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白大夫關愛衆姐妹 秦大隊睿智增保健
次日一大早，還沒等白雲撂下飯碗，張寶就拿着一套嶄新的工作服和白大褂趕到家裡，準備領着她去衛生隊報到。聽到白大夫今天上班的消息，全大隊一傳十、十傳百，衛生隊院內很快聚集了四、五十號人，而且大多數是已婚婦女，有看病的，也有專門是來“看馬林媳婦”的。屯子人嘛，就是好信，尤其是突然來了個新“媳婦”，誰能不想一飽眼福、先睹爲快呢。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整整一上午時間，白雲連詢問帶檢查，共看了二十多個患者，絕大多數是由於生理衛生方面的知識欠缺、條件不具備和不良習慣造成的婦科病；這些婦科疾病，若在大城市裡，會很少見的或根本不容易發生的。白雲一一爲她們寫好了詳盡的病例並做了必要的醫治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雖然她也暗暗地埋怨自己：早知道農村的婦女們這樣，當初在家時咋不和媽媽好好請教一下呢？吃完午飯後，她正在竈間刷洗碗筷，老妹子馬蘭突然風風火火地朝馬大娘喊道：“老媽，你把我那窗戶紙放到哪裡了？快點告訴我，我來事了”。
“問你嫂子去，可能被你嫂子給扔了，她說女的來例假再也不能用窗戶紙了”！“真恨人，人家正等着急用，怎麼能說扔就給扔了？看我找嫂子算賬去”！白雲聞聽裡屋娘倆的對話，趕緊走進她和小蘭睡覺的屋裡，找出一包衛生紙扔向馬蘭：“告訴你破土籃子，今後必須給我用這個！虧你還是個婦女隊長和大隊領導，那麼多婦女得了婦科病你知道嗎？一包衛生紙值多少錢！得了病打針吃藥，嚴重時還得住院，花的錢哪個多哪個少？依我看，你們大隊領導不如研究一下，每月多買些衛生紙給已婚婦女和適齡的女孩子用，既可減少婦科病的發病率，還可爲大隊節省許多醫療費開支。況且，一次性購買衛生紙數量多了，還可以便宜不少”。
“哎呀我的好嫂子，到底是當大夫的。謝謝嫂子，我代表五里鋪的廣大婦女首先向你表示感謝！好了，我現在就找秦大隊請示去，但還得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因爲我說不明白。你是科班出身、懂行，瞭解女同志這方面的危害，使用衛生紙和窗戶紙的利弊，說出來有理有據，秦大隊和張寶他們準保會相信，連我大哥知道後都會舉雙手贊成”。
馬蘭說完，拿着白雲給的衛生紙，很快處理完自己的事。連連說：“這個衛生紙就是比窗戶紙強多了，嫂子你要是早來五里鋪該有多好”。之後也不管白雲是否同意，拉着她就走出家門，直奔主管副大隊長秦志軍的辦公室。進屋後，沒等秦志軍開口詢問，馬蘭就急急忙忙地說開了：“秦大隊，跟你請示個事，看能否給我們廣大婦女和適齡丫頭每月發點衛生紙，這樣做好處可真是太多太大了。至於利弊問題，咱是門外漢，講不出子午卯酉，還是讓我嫂子這個當大夫的說吧。再說了，這點買衛生紙的錢我們廣大婦女姐妹們稍微努把力，多幹點活也掙出來了”。
“是這樣的，秦大哥，不不不，秦大隊長，今天上午我剛一上班，就來了那麼多婦女患者，經檢查，竟然有二十多人得了婦科病，而且有些本應該是可以避免的。中午吃過飯後，看到小蘭妹妹她們每月來事都還用城裡人早已不用的窗戶紙，既不衛生、容易感染細菌，也不柔軟、不舒適，與這麼多人患婦科病有很大關係。我覺得咱們集體上寧可花費一點錢，給廣大婦女和適齡丫頭買點衛生紙，也比她們得了婦科病上醫院查看、醫治，甚至打針吃藥和住院好得多。再說了，這麼多人得了婦科病，對我們五里鋪生產大隊和大隊黨委的影響也不好”。
“等等，白雲妹妹，讓我好好想想”。秦志軍突然一拍腦袋：“對呀！小蘭妹妹，我和首長馬林這些大老爺們，心粗，也不太懂你們女人的事，可你這個當女人頭的怎麼不早提醒我們呢？快請坐、快請坐，白雲妹妹，我馬上叫經銷辦的老五王宏過來。麻煩你們姑嫂倆辛苦一下，把咱們全大隊所有適齡婦女人數和每月應發數統計好了，然後交給老五，讓他領着你們去採購，乾脆把一年用的全採購回來算了。另外，
白雲妹妹，我琢磨了一下，你乾脆把好事做到底，一會兒我通知明天召開一個女社員大會，麻煩你再辛苦一下，好好準備準備，結合咱們大隊婦女病較多的實際，給大家詳細講一下生理衛生知識和平時注意事項好不”？
秦志軍邊說邊把電話抄起來，給經銷辦主任王宏打了過去。白雲見大隊領導如此重視，而且工作起來雷厲風行，說辦就辦，心裡一陣歡喜，趕緊答應說：“秦大隊，沒問題，我一定好好準備，根據我的所學、所見和理解，盡力給衆姐妹詳細講講”。
姑嫂二人走出秦大隊辦公室後，馬蘭直奔調度室，告訴調度員立即通知各單位調查適齡婦女情況，然後如實上報，而且明天早上在大隊會議室召開女社員大會，聽衛生隊白雲大夫講授生理衛生知識。
從事過新聞報道工作的人，大都反應機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而且下手較快。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剛好在調度室門口經過的大隊黨政辦主任、原某部隊宣傳幹事轉業的閔軍聽到這一消息，趕緊衝進室內向馬蘭問道：“請問馬蘭大隊長，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可不可以把這事報道出去”？
“呵呵呵，秦大隊親自拍的板，作爲一項婦女保健待遇，今後要給我們每個適齡婦女和丫頭按月發放衛生紙，這可是咱們五里鋪大隊關心婦女和做好婦女工作的大好事。我對治病是個外行，你可以去衛生隊找我嫂子白大夫瞭解些相關知識，然後寫出材料或報道，給縣婦聯和新聞單位”。“太好了，這絕對是一條特好的新聞活魚，我一定辦妥”。閔軍說完，立即跑回自己的辦公室爬格子去了。
秦志軍這邊，不知是深感內疚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白雲和馬蘭走後，他立即給縣委副書記馬林打去了電話：“報告首長，我是志軍。看來，白雲妹妹真是一個福星，剛來就發現了咱們的一個重大失誤”。當秦志軍把事情的原委詳細介紹後，馬林把話筒夾在脖子上鼓起掌來，同時戲謔地說道：“老戰友，這個可怪不得本首長了。要知道，本首長現在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小夥子。哪像你這個小千金都三歲了的大老爺們！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你這個大老爺們了。不過志軍，你給廣大婦女和丫頭們辦了件大好事，我不僅大力支持你，而且十分感謝你並向你這個大老爺們學習。知道嗎，老戰友？給女社員和適齡丫頭髮衛生紙，絕非發點保健用品和預防婦科病那麼簡單，關鍵是這一良好的舉措和制度，體現了社會主義農村集體經濟的無比優越性，在全國也是絕無僅有的。哈哈哈，就憑這一點，咱們都掌握了做好婦女工作的經驗教訓，因此也還能進步啊”！
第二天一大早，不僅全大隊女社員陸陸續續地走進會議室，而且甜草縣廣播電臺、電視臺、報社和縣婦聯的領導同志都提前趕來聽取會議情況。會議開始後，白雲首先向廣大婦女報告了一個喜訊，即經過馬蘭隊長的請示，主管副大隊長秦志軍當場拍板，作爲婦女保健用品，今後按月給每個適齡婦女和丫頭髮放衛生紙。一霎時，會場掌聲雷動，許多婦女激動地留下了眼淚，紛紛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農村集體，如今在城裡當工人也未必。隨後，白雲結合頭一天給許多婦女看病和馬蘭來事使用窗戶紙的實際，給大家詳細講解了婦女經期用紙、保健和注意事項等生理衛生知識。使大家聽得津津有味，豁然開朗，覺得這堂課上得太好了；還得說名牌大學畢業生，就是有水平，確實說到點子上了。
縣婦聯的領導耳聞目睹這一創舉，特別是看到五里鋪廣大婦女歡呼雀躍的情景，當場高興地表示：“五里鋪大隊黨委做了一件大得民心、大得女同胞之心，利在當代和影響深遠的好事。五里鋪的婦幼保健工作，開創了全縣乃至全省的先例，在全國都不多見。這是社會主義集體所有制經濟的優越性。五里鋪的婦女姐妹一定要珍惜和愛護這個集體，努力爲集體經濟的發展壯大無私奉獻。我代表縣婦聯決定，負責與造紙廠聯繫，購買質優價廉的衛生紙，同時承擔五里鋪姐妹們發放半年的費用”……“呱呱呱、呱呱呱”，沒等縣婦聯的領導講完，她的話聲已被廣大婦女的掌聲淹沒。連
廣播電臺、電視臺和報社的記者都羨慕地說：“在五里鋪勞動和生活的婦女真是太幸福了”。
主管副大隊長秦志軍面對此情此景，深有感觸地說：“我代表五里鋪大隊黨委、大隊、全體女社員和丫頭們，向縣婦聯表示深深的謝意，也向關注和支持五里鋪婦女工作的新聞單位表示感謝。在此，我向大家轉達我們的老領導、大隊黨委書記、縣委副書記馬林的歉意，就是這幾年來，我們大隊黨委偏重於隊伍管理、經濟發展等事務性工作，忽視了婦女保健和婦女工作。這件事使我們感到，關心、熱愛和幫助廣大婦女同志的身心健康，是我們大隊黨委、大隊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今後我們還要集思廣益，爭取在結婚、生育、休假、住房、勞動力分配和報酬等多方面關心和愛護她們。因爲沒有廣大婦女的身心健康和無私奉獻，就不會有五里鋪的今天和未來。我也衷心希望，廣大婦女同志在各自的崗位上，多做出好成績、新成績，向縣婦聯報喜，爲五里鋪生產大隊增光添彩”。
很快，在縣婦聯領導同志的幫助下，經銷辦主任王宏帶人拉回了滿滿一東風卡車的衛生紙。分發的當天，包括小學五年女生在內的五里鋪廣大婦女，都領回了足夠使用半年的衛生紙。大家高興極了，簡直像過年了一樣。瞭解細情的婦女無不誇讚白雲說：“老馬家人個個都是咱們老百姓的貼心人，連沒過門的媳婦都這麼好，真是百裡挑一啊”！
最令全大隊人感動的是，發放衛生紙第二天，馬大娘竟然給王宏打電話，“五兒子你立即把媽那份取回去，我已經用不着了”。結果，在馬大娘的影響下，一些已經絕經了的老大娘紛紛退回了自己領回去的那份衛生紙，說決不能佔生產隊的便宜。而所有這一切，不久就在甜草縣廣播電臺、電視臺和報紙上播發，並且被省內新聞單位，《中國婦女報》、《中國婦女》雜誌和《農民日報》等省外媒體採用。有的政治敏感性較高的新聞記者竟然借用革命導師列寧的名著，稱之爲五里鋪生產大隊黨委在改革中的“偉大的創舉”，走出了一條農村婦女依靠集體經濟得到解放和身心健康的新路。
白雲在爲廣大婦女高興之餘，面對五里鋪醫療基礎工作落後的狀況，又想到了一件亟待要做的工作，就是給每個社員、孩子和老人建立健全醫療檔案，以備急需。隨後，她和衛生隊的全體同志積極深入到大隊所屬的各個單位，填表造冊，把包括外來人員在內的全大隊兩千多人全都建立了醫療檔案。甚至“寧落一屯，不落一鄰”，連李小摳、李三哥及其家人這樣的單幹戶也都給建立了醫療檔案。這樣，日後不論大人孩子，只要來衛生隊看病，翻開檔案就立馬可見其年齡、身體狀況、病史和血型等基礎資料，給大夫檢查、診斷、治療、護士打針和護理帶來了很大方便。縣衛生局的領導得知這一消息，特地組織全縣各醫院和各鄉鎮的醫護人員前來學習取經，把五里鋪衛生隊作爲農村醫療衛生工作的先進典型上報到省裡衛生部門，受到省衛生廳領導的高度評價，還專門獎勵給五里鋪生產大隊衛生隊一臺B超機供檢查婦科病，一臺電腦供她們存儲醫療檔案專用。
常言道：“醜妻近地家中寶”，何況，白雲還是百裡挑一的漂亮姑娘。眼見得白雲新來乍到不幾天，就把五里鋪生產大隊當成了自己的家，全心全意地爲廣大社員和他們的老人、孩子服務，得到大家認可和稱讚，同媽媽、妹妹、弟弟和戰友們相處得跟自己的親人沒啥兩樣，馬林的心裡就像喝了蜂蜜一樣，每天都甜滋滋的。難道老妹子馬蘭取笑說：“自打我嫂子來了以後，我大哥的臉開始由陰轉晴，整天鼻子眼睛都樂”。其實，她哪裡知道，五里鋪搞得越好，影響越大，大哥馬林的心理壓力也與日俱增。他雖然爲戰友們組織和領導能力的提高，政治思想的不斷進步感到由衷的高興，但也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因爲馬林清楚地知道，經常把全縣“一盤棋精神”掛在嘴邊的縣委書記呂義民，時刻在惦記着五里鋪大隊的幾個幹部，包括秦志軍和老妹子馬蘭在內的這些爲五里鋪立下汗馬功勞的戰友們，遲早會被縣委給挖走，想擋都擋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