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領導給媒體出思路 記者下基層抓活魚
黨和人民的喉舌，豈能不樂於爲黨和人民說話！有了省委的大力支持，很快，濱江車輛廠組織學習和貫徹落實鞍鋼憲法，終止個人承包，實行黨委領導下的全體職工集體承包，以及省委副書記馬林縱論大鍋飯和反腐敗的消息，迅速見諸全省各級新聞媒體。既引起了全省各界人民羣衆的強烈反響，也給廣大新聞編採人員鬆了綁，提供了良好的思路，使宣傳報道工作出現了空前活力。
馬林會後撰寫的《廉潔——領導幹部最大的能力》見報後，被省委書記申佳木稱之爲新時期選拔幹部的重要依據和標準，要求省委宣傳部立即在全省範圍內組織開展一個“爲什麼說廉潔是領導幹部最大的能力”的大討論，還指示馬林和省委組織部迅速組織各級主管農業、工業和商業的領導幹部，分期分批到甜草縣五里鋪、濱江車輛廠和濱江下崗工人服務中心進行實地培訓；讓各級領導幹部務必從中認識到改革的目的、方向並吸取成功的經驗，找出其中的主要問題和解決辦法。他還在全省新聞宣傳工作會議上大段引用馬林的文章說：
在某種錯誤理論指導下，“能者上，庸者下”，“無績不佔位”等似是而非的特色理論喧囂一時，並由此衍生了諸如承包制、租賃制、股份制和廠長負責制等一系列改革措施。似乎廣袤的中華大地，唯獨缺少懂經營會管理的能人，只要有了能人，企業、事業乃至國家各行各業就能一改舊觀，繁榮興旺。然事與願違，無數國營企業和農村集體經濟的衰敗，公有資財的大量流入私囊，以及無數國家主人翁淪落爲新生資本家的僱傭和深受新三座大山重壓的現實，不僅徹底擊破了特色理論，而且昭告世人：清正廉潔，纔是黨員幹部尤其是中、高級領導幹部的最大能力！
也許有人要說，光有清正廉潔而無專業技術或管理能力，就可當幹部特別是高幹？殊不知，此問題幾乎和“1+1=2”一樣簡單，即一個清正廉潔者本身就有自知之明，清楚無功不受祿的道理，知道不是當官的料而絕不肯爲官的，否則在其位而不謀其政，或有人亡政息之憂就是不清不廉甚至腐敗。何況，作爲信仰共產主義的工人階級先進分子，能僅僅爲了謀求高待遇而刻意爲官？毛主席當年主動降薪，許光達大將“三讓軍銜”，以及老將軍孫毅等高級領導幹部自覺辭官爲民的光輝事蹟，說明了什麼？誰敢說他們的能力之大不是空前絕後、無與倫比？！而在這樣的由領袖和高、中級幹部率先清正廉潔的影響下、約束下所創建的優良環境中，能不多出、累出象焦裕祿、王進喜、雷鋒、王傑那樣的好乾部、好黨員和英模人物？
“所以，改革無可厚非，毛主席若活到現在也得改革。但老人家會更注重幹部‘是決定的因素’這個根本問題，即首先改革掉領導幹部貪污腐化、不廉不潔的弊端，而不是捨本求末、似是而非和終將事倍功半地胡改亂革。五里鋪人民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在大隊黨委帶領下堅持集體化道路，大搞多種經營和科學種田，致使全村人民共同富裕，不是科學合理的和空前成功的改革？濱江車輛廠黨委帶領廣大工人兄弟堅決抵制個人承包，重走鞍鋼憲法指引的光輝道路，使工廠呈現出勃勃生機，不是科學合理的和空前成功的改革？濱江下崗工人服務中心的好做法，既接收並安置了大批失業職工、轉業戰士和待業青年，走出了一條新形勢下工人階級發展壯大的道路，促進和保證了社會的相對穩定，又以開展‘憶下崗，問改革，找根源，追失竊’活動，挖出了一批借改革之名中飽私囊、貪污受賄的蛀蟲，不同樣是科學合理的和空前成功的改革”！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五里鋪人民自己富裕了，還資助甜草縣建辦公樓、公共廁所、交通車站、幫建築公司再生、火車站建設、國營農場振興和濱江下崗工人中心的創建。這是多麼高尚的無私奉獻精神和共產主義道德！試問一些唯利是圖，甚至不惜挖社會主義公有制牆角和經常偷稅漏稅的私有企業會這麼做嗎？假如廣大農村人民都像五里鋪這樣，我們濱江省又會怎樣？
“有些宣傳部門和新聞單位的同志，經常抱怨政策難把握，沒有新聞‘活魚’可抓。明確告訴你們，有人可以在政策上打馬虎眼、搞貓膩，說改革要‘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那麼，咱就按他的辦不同樣是在執行他的政策！而五里鋪那個‘冬瓜妹’所講的給野豬找婆姨，給大雁抱媳婦，讓小燕子捉蝴蝶，車輛廠組織學習、貫徹鞍鋼憲法和下崗工人服務中心開展的‘憶下崗，問改革，找根源，追失竊’活動等鮮活的事例，該是多麼好的新聞活魚”！
嚐到甜頭不鬆口，找到富礦猛勁挖。幹部實地培訓計劃下達後，申書記立即指派馬林率領農業廳和各市縣主管農業的三十多名領導幹部，乘車奔赴自己的老家——甜草縣五里鋪大隊。
由於事先接到省裡的通知和培訓計劃，縣委書記秦志軍和業已提拔爲縣長的樑軍，以及大隊黨委書記閔軍、大隊長竇建軍等領導早已在村口矗立的毛主席塑像下迎候。馬林乘坐的紅旗轎車到達後，與大家沒有寒暄幾句，就帶着隨後到達的培訓幹部向山一樣的大糞堆開去。
“各位領導，知道爲啥先讓大家到這裡參觀嗎？莊稼是支花，全
靠糞當家；沒有大糞臭，哪有五穀香。五里鋪集體經濟的不斷髮展壯大，這大糞可是基礎的基礎，寶貝的寶貝”。下車後，馬林手指着糞堆說：“五里鋪所以種啥得啥，莊稼連年大豐收，靠的就是這玩意。不用一粒化肥，一年光化肥錢就可節約十多萬元。大家還可到莊稼地裡看看，那傢伙黑乎乎、油汪汪的，既扛旱又防澇，有效地解決了長期施用化肥造成的土地沙化、鹼化、板結和水土流失等問題，還可以少發蟲災，真是一舉多得，有百利而無一害呀”！
相繼參觀完五里鋪的豬場、鵝場、大雁場、飲料廠、雞精廠、醬菜廠、雁羽服廠、學校、幼兒園、機耕隊和榮譽室後，馬林領着大家來到大隊會議室。大隊黨委書記閔軍介紹說：
“我代表五里鋪生產大隊黨委、大隊和全體社員，熱烈歡迎各級領導來這裡檢查指導工作。我們五里鋪所以能發展到今天並且集體經濟不斷壯大，最最重要的是堅持黨的組織領導，抓住了幹部這個根本，從而帶領廣大社員走上了集體化的社會主義光明大道。沒有黨的組織領導，特別是沒有黨員領導幹部的清正廉潔、無私奉獻做保證，發展集體經濟就是一句空話。有人說我們這是‘吃大鍋飯’，沒錯！我們確實是在吃大鍋飯，可由於我們從老首長馬林、秦志軍和樑軍開始，一直注重選出一個又一個絕不多吃多佔的好大廚，這大鍋飯不但好吃，吸引了衆多原來罵大鍋飯和主張分掉大鍋的人，而且像金頂子老叔和李三哥這樣原來相當自私自利的人都改變成了克己奉公，積極爲集體做貢獻的先進生產者。用我們首長馬林的話說，就是‘抓領導，帶骨幹，促中間，催一般，幫落後，講奉獻’。我們還有個經驗是注重復員轉業軍人的培訓、選拔和重用。這些經過毛澤東思想大學校鍛鍊的同志，大多數有較高的政治素質、軍事素質、理論基礎和道德覺悟，來五里鋪後，經過大隊黨委的再教育、再培訓，如正在進行的‘黃金塔’培訓，是我們確保黨員幹部和骨幹後繼有人，一茬接一茬，不致青黃不接的根本保證”。
“閔書記，我是濱江日報的記者，叫郭愛民。什麼叫‘爭當黃金塔’培訓，請解釋一下好嗎”？
“好，不在飯桌上，可以放開講了”。閔軍隨口問道：“記者同志，冬天去過屋外的公共廁所嗎？就是廁所底下的大糞坨子，底下粗上面尖的像寶塔型的那種。老首長馬林復員後不久，就帶領戰友們到縣城各個公共廁所掏大糞，冬天就拿着洋鎬鑽到廁所底下去刨，然後用手一坨坨一塊塊搬上來。久而久之，我們的大糞堆越積越高，莊稼越長越好，社員們就給這些複員軍人起了個‘黃金塔’的外號。馬林首長叫一塔或首塔，秦志軍書記叫二塔，三塔就是犧牲了的我三哥張寶，四塔就是縣長樑軍，現在濱江下崗工人服務中心的黨委書記王宏叫五塔，六塔就是這位大隊長竇建軍，七塔是隨着馬蘭大隊長支援江西革命老區的牟興軍。還有我們的老班長，就是寧可媳婦不跟他也要復員來五里鋪的金一男大哥，因他一直做飯而不能叫這個外號。今年開春以來，爲了把十多個轉業戰士培養成像首長們這樣的新型農民和骨幹，我每天帶他們到公共廁所掏大糞，弄得滿身黃乎乎臭烘烘的，沒一個打退堂鼓的。連機耕隊副隊長徐志強這樣的城裡小青年和不少女社員，都紛紛要求去掏大糞，爭當黃金塔。因爲她們看到了苦中有樂，臭中有香，爲集體爲人民奉獻就有收穫、有進步的希望”。
“呱呱呱……”。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後，閔軍繼續介紹：“當今社會，貓論盛行，銅臭瀰漫，憑我幾個老首長的經歷、素質和能力，要想單幹，早就成百萬、千萬甚至億萬富翁了。可他們卻把幾萬甚至十幾萬復員費全部獻給了集體。我們財務室主任湖北佬嫂子，就是被老首長馬林設計誑來的縣委秦書記媳婦，給馬林首長算了一筆賬，說他的十幾萬元復員費加上這些年的利息，已經達到二十多萬元了。試問，像這樣一心爲集體爲大家的好大廚，誰不跟他吃這大鍋飯不是傻透氣了！而在他們的帶領和影響下，誰能不往好了幹！誰能不積極爲集體做貢獻……”
突然，門外一聲“報告”，打斷了閔軍的講話，一個社員進來說：“閔書記、竇大隊長，幺妹子大隊長問你們參不參加金頂子老叔的婚禮”？
“什麼什麼，金頂子老叔要結婚了？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看就到這裡吧。將在外，申書記的君命有所不受，今天破例，各級領導趕快隨我喝喜酒去”！馬林說完，就帶頭走出室外。
不一會兒，一行人來到食堂大門口，早已等候在此的李燕、馬軍和一個模樣俊俏的丫頭一邊給大家分發喜糖和香菸，一邊把大家請進屋裡就坐。眼見得大隊領導特別是馬林領着一羣人來到，支客人張娟手拿麥克高聲喊道：“鄉親們，同志們，金頂子李老叔和武阿姨的結婚典禮現在開始。大家鼓掌祝賀！同時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省委副書記馬林和各級領導前來參加婚禮”！
掌聲過後張娟說，步入花甲之年的金頂子老叔，是通過在種子商店介紹金頂子苞米的好處時，有幸遇到了勤勞善良的武阿姨來買種子，由於錢沒帶夠，金頂子老叔主動掏腰包爲她付了錢。後來在金頂子老叔精心指導下，武阿姨的苞米獲得大豐收，還錢的時候找不到他人，就託本支客人
轉交。交談中，得知武阿姨爲了獨生女兒守寡多年，我心裡一樂，就給兩位老人撮合上了。嘻嘻嘻，你別說，還真成功了。這就叫，金頂子苞米做媒，李老叔再結良緣，同武阿姨開始了人生的第二個春天。經金頂子老叔再三懇求，請我媽和我爺爺上臺就坐，接受他和武阿姨的行禮。
馬大娘和馬三爺在預先安排好的椅子坐下後，張娟面向全場叫道，現在請李老叔和武阿姨夫婦向馬恩列斯毛這五位革命導師行禮！再向我媽和爺爺行禮！沒想到，李老叔竟然撲通一聲跪在馬大娘和馬三爺面前聲淚俱下：“爹、嫂子，老疙瘩給你們磕頭了”，說着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哎呀呀，老疙瘩，大喜日子可不興這個，快起來快起來”。馬大娘說着，一手拉起李老叔，一手拉起武阿姨。張娟見狀，趕緊把麥克送到李老叔手裡，讓他跟客人們說幾句。
“鄉親們，老少爺們們，想想單幹和拿丫頭當驢使的時候，再看看現在，特別是我從大夥厭惡的小摳變成了金頂子，要沒有我馬青山大哥這一家人，我哪有今天的好時光！所以，我要認青山大嫂爲親嫂子，認馬三爺爲我爹，今後一定好好孝敬她們。謝謝爹，謝謝嫂子，也謝謝張娟老丫頭大力幫忙”。李老叔說着不停向客人們行禮致謝。
“鄉親們，金頂子老叔和武阿姨的結婚典禮圓滿結束。現在，請老隊長、老書記，我馬林大哥致祝酒詞”。馬林聞言走上臺來，敬了個軍禮說：“真沒想到，五里鋪大隊黨委做了這麼件大好事。這是我離開甜草時一直惦記的，謝謝你們幫我了卻了一樁心願。李老叔不要只感謝我們一家人，最該感謝的是大隊黨委和生產隊這個勞動集體。因爲離開了這個集體和黨組織，包括我本人、我的戰友們和許多人，什麼大事也做不成，根本不可能把李老叔從小摳變成金頂子，使五里鋪的農業生產奪得特大豐收。這就叫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社會主義集體的優越性，也是良好的環境改變人的必然結果。現在，請各位客人端起酒杯，爲李老叔、武阿姨結爲夫婦乾杯”！
酒宴過後，得知帶來的各級領導都安排住進了大隊招待所，飲食安排妥當，馬林才陪着媽媽和媳婦白雲回到家裡。馬三爺說有點犯困，自行回家睡覺去了。此時，臨時被白雲請來照看兩個兒子的白棟樑，正抱着啼哭不止的二孫子不停地走動，累得滿頭大汗，連連說“好孫子，不哭不哭，媽媽馬上回來了”。白雲見狀，接過來毫無顧忌地解開衣釦，把**塞進二兒子嘴裡。馬大娘也趕緊拿起羊奶瓶，用熱水溫了一下，喂起剛剛睡醒的大孫子馬雲龍。
就在這時，幺妹子領着濱江日報的記者郭愛民闖了進來：“大哥，郭記者說要給他們總編打個電話，還有事要向你請示”。馬林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指了指牆角邊三角桌上的電話。郭愛民也沒客氣，抓起電話就撥了出去。接通後急忙說：“報告總編，記者部小郭，今天真不虛此行，在五里鋪抓到大魚了，只是魚太多，一個人寫不過來，能不能再派幾個記者來”？
“不行，車輛廠和下崗工人服務中心這邊沒等培訓就開鍋了，工人們紛紛揭發原單位領導幹部以權謀私、行賄受賄、貪污腐化、任人唯親直至把單位搞黃了等腐敗問題，對培訓幹部震動很大。省委申書記指示咱們報社務必和紀檢的同志搞好調查，一經查實，不管涉及哪級領導都及時登報揭露。記者部的人都派出去了還不夠用，哪還有人派給你！對了，農業一路培訓是馬書記帶隊，他文的武的都行，又是材料和新聞寫作的大手筆，很少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這個富礦你都抓不住，真是笨蛋！哈哈哈”。
“大哥，實在不行我讓電視臺來的譚記者幫幫他行不”？
“哪個譚記者”？
“就是因爲接受開發商賄賂被撤職的譚副縣長的丫頭。她是主動要求來咱這當社員，姜臺長批准的。人家在大學入的黨，剛一來就要求和轉業戰士去掏大糞，希望當一個女黃金塔呢”。聽了馬林的詢問，幺妹子解釋道。
“有了，郭記者”，馬林看到郭愛民捱了總編訓斥，直撓腦袋，手腳無措地呆在一旁說：“記者同志，光知道新聞的五要素即‘五個W’還不夠。要想抓住重大新聞並且寫好它，必須俯視而不是仰視，站在一定的政策高度去觀察和理解。就是站在無產階級和人民利益的立場，從高處往下看，你會對許多新聞事件看得格外清楚，也容易抓住重點和主題。眉毛鬍子一把抓，既抓不住重點，累得夠嗆也寫不出有價值的好新聞。比如說今天你所看到的和聽到的，都屬於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社會主義優越性的產物，按這個主線來寫能不能得心應手”？
“馬書記，我明白了！謝謝，太謝謝你了”。得到馬林的啓發和誘導，郭愛民如獲至寶和如釋重負地分別給馬林、馬大娘、白棟樑和白雲敬禮後往門外走去。
送郭愛民回招待所途中，張娟告訴他，我就是去省裡獻禮的“冬瓜妹”，在甜草電視臺介紹農業經驗的那個四川幺妹子。我們黨委書記閔軍和政工幹事，就是新來的電視臺記者都是寫作高手，曾經在軍區的《前進報》和《解放軍報》發過稿。他們手頭上大概就有許多你想要的材料。明天我就把譚幹事派給你當臨時通訊員，需要了解農業發展方面的事情可以隨時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