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呆坐在塌上, 身旁的小胖子笑嘻嘻地啃着小零嘴, 毫無所知,蜜娘摸了摸小腹,神情還有些緩不過來。
閔姑姑又是高興又是發愁, 道:“若是能多幾個娃娃自是好的,就是太快了, 團哥兒也纔剛過一週歲......”
蜜娘何嘗不是這般想的,團哥兒也才一歲多, 剛會走路, 會說一些話,照蜜孃的打算, 至少也得等到他三歲再生第二個。
她和江垣也一直很小心,可畢竟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雖然在意料之外, 蜜娘摸了摸還未有隻覺的小腹, 心中一片柔軟。
閔姑姑抱起團哥兒, 團哥兒咿呀咿呀地叫着:“啊噗, 阿噗......”
他喊的是阿婆,口吃又不清。
閔姑姑面帶笑容,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水,“團哥兒,過些時候你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做哥哥了開不開心?”
他如今雖是聽得懂, 可這麼長一串, 他只能捉住弟弟妹妹哥哥幾個字眼,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樂呵地念叨着:“哥哥,辰辰哥......”
他最親近的玩伴也就辰哥兒。
蜜娘想着再給他生個弟弟妹妹也好,一同長大,雖是會有些吵鬧,可定會很熱鬧,她同阿兄差了五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兄長早熟,可以教導她,卻不能同她一道玩。不過她還有秋分冬至她們,在蘇州府的時候,熱鬧得不行。團哥兒不一樣,他們這一房同那邊來往不多,很明顯團哥兒就孤寂很多,只有辰哥兒陪他玩,所以他非常高興去外家。
這般想着,蜜娘覺得早些生也沒什麼。
通知了長輩們一圈,沈三和江氏先是趕來,兩人顯然很高興,年紀大些都盼着兒孫多一些,辰哥兒一進來,團哥兒就誰都不要了,追着辰哥兒走,辰哥兒走路比他溜,牽着他的手:“弟弟,乖。”
許是有個孫兒,沈三當真比年輕時發福了一些,蓄起了鬍子,可眉眼依舊,依稀可見當年昳麗的容貌,坐在太師椅中,“此番若是生個女兒,最好是湊個好字。”
範先生想着那女嬌嬌,想想蜜孃兒時,便可窺見一二,心中亦是感慨,當年以爲自己早該作了古,誰知竟是活到的現在,見證了一個孩子由一點點長大,嫁做人婦,又生了娃兒,命運有時當真是奇特。
江氏道:“你這一胎隔得近,可得注意着些,別虧了身。不過你還年輕,身子骨好,早些生也好,團哥兒也好有個伴。”
江氏一直遺憾沒能給蜜娘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她兒時在鎮上時沒得個玩伴,就只能跟着範先生、沈興淮一道,好在她生得鍾靈毓秀,自幼聰慧,不吵不鬧的,可江氏聯想自己幼時沒個兄弟姐妹,終究是覺得清冷。
辰哥兒畢竟比團哥兒大上大半年,更知道一些,知道姑姑肚子裡有小弟弟小妹妹了,他下意識地看向陳令茹的肚子,不開心地說:“辰辰也要弟弟妹妹!團哥兒都有弟弟妹妹!”
陳令茹愣了一愣,立即紅了臉,這個臭小子,這種事兒哪兒能拿出來比較。
沈三大笑,一手攬過一個,把一大一小放自己膝蓋上,“好好好,辰哥兒也要弟弟妹妹,以後會有的,辰哥兒喜歡弟弟還是喜歡妹妹呀?”
辰哥兒得到了鼓舞,舉着雙手:“弟弟!”
團哥兒也學着他舉着手,“滴滴!”
沈三問道:“爲什麼要弟弟?你不是已經有團哥兒了嗎?”
辰哥兒笑着眯起眼睛:“辰哥兒要好多好多弟弟,他們可以,可以做事情,幫辰哥兒。要那麼那麼多,十個!”
辰哥兒比劃一下。
陳令茹眼前一黑,還十個呢!當你娘是老母豬呢,一窩生十個。
衆人便是鬨笑,蜜娘伏在江氏身上,笑得肚兒都疼,團哥兒也不知大人在笑什麼,也跟着哈哈地笑。
江垣和沈興淮下值歸家,亦是措不及防,江垣有些擔憂,他並不想這麼快要第二個孩子,團哥兒一個已經夠累人了,若是再來一個,江垣望着她纖細的身子,他知道她身子不弱,可生孩子太傷身子了。
家中長輩皆欣喜,他亦不好說些掃興之語,坐至她身旁,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可有什麼不適?”
蜜娘笑着搖頭:“這一回很安靜,什麼事都沒有。”
辰哥兒卻是記得了自己的弟弟團,追着沈興淮討要弟弟們,弄得沈興淮頭疼不已。團哥兒笑嘻嘻地追着辰哥兒跑,也弟弟弟弟地喊着。
家裡頭皆是長輩,可不就盼着他們能多生些娃娃給他們帶嗎。
沈興淮覺得多子並不一定多福,有時候多子反而是一場災難,就像是清朝康熙時九龍奪嫡,兄弟睨於牆內,自相殘殺。另則,孩子多了,分配要每個孩子身上的心思就會變少,他不喜歡古代的大家族制度,一大堆孩子,能有幾個兄弟姐妹是真心相處的,亦有幾個孩子是真正成才的。
養一個孩子,並不是給吃給穿那麼簡單,父母的心思就這麼點,要花在孩子身上,有一個就給一個,有兩個大致一分爲二,沒有關愛和正確價值觀引導的孩子,在成年之後,是有一定的性格缺陷的,比如說上一世的自己,又比如說秋分,都是有性格缺陷的孩子。
他向來覺得孩子貴精不貴多,兩個正好,三個頂天,四個五個,哪裡有精力,即便家中不缺錢不缺下人,可他生下他們,就要給他們的人生做出一個保證。
所以生了辰哥兒,他想等辰哥兒稍微大一些,可以少花一些心思的時候再生第二個。
他也同江垣說過,不要太過頻繁地有孕,不過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突然,也許合該就應該來到。
張氏知曉後,過來看她,亦是她第一回主動上門,蜜娘有些小喜悅。
團哥兒爬到她身上,張氏面容平靜,眼中有一抹柔和,任由他玩鬧,“團哥兒可吵你?”
“沒有的,他很聽話,雖是聽不懂什麼,但也知道能鬧騰我了。”蜜娘含笑道。
大家如今都護着蜜娘,起初團哥兒要爬蜜娘身上去,江垣和閔姑姑都攔住了他,團哥兒有些委屈,蜜娘便是心疼,團哥兒也還什麼都不懂,若是爲了腹中這個委屈了他,怕是以後要對這弟弟妹妹有個怨言。
便佯裝腹疼,讓團哥兒知道這邊不能動,會疼的。
團哥兒便是懂了,沒再蜜娘身上爬上爬下,每回都小心翼翼地摸蜜孃的肚子,“痛痛?”
他是個知輕重的孩子,同蜜孃親厚,沒得再鬧過。
張氏聞言,摸了摸團哥兒的小腦袋,“真乖。”
團哥兒仰着腦袋,笑得燦爛。
張氏關照了她幾句,回絕了蜜娘留飯的提議,便是走了。
行軍一月,五萬兵馬終於抵達蒙古的邊境,此時的蒙古還未分外蒙和內蒙,蒙古邊境一直擴展到如今外蒙邊境,同羅剎國有接壤。
京城非常的炎熱,而此處已經有進入秋季的跡象,晝夜溫差大,白日還好,夜間已有些涼意,過冬的襖子還在籌備,必須要在天涼之前送往邊境。蒙古兵同五萬兵馬匯合,一共八萬兵馬,但蒙古兵素來是各個部落組成,雖是勇武之士,卻未經過訓化,又是來自各個部落,猶如一團散沙。
元武帝有多期待這一場戰爭就有多緊張,如何能容忍下邊的人偷工減料,糧草按時輸送過去,衣物也在緊急縫製,蒙古冷的早,京城剛有些涼意那邊就冷了。
懷遠侯府這一支有不少人都在出徵之列,除了江圭,江二亦在,江二夫人竄上竄下,硬要江圭給江二也安排進去,江圭素是心軟,念及兄弟之情,也把他帶去了。
因有不少兄弟在其中,江垣也是萬分關注,兵部管着兵器,出征前帶了一部分,但子彈炮彈什麼的,定是要補充的,兵部正是在加緊生產。
江二夫人還時不時上門提點幾句,大致就是都是兄弟,得相互照料幾分,她知曉江垣負責的那槍威力巨大,亦想江垣給江二也弄個一把。
元武帝對槍又歡喜又忌憚,歡喜這般神兵利器,忌憚這東西若是落入有心之人手中,怕是不利,嚴格控制槍支的生產與使用,此番出征雖有槍支,也只是少數的精兵所配,嚴格看管。如何是想要就要的。
江垣雖是擔憂他們,還不至於把自己的差事給丟了。江二夫人自是無功而返,又不敢輕易得罪江垣,且是憤憤道:“這人一得勢便張狂,一點兒也不顧兄弟情,對他好來有個何用......”
江二老爺便是冷笑:“你若有本事,同聖上說去,同阿垣有何關係,阿垣且不過一管制的,若是出了岔子,你拿什麼去賠!”
夫妻兩素來不和,分了家,沒了老夫人的挾制,愈發沒得個正行。
前頭的捷報傳來,才緩和了許多,江二夫人素是喜怒於色,最喜宣揚,好臉面,且是一點子事兒就要讓所有人知曉。
滿京城皆鼓舞歡喜,京報的消息自然是最靈通的,京報刊登後,其他報紙紛紛加印,宣揚小戰獲勝之喜,茶樓坐滿盈客,酒樓推陳出新,折扣連連。
京中猶如過節,舞獅慶賀。
軍隊勢如破竹,接連獲勝,將羅剎國打出了蒙古境內,暫未投降,元武帝心中激盪,完成一項可敬告天地神明之大業,成就帝王之偉業,如何能不激盪。
滿朝文武士氣高漲,文思泉涌,高贊林將軍用兵如神。
遠征軍的傷亡事實上非常小,因爲有炮彈打前,威力巨大,在上去廝殺一番,勝利來得不費吹灰之力。
大夥覺這勝利猶如掌中之物,安然侯其凱旋歸來,卻不想天氣轉涼之後,竟是情形大變。
炮彈竟是被羅剎國奪去,用來炮轟我軍,忽然之間折損了近萬的兵馬,遠征軍連連撤退,原本打出了境內,如今退回境內,林將軍亦是身負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