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同其他幾個大人找了學道附近的店打尖,由於趕過來參加府試的人多, 附近不少店都滿了, 只有一家店還有幾間空房, 兩人或三人合一間。
沈興淮和沈興傑睡牀上,沈三睡旁邊的塌上,就先這樣過一天。
第二天沈三讓孩子們都檢查檢查東西帶全了沒有,現在少了什麼還可以去買, 檢查一遍後, 再帶他們到府學道門口排隊,準備好戶籍, 到門口取了對應的牌號就進去了。
如今四月份的天氣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 最是舒服,無需準備厚襖子, 也不怕熱的靜不下心。只是這一回沈興志分到的號不大好, 在糞號周圍,都不能暢快呼吸,沈興志只能用那腰帶繞着鼻子纏幾下,腰帶上還有些皁香味,想想還要在這兒度過三天三夜, 沈興志就有些絕望。
沈興淮且不知他的情況,他分到的位置還算正常, 就是那桌子一腳有些短, 有些晃悠, 沈興淮隨便拿些東西墊了桌角。
兄弟兩在裡頭也只能各自拼搏, 外頭的大人們還留在蘇州府等候,算是難得來一次蘇州府,也得逛一逛給家中老小買點東西回去纔是。
沈三在蘇州府的鬧街上溜達,吳縣地處江南富饒之地,已是繁榮之地,這蘇州府就是繁榮中的繁榮,鬧街上那新奇的鋪子比縣城多的去,沈三觀其格局,街道比縣城大上一些,但也有不少狹小的巷子,多數都是前頭開店,後頭住人,且鋪子狹小不說,少有二樓。
沈三到那金銀首飾鋪給思娘買了根金釵,恰好上次就說淮哥的本命年給他打個小金豬,這些鋪子每年都會做些生肖掛墜,沈三知他兒子不喜歡累贅,就選了一款最簡單小巧的金豬。又給蜜娘買了一串瑪瑙石珠串,小姑娘家的最喜愛這類石子。
也不知那小囡在做什麼,他們父子一走,估計也只能跟着那老頭了。
可不是,沈三父子一走,範先生都閒了下來,就可專心教導蜜娘,蜜娘雖是喜歡畫畫,可也耐不住那天天面對着書本畫作,便是下午逃出去找秋分玩哩。
最近劉繡娘去縣裡了,沒空教劉愫和秋分,劉愫是謝天謝地了,秋分就自個兒做着玩,她已經會簡單的繡法了,蜜娘找她的時候,她便是在打絡子,打出來的整齊好看。
“秋分,你手累不累呀?”蜜娘瞧着她這一直不間斷的,那一根絡子就已經打出來一半了。
秋分朝她笑笑:“等我這根打完,我就陪你出去。”
蜜娘高興地點點頭,看着她快速打完這一根絡子,兩個人同花氏說了一聲便出去了,夏至正在鋪子裡算賬,拿了幾個銅板給秋分,“到街上小心點。”
又看了一眼跟着蜜孃的丫鬟,江氏沒送蜜娘來,是丫鬟帶她過來的,交代了她幾句。
這丫頭取名如意,來沈家也是一年多了,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江氏待她和善,一年裡頭倒是張開了些,性子有些沉悶,但照顧人比較細心,就一直是跟在蜜娘身後的。
這條街不是鬧街,但周圍小吃倒是不少,那巷子裡頭歪歪繞繞的,卻是藏着不少好吃的,像那朱家,做的醬鴨是一絕,每天都要做好幾十只醬鴨,香味瀰漫在周圍,讓人直咽口水。又如那王婆婆做的桂花糕,沒到那桂花開的時節,鎮上人家都要到她那兒去買幾塊。
秋分於這一塊已經熟悉了,熟門熟路地帶她在巷子裡繞,路過的鄰里也認識她,同她招呼。蜜娘想吃張家阿叔的爆米糕,就張家阿叔有那個做爆米糕的筒子,將米放進去,bong的一聲,米就變成了米糕,附近的小孩兒都愛到張家阿叔那兒看爆米。
蜜娘和秋分去的時候沒能趕上,拿了幾塊已經做好的,張家阿叔有五個兒子,格外喜愛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蜜娘朝他那笑笑,軟軟地道聲謝,張家阿叔手一塊,又多扔了幾塊米糕進去,胖胖的臉上笑得很是和藹,摸了摸蜜娘又摸了摸秋分:“以後要是還想吃米糕,來阿叔這兒。”
蜜娘咬着脆脆的米糕,笑眯眯地點點頭,“好吃。”
張家阿叔笑得更開心了,把她們送到門口。
兩個人吃到了米糕慢悠悠地晃出巷子,蜜娘正纏着如意再吃一塊,但如意得江氏的指令,不敢給她多吃,兩個人正纏着。
秋分拉了拉蜜娘:“蜜娘,你看,那個是不是憫哥哥?”
蜜娘看向巷子口,劉憫正同一位姑娘在說話,那姑娘轉身走進巷子口的屋子,劉憫還愣在原地。
蜜娘眼珠子咕嚕轉了幾下,狡黠地扯了扯秋分的衣袖,同她悄悄說道:“秋分......”
秋分目光有些爲難。
蜜娘推了推她,然後兩個人一塊往前跑,“大哥哥~”
劉憫措不及防地腿上多了兩個掛件。
“誒誒誒,蜜蜜,秋分,奈們咋這兒?”小青年漲紅了臉,忙把她們拉開,半蹲。
“吃米糕!大哥哥要吃嗎?”蜜娘笑着露出兩個小梨渦。
劉憫揉了揉她的頭,溫和道:“我不吃,奈們自己吃就好了。好了,大哥哥要回醫館了。”
秋分揪着劉憫的衣襬,結結巴巴道:“大哥哥,剛纔那個大姐姐是誰呀?”
蜜娘附和:“是誰呀?”
劉憫耳朵微紅,道:“就,就是一個病人。”
蜜娘:“大哥哥還會送病者回家嗎?”
劉憫點點頭。
蜜娘拍手:“大哥哥好忙呀,姆媽還總找大哥哥,我回去要和姆媽說......”
劉憫忙拉住她的手:“不用不用,蜜蜜,這事兒不用和小舅姆說。蜜蜜,奈們是不是要回去了?大哥哥送奈們回去吧。”
蜜娘搖搖頭:“我們還要吃冰糖葫蘆。”她眨巴着大眼睛。
劉憫給兩個人買了冰糖葫蘆,放兩人手裡頭,“好了,這是咱們的小秘密,可不能對別人說啊~”
主要是對蜜娘說的,秋分那性子看着就不像是會“攔路打劫”的。蜜娘舔着糖葫蘆,忙點頭。
蜜娘眯着眼睛吃着甜滋滋的糖葫蘆,心裡頭雀躍,自己想吃的都吃到了。
江氏出門前千叮囑萬叮囑,不要吃外面不乾淨的東西,那如意也是看着她少吃些,只能買一樣東西。
她吃得滿足,回到家脆生生地回答江氏只吃了兩塊米糕,如意低着頭沒說話。
卻不想她自己的肚子不爭氣,晚飯沒吃下多少,肚子疼了起來,絞得她直在牀上翻滾,疼得哭了起來,喊姆媽。
江氏可嚇壞了,摟着她不停地給她揉肚子,忙叫小廝去喊劉泉過來瞧瞧。
蜜娘胸口悶悶的,肚子又疼得厲害,趴在江氏懷裡,啜泣,忽覺喉嚨口一陣惡意,忙趴在牀邊上,“嘔~”
便是吐出一堆骯髒物,江氏也不嫌味道臭,忙給她拍背,目光掃過那堆嘔吐物,落在那紅紅的東西上:“那是啥?蜜娘,奈說奈今天到底吃了啥?”
蜜娘把肚子吐了個乾淨,倒是舒服了許多,聽得她姆媽這句話,又是心虛,捂着肚子,繼續喊疼。
“如意,今天小姐到底吃了啥?”江氏又問如意。
如意哪兒還敢隱瞞,忙說:“兩塊米糕......還有一根糖葫蘆。”
江氏狠狠地颳了一眼蜜娘,捏着她耳朵道:“叫你不長記性,早說了,那糖葫蘆髒得很,瞧瞧,現在肚子疼了吧!”
蜜娘抱着江氏的腰:“嗚嗚嗚,是憫哥哥給我買的......”
剛到門口的劉憫:......
沈英妹一家都來了,劉泉給她把脈,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嘔吐物:“應該是吃了不乾淨的,還有吃太多雜七雜八的,吐出來吃上一副藥就好。”
那話語剛落下,蜜娘又抱着痰盂吐了起來,當真是吐到只有酸水了,吐了個乾淨,吉祥、如意把那地上收拾乾淨,痰盂拿出去,屋子裡味道好聞些了。
沈英妹擰着兒子:“奈咋給蜜蜜買那些個東西!”
劉愫嘟着嘴:“蜜蜜,你出去買好吃的也不帶上我!哼,阿哥給蜜蜜買吃的也不給我買!”
沈英妹又是給了她兩記眼光,還想着吃,這要是帶給你吃,你不也吃吐!
劉憫真是張着嘴巴說不清啊!
蜜娘吐了空,有些虛弱,便是躺牀上有氣無力了,後悔萬分。
“憫哥怎麼碰到蜜孃的?”江氏疑問道。
沈英妹狐疑:“奈下午不是在醫館嗎?怎麼到街上去了?”
劉憫正思索着怎麼回答,蜜娘便道:“大哥哥去送病人。”
“送病人?”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劉憫,劉憫強顏歡笑。
“蜜蜜,你認識嗎?”
蜜娘答得很快:“不認識,是住秋分家邊上巷子口的一位姐姐。”
劉憫:......說好的保密呢?
那被出賣了的劉家阿哥立即就被三堂會審了,在沈英妹的逼供下以及劉泉的巴掌下,劉家阿哥只能抱頭鼠竄,全部招供。
蜜娘默默地把被子拉高。
秋分家邊上巷子口那戶人家的女主人身體不大好,他家大女便常常要給她姆媽抓藥吃,月月來醫館,偶爾問一些問題,一來二去的,劉憫也認識了她,那姑娘溫順大方,又很孝順,劉憫心生好感,那姑娘且還不知。
這兩年沈英妹給劉憫也不知相看了多少戶人家,可劉憫不點頭,沈英妹也不想禍害別人家閨女,想想他那歲數,都是大齡青年了,急的上火,阿彌陀佛,可算是出現個雌性了。
沈英妹歡喜得很,恨不得立即就去打聽那姑娘。倒也不奢求那姑娘條件有多好,人好,家裡別太差勁就行。
秋分也吃了點糖葫蘆,但她不愛吃甜的,只吃了一顆,也是萬幸,她沒肚子疼。沈英妹第二日卻是同花氏打聽起那姑娘的情況。
花氏在這兒幾個月了,多有了解。那姑娘父親早逝,留下一份還算不差的家財,母親身子不好,下面有個弟弟,那弟弟讀書不錯。
沈英妹聽此,便是有些猶豫,這沒父親,母親又是孱弱,若是娶回來少不得還要顧着她家裡頭,弟弟可還有好幾年才成人,唯一值得安慰的家裡頭不是一窮二白,有一件租出去的商鋪和田地,若不然也也供不起那孱弱的母親。
且還未決定,那去府試的少年郎們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