬林：“讓戰友們準備好大點的汽油罐，過幾天我讓弟兄們給你們送點汽油來。我們打井用的都是柴油、機油，用多少找今天來的隊長就行了”。
送走張指揮回到家裡，不一會兒白雲也下班回來了。她貼近馬林的身邊告訴他：“林哥，今天我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全力支援李燕上大學，她爹不供她我供!你說可以嗎”？見馬林不解的樣子，白雲跟他講起了中午發生的事情。
原來，吃午飯的時候，李燕突然跑到家來，當着白雲和馬大娘的面哭個不停，甚至快要哭抽了。一問才知道，她爹堅決不同意她考大學了，說當初生產隊給的補償款還給生產隊已經不夠了，根本就出不起那麼貴的學費。所以，她爹寧可不讓她上大學，也要想法湊夠錢好回生產隊。“呵呵，這個李小摳，當初像鬼迷心竅似地要分生產隊，還鼓動別人鬧分隊，現在竟不顧閨女的前途也要回生產隊，真是敗子要回頭啊！那麼你是怎麼決定的，雲妹”？
“林哥，看小燕子那悲痛欲絕的樣子，我腦袋一熱，啥也沒想就說：‘別哭了，小燕子！你爹不供你上大學，嫂子和你大哥供你，就當我們老馬家提前爲馬軍下聘禮了。你爹要是再不同意讓他找我，我跟他講道理。下午該上學就上學去，考不好或考不上就怪你自己了’”。白雲說着，從裡間屋子的衣櫃中拿出了爲馬軍和李燕上大學準備的嶄新的內衣內褲，還有特地爲馬軍買的一雙45號高檔運動鞋。
“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媳婦，林哥也未必像你考慮得這麼周到”。馬林聽了白雲的一番敘述，樂得摟着白雲就把她抱起來在地上轉起了圈。沒想到，不知啥時走進來的馬大娘突然照着馬林的屁股打了一巴掌，厲聲說道：“快點把白雲給我放下來！都快當爹當孃的人了，還這麼不管不顧的，有個閃失怎麼整”？
“是啊是啊，媽說得對，都怪我中午陪客人多喝了一些酒，怎麼就沒考慮雲妹肚裡的兩個小東西呢”。
“啊，大兒子，你說什麼？難道白雲懷了一對雙”？面對媽媽的質問，也是看到白雲一臉驚愕的樣子，馬林不緊不慢地說道：“媽、白雲，實話對你們說吧，但千萬別讓外人知道，這關係到醫務工作者的職業道德和紀律。那天送李梅住院的時候，婦產科大夫不是特地要求爲雲妹做B超了嗎？後來她們告訴我，恭喜馬書記，你媳婦懷了兩個，而且都是‘帶把’的，結果被我教訓了一頓”。
“哎呀媽呀，林哥！生兩個小東西可叫我咋伺候啊”？眼看着白雲一臉喜色而又擔心的樣子，馬大娘毫不在意地說：“那有什麼？兩個帶把的纔好呢。一個姓馬，一個姓白，給你白叔叔、吳阿姨當孫子，這下子老馬家老白家更是打斷骨頭連着筋了”！
“哈哈哈，到底是媽有遠見、明事理，想得周到，我舉雙手贊成！雲妹你說呢？有沒有意見也這麼決定了”。白雲摟着馬林脖子親了一口，說了聲“媽和林哥怎麼說我怎麼辦”，就走進廚房預備晚飯去了。
晚飯期間，秦志軍打來電話，問馬林是否參加招待水井隊工人的酒宴，得到否定的答覆後，他再次請示馬林：“首長，現在到處都在搞什麼共建，即軍地共建、警民共建、工農共建或廠校共建之類，我們能不能把這口甜草縣唯一的深水井定爲油田和我們工農共建的典型”？“太好了，秦哥，你的思路和境界越來越高了！告訴工人們，這是他們張指揮的傑作和首創。我們大隊黨委要大力弘揚工人老大哥的無私奉獻精神”。馬林不無鼓勵地告訴秦志軍。
馬軍和李燕放學回來後，白雲拿出了爲她們準備上大學的衣物。看到夢寐以求的籃球運動鞋，馬軍高興的一蹦三個高，大叫“萬歲，謝謝嫂子”。李燕再一次流下激動的眼淚，摟住白雲哽咽地說：“好嫂子，老妹我到死也忘不了你和老馬家的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