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臻今日沒有出門,原是在父親書房裡商議着安慶王府該拿出多少銀子去城外修建難民所,又如何安排人給大雪壓塌了房子的災民暫時避風,還有施粥,安置災民過年等事宜的。
這邊還沒商議出個頭緒來,忽聽門外有人焦急的說話,而自己隨身的小廝卻又在同那人辯駁,不許進來打擾。於是便皺着眉頭轉身出來,看着內宅的一個婆子問道:“什麼事兒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那婆子見了趙玉臻,忙上來回道:“回王爺,盧夫人來了,見了王妃什麼話也不說,卻抱頭痛哭起來,也不許奴才們進去……奴才們怕王妃剛出了月子,哭壞了身子,還有……雪濤夫人也快生了,這萬一……”
趙玉臻一聽這話也急了,忙問道:“她們兩個在哪裡?”
“在王妃的臥房裡。”
“我知道了。”趙玉臻說着又迴轉身來,跟老王爺回道:“父王,雪濤來了,和紫堇兩個人見面就哭。兒子過去瞧瞧出了什麼事兒。”
老王爺嘆了口氣,說道:“去吧。”
柳雪濤在家裡哭了一頓立刻要馬車往王府來,這件事兒誰敢隱瞞?石硯二話不說立刻派人去尋盧峻熙去了,盧峻熙尚在戶部衙門,聽見家人來說了此事後直接趕往安慶親王府。
趙玉臻匆匆出了老王爺的書房,直奔洛紫堇的臥室。恰好此時盧峻熙也得到消息趕了來。盧峻熙一見趙玉臻便上去問道:“王府裡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兒,把雪濤給叫來了?”
趙玉臻正着急呢,聽了盧峻熙的話更加不解:“哪裡能有什麼事兒去找一個孕婦?不是你家夫人匆匆跑來找我家王妃的麼?”
“她來還不是因爲王妃叫人送了一封書信給她?!”盧峻熙生氣的瞪了趙玉臻一眼,心想你連自家媳婦都搞不定,叫她沒事寫什麼書信?你媳婦倒是生了,也出了月子,我媳婦可還挺着個大肚子呢。怎麼不是你媳婦出門,倒是讓我媳婦在這大冷的天跑出來了呢?
趙玉臻被盧峻熙瞪了一眼,心裡也很鬱悶,皺眉問道:“你那是什麼眼神?這事兒我還矇在鼓裡呢,誰知道這兩個女人搞的什麼鬼!”
說着話二人已經到了洛紫堇住的院子裡,婆子丫頭們都一溜兒站在廊檐下,倒是整齊,一個也不少。趙玉臻便問:“怎麼一個也不在裡面服侍着?都在這兒站着做什麼?”
彩霞明月兩個丫頭忙上前來給趙玉臻福身請安:“回王爺,王妃在和雪濤夫人說話,不許奴才們在裡面伺候……”
趙玉臻看了看盧峻熙,眼神頗爲古怪。
盧峻熙也瞪了眼趙玉臻,臉上更是陰鬱的很。
兩人卻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趙玉臻在前,盧峻熙在後,一前一後推門而入。
柳雪濤正靠在洛紫堇的肩上擦眼淚,屋門忽然被推開,一道淡淡的光亮從門口透進來,先是一個修長卻略顯單薄的身影從門口進來,後面跟着的是英挺俊逸的穿着正四品官服的少年郎。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坐直了身子,各自喃喃的叫了一聲:
“王爺?”
“俊熙……”
趙玉臻回頭看了看盧峻熙,嘆道:“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呀?把下人們都趕出去在這兒抱頭痛哭,簡直要把人給急死麼?”
盧峻熙則緊走幾步上前來,把柳雪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方問道:“雪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柳雪濤和洛紫堇對視一眼,又同時搖頭:“沒事兒。”
趙玉臻也急了:“沒事兒你們倆抱着哭什麼?紫堇,這事兒父王都聽見了,有事你可不許瞞着!”
洛紫堇嘆了口氣,起身來拉着趙玉臻去走到一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方勸道:“真的沒事兒,是臣妾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寫信去問了雪濤。不想雪濤卻誤會了,所以才急急的趕來找我,不過是印證一下我們當時說過的話兒罷了。”
盧峻熙嘆道:“那也值得倆人這樣抱頭痛哭?”
柳雪濤知道這事兒是說不清楚的,於是便站起身來單手扶着腰慢慢的走到盧峻熙跟前,拉着他的胳膊,搖了搖,歉意的看着他卻不說話。
盧峻熙被她這副乖巧懂事的小模樣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於是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說道:“走吧,天色晚了,咱們先回去吧。”
柳雪濤點點頭,輕聲應道:“嗯。”
趙玉臻急忙挽留道:“來都來了,一起用過晚飯再回也不遲啊。雪濤難得出來一趟,不用這麼匆忙吧?”
盧峻熙搖搖頭,說道:“不打擾了,修遠一個人在家,我們也不放心。”
洛紫堇從趙玉臻身邊走過來,拉着柳雪濤走到一邊,又悄聲的叮囑:“這可不是小事兒,你可不能什麼都跟你那個丈夫說……”
柳雪濤小聲笑道:“你放心吧。我剛來那會兒連晚上做夢都是自己說錯了話兒被當成妖孽綁到火堆上燒。”
洛紫堇又嘆了口氣,擡手捏了捏柳雪濤的雙頰,笑道:“還好,已經熬了這麼多年了,多少也習慣了。”
柳雪濤又看了趙玉臻一眼,俯身在洛紫堇的耳邊小聲說道:“使出你那賢妻良母的手段來,收拾個小毛孩子還不能夠麼?”
洛紫堇擡手捏她腋下的癢肉,笑罵道:“你這白骨精更是厲害,把探花郎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兩個女人又咯咯的笑起來,把那邊兩個男人給笑的莫名其妙。
回家的路上,盧峻熙問着柳雪濤:“夫人,到底是什麼事兒啊,讓你們兩個女人又哭又笑的,爲夫和你這幾年的夫妻,都沒見你如此率真過,快好好說來給爲夫聽聽……”
柳雪濤卻把臉埋在盧峻熙的脖頸肩窩處,一邊主動的蹭着他一邊低聲說道:“女人家的私房話,你也要聽麼?”
盧峻熙微笑:“聽。只要是跟我媳婦有關的事情,我都要聽。”
柳雪濤輕聲哼了一下,從他懷裡鑽出來,看着他的臉色問道:“真的要聽?這事兒可牽扯到人家兩口子的私密呢,說給夫君你……恐怕不好吧?”
盧峻熙側臉看着這個故意賣關子的女人,擡手把她控制到懷裡去,想了想,說道:“嗯,既然牽扯到郡王夫婦的私密,那就不好說了啊。”
“就是嘛。夫君還是別聽了。”
“不聽也行。”盧峻熙點頭,擡手摸了摸柳雪濤的大肚子,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得有個條件。”
柳雪濤點頭,問道:“行,你說吧,什麼條件?”
盧峻熙抿了抿嘴脣,壓低了聲音說道:“等着孩子生下來,必須給他找奶媽。”
柳雪濤一時沒反應過來,當他接着嘆息那一句:“爲夫可以忍夫人的懷胎十月,可忍不了你再親自餵養孩子的那一年半載。”之後,便咯咯的笑着又反手摟住了這個很有愛的小男人。用她的主動暫時壓制了盧峻熙的好奇。不過也正是因爲這點小秘密,她又被盧峻熙給敲詐勒索了好長一段時間。
以後的日子裡,盧峻熙不再拿媚毒的事情說話,動不動就問這天的事情,柳雪濤不想說,就只有主動上去討好他,討好的不夠,他又反過來問個沒完,直到他心滿意足纔算罷休。
終於等到柳雪濤臨盆,已經是臘月中旬。
天寒地凍之時生孩子,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在古代這種條件及其惡劣的環境下。柳雪濤的肚子一痛,就立刻要家人去找洛紫堇來。這種時候有洛紫堇在身邊,對柳雪濤來說反而比盧峻熙在外邊乾着急更加安心些。畢竟洛紫堇也有現代人的靈魂,而且在之前她還是個急診科的大夫,有兩年多的臨場經驗。
是的,就算她不是婦產科的,不懂得生孩子的事情,柳雪濤還是信賴她。其實,就算她根本不是大夫,只是個私房菜的美女廚師,柳雪濤也還是會信賴她。這種完全的信賴是建立在兩世的友情之上的,絕非尋常感情可比。
這一點又讓盧峻熙有點小鬱悶。
自家媳婦在臨盆的時候,想到的是別家的女人,而不是自己這個相濡以沫的丈夫。這讓盧大人頗有幾分危機感。
當趙玉臻陪着洛紫堇趕到時,盧峻熙正鬱悶的在外邊來回的踱步。
洛紫堇急匆匆的上前來問道:“盧大人,雪濤怎麼樣了?”
盧峻熙嘆了口氣,搖搖頭,眼神裡帶着前所未有的驚慌,臉色蒼白,和平時那個沉着冷靜嘴角常帶着幾分嘲諷,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裡的探花郎大相徑庭。
不得已的給洛紫堇躬身行禮,又嘆道:“王妃,拜託你了。生孩子這種事兒男人真是幫不上忙。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怎麼樣。只是——雪濤一直在叫,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啊。你快進去看看她,生修遠的時候,她一聲都沒吭,這次卻……真是急死我了!”
洛紫堇自然也很着急。她剛生過孩子,知道在這種環境下生孩子的痛苦。不管怎麼說都要自己生,接生婆只知道喊:用力用力,沒有側切,沒有剖腹產,下身縱然撕裂了也只能是自己慢慢的癒合……
這對於一個有現代醫學知識的人來說是多麼的可怕。
不過,這就是事實,是她們必須面對的殘忍的事實。在古代有多少女人死於難產,過不了生孩子這一關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洛紫堇不等盧峻熙說完便進了產房。
雖然柳雪濤這次不是生頭一個孩子,但卻比生頭一個更艱難。
疼痛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只是疼痛她還可以忍受,只是接生婆在經過一陣折騰之後告訴她這回孩子的頭是朝着一側的,也就是說,胎兒還沒有完全轉過來,順產完全不可能。這便把她的三魂七魄給嚇飛了大半兒。
若是在現代,這種情況醫生會立刻安排產婦上手術檯,剖腹產。
可是這是古代,沒有人懂得剖腹產是怎麼回事兒。這種時候接生婆一般都會問一個問題:“要大人,還是要孩子?”
所以,柳雪濤此時此刻想的不是盧俊熙,她想的是曾經做過大夫的閨蜜韓月茹
洛紫堇進了產房聽了接生婆的話之後,也嚇了一跳。
但當柳雪濤悲傷的目光看過來時,她唯有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雪濤,別怕。我來想辦法。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別怕……”
旁邊的穩婆着急的嘆道:“王妃,這事兒可馬虎不得……奴才們覺得還是早拿主意。這若是稍有不慎,可是兩條命都不好保的呀!咱們……還是趕緊的請示一下盧大人吧!”
柳雪濤此時尚有理智,她見洛紫堇回頭要呵斥那穩婆,便忙拉了她一把,虛弱的笑道:“月茹——”
洛紫堇忙回頭來握着她的手安慰着:“雪濤,別怕。盧俊熙他不會選孩子的。你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他對你那麼好,肯定會選你的,你放心……”
柳雪濤慘然一笑。
盧峻熙和自己的感情,柳雪濤心中很有數。她也能篤定的以爲在盧峻熙的心裡,恐怕也沒有其他的女人可以跟自己相比。
但此時自己不是跟其他女人相比。而是他的孩子。
古人極其看重子嗣。前兩年自己一直沒懷孕盧俊熙就整日的催,若不是自己有着現代人的一些小伎倆,可以哄住他的心,恐怕他已經納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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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若是讓他在自己和孩子之間做選擇,柳雪濤還真是不敢說他一定會選自己。
其實洛紫堇也明白。這種時候對於男人來說,兒子可能遠比妻子重要。洛紫堇也明白,若是易地而處,趙玉臻這會兒也未必就會放棄孩子選自己。
此時此刻,只有她們兩個人能夠體會到時代的不同,能帶給人天壤之別的選擇。
忍受着艱難的心裡掙扎,在這種生離死別的抉擇時刻,柳雪濤和洛紫堇兩個異世靈魂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渴望會有奇蹟出現。
帶頭的穩婆已經出去了。應該是跟盧俊熙回稟產婦和胎兒的情形。柳雪濤被握在洛紫堇手心裡的手漸漸的脫力,不再掙扎也不再呼喊。似乎是在等着死亡的宣判。
外邊說話的聲音影影綽綽的傳來:“老爺,如今看來孩子已經是側着的了。這比倒生更危險。老爺,您一定要拿個主意……保大人,還是孩子……”
“混賬!”盧峻熙必是瘋了。一聲暴喝把屋子裡的洛紫堇也嚇得一個哆嗦。握着柳雪濤的手禁不住一個放鬆,柳雪濤的手腕便從她的手心裡滑了下去。
“大人孩子都要!”趙玉臻也急了。聲音可以壓抑着,低沉而緊迫。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這一刻柳雪濤忘了疼痛,甚至覺得天地之間都是一片寧靜。她的身邊有她兩世的閨蜜陪伴着,外邊還有一個與自己息息相連的男人,還有一個異世的藍顏知己……
該是很滿足了吧?
這一世,縱然就這樣死了,也是含笑九泉了。
“老爺……王爺……老奴求你們快些說話……再晚了……恐怕兩個都保不住了……”穩婆的催促就像是黑白無常的催命符一樣,一道一道的壓過來,把衆人的堅強打得七零八落。
“月茹……”柳雪濤等不到盧峻熙開口,自己卻先開了口,“月茹……你去告訴俊熙……保孩子吧……我活了兩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俊熙待我……情真意切!這一世……我也該知足了……”
“雪濤……”洛紫堇哭着抱住柳雪濤的胳膊,勸道:“會有辦法的……我不許你說這種話……我來救你!我來……”說着,她又擡手用袖子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水,然後又解開外面大衣裳的玉鉤,擡手把狐皮長裙脫下來扔到一邊,只穿着裡面粉紫色的棉綾小襖,又擡手把礙事的拖地襦裙牽起來掖在腰裡,轉身吩咐旁邊嚇傻了的婆子:“去弄熱水!愣着幹什麼!”
兩個端着水盆的婆子忙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轉過屏風往外走。
外邊穩婆跪在地上連聲催促,讓盧峻熙快些決定。
洛紫堇恨恨的看了一眼門口,心裡剛罵了一聲:都是些薄情寡義的……
門口處忽然傳來盧峻熙歇斯底里的聲音:“保大人!我要保大人!雪濤……你要好好地……”
柳雪濤頓時淚如雨下,伸着手朝着門口虛弱的喊了一聲:“峻熙……”
洛紫堇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轉過頭看了一眼被屏風擋着的屋門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卷卷袖子走到了柳雪濤的身旁,深吸一口氣,掀開蓋着她下身的被子,看了看滿是鮮血的蓐草,叮囑柳雪濤:“雪濤——沒有麻醉劑,你只能忍着了。”
柳雪濤堅定地看着洛紫堇:“月茹——孩子是孃的連心肉……你一定要想辦法保住……”
洛紫堇點點頭,又扭頭吩咐旁邊的婆子:“拿塊手巾塞到夫人的嘴裡,別叫她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說完,便擡手卷着自己的衣袖。
外邊的穩婆得到了答案,忙磕了個頭衝進來繼續接生。卻見郡王妃正蹲在蓐牀旁邊,雙手鮮血,滿頭大汗。於是驚訝的上前來叫了一聲:“王妃?”
洛紫堇頭也不擡的喝了一聲:“去準備補湯!把太醫院的白蘇葉給我叫來!誰再喳喳呼呼的虛張聲勢,就給我打出去!”
穩婆接生這些年,頭一回被趕出來。一時摸不着頭腦,只好退出來做洛紫堇吩咐的那些事情。
盧峻熙和趙玉臻見穩婆進去沒一會兒又出來,忍不住生氣的喝問:“又怎麼了?你這該死的奴才不要耍花招!”
穩婆嚇得全身哆嗦,回道:“王爺,大老爺,不是奴才耍花招,是王妃……王妃吩咐奴才出來準備補湯,還說,要人把太醫院的白蘇葉叫來……”
“王妃?”盧峻熙瞪大了眼睛看着趙玉臻。
“紫堇?”趙玉臻一陣茫然之後,忽然有了主張,便對着那穩婆喝道:“王妃吩咐你,還不快去?!”
“是,是是……”
穩婆急匆匆的出去吩咐人燉補湯,又叫人去太醫院接人。等她忙了一圈再回產房時,柳雪濤已經疼得昏死過去。
洛紫堇正命人掐她的人中穴,又叫人連續摁壓她的胸口。而她自己的手裡卻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剪刀。
洛紫堇曾經是個醫生,在醫學院碩本連讀待了七年的時間,後又在急診科臨牀兩年。自己也剛剛生了孩子。無論怎麼說,都比古代那些毫無文化知識只憑經驗說話的穩婆強了許多。
忙了兩個多時辰。白天到了黑夜,屋子裡點了幾十只蠟燭。
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如一縷破曉的陽光,驅走了黑暗,寒冷,絕望。讓外邊沉浸在無底寒潭之中的盧俊熙起死回生。
他猛然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嘴裡叫了一聲“雪濤”就要往屋裡闖,幸虧身後的趙玉臻反應麻利一把拉住了他:“等等!這會兒進去只能添亂。”
“雪濤都沒有聲音了!”盧峻熙奮力掙扎,紅着眼瞪着趙玉臻。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婆子抱着紅色的襁褓從產房出來,對着盧峻熙深深一福,“老爺喜得貴子,又是一個小少爺!”
“夫人呢?!”盧峻熙這會兒毫無心思聽那些賀喜之言,拉着婆子問道:“夫人怎麼樣?”
那婆子忙道:“夫人失血過多,已經昏迷過去了。不過……”
“閃開!”盧峻熙一把甩開拉着自己的趙玉臻,擡腳衝進了產房。
“攔住盧大人!”洛紫堇正在給柳雪濤縫合傷口,聽見門簾一響急忙扭頭喝止:“男人不許進來!”
盧峻熙有些發懵,站在屏風之外不知道是進是退。
趙玉臻忙伸進手來一把把他拉出去,同時又問了一句:“紫堇,雪濤怎麼樣?”
洛紫堇生氣的說道:“盧大人不是說了要保大人麼?放心吧!”
趙玉臻聽了這話也長出了一口氣,剛要說‘沒事兒就放心了’,話還沒說出口便覺得手臂一沉,卻是盧俊熙雙腿發軟往地上倒去。幸虧他一直沒撒手,此時忙用力把他拉住,嘆道:“哎哎——你怎麼倒是先站不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