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說謝謝的。”十四蠻橫的奪過柺杖,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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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施主,我們寺裡的經書全被月下山莊借走了。”
“謝謝。”
一無所獲的從城裡最後一處廟宇走出,他早該料到,在月下山莊的勢力範圍內,再小的寺廟那個人都不會放過。
回到客棧,只見十四坐在角落的桌邊,津津有味的磕着瓜子,在看到蘇應麟的時候,朝他勾了勾手指,暗示他過來。
蘇應麟奇怪從來閒不住的十四居然安分的坐在客棧裡。
“我以爲你一定去街上湊熱鬧了。”
“街上的熱鬧哪裡有這裡的好玩?你聽~”十四幸災樂禍的拿眼神指了指聚在門口的一桌高聲暢談的一羣人,拋了一粒花生米到嘴裡。
“聽說了沒?前些日子柳莊主給鯊魚幫藍霸天親自送了匹寶馬良駒過去。”
“看來這月下山莊也不得不巴結五湖盟了。”
“豈止是巴結,人家是衝着藍霸天的千金去的。若是月下山莊和藍霸天攀上親家,到頭來整個五湖盟還不都落在他這個乘龍快婿手裡。”
“這麼說,這次的品劍大會,五湖盟肯定也被邀請了。”
“月下山莊的品劍大會一直被視爲江湖身份武林地位的展臺,被邀請上臺的都是一流宗師,他五湖盟充其量就是一羣雜碎,有什麼資格上臺。”
“人家只是被邀請來看錶演的,又不要展示什麼名劍。他們可以坐在首席觀看,你心裡嫉妒個屁啊。”
看着那被嘲笑的大漢鬱悶的灌酒,十四捅了捅蘇應麟的腰,“喂,你聽到沒有,有人要跟你搶老婆~”
“你無不無聊。”
“你這人有沒有良心啊,那個藍彤彤這麼喜歡你,追着你不放,現在說不定就因爲一匹馬、一張高級入場券,他爹就有可能把她賣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你居然無動於衷?!”
“你不過是道聽途說,又知道多少?”蘇應麟撂下一句重話,轉身回房。
十四一陣莫名。
兇什麼?搶你老婆的又不是我!
這一夜,十四睡牀,蘇應麟打地鋪。
窗縫裡透進絲絲月光,屋內黑暗一片,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
十四呈大字型躺在牀上,不舒服,朝裡側臥,會碰到受傷的腳,縮進被窩,透不過氣,最後放棄的翻了個身,恨恨的盯着地上那個呼吸平穩的身影。
憑什麼他可以睡得這麼安穩,自己卻要在這裡輾轉反側?到底是誰的老婆要被人搶啊?!
於是,第二天,蘇應麟睜開眼的時候,眼前蹲着一隻怨念四起的熊貓。
“你幹嗎?”蘇應麟嚇了一跳。
“呵呵呵呵……”十四幽靈似的笑着,“你醒了啊……”
“恩……”蘇應麟嘴角抽畜的回答,伸手探上十四的腦門,“你吃什麼了?”
“沒有啊,等你一起吃早飯……”十四眼皮下垂,聲音有氣無力,萎靡不振的取過倒在地上的簡易柺杖,一瘸一瘸的開門下樓去。
飯桌上,蘇應麟看着直視前方、兩眼呆滯、握着筷子只搗粥不喝的十四完全懵了,沒有發燒沒有中毒,難道睡傻了?
忽然客棧外傳來馬嘶,門口一陣嘈雜,進來一個身穿黑底藍色繡花衣裳的女子,附着珍珠裝飾的髮髻盤在腦後,只留了身前一束青絲,蛾眉斜挑,一雙丹鳳眼圓睜。店小二剛諂笑着上前招呼,就被那女子野蠻的一把推開,抽出腰間的金絲蛇骨鞭,‘啪’一聲,地上凹進去了一條縫。
十四驚的捂住了嘴,看着那女子怒氣橫生的快步走向這裡,趕緊拿起碗,低下頭專心喝粥。
“蘇、應、麟!有人告訴我你在這裡,果然沒錯!”
“藍姑娘……”蘇應麟客客氣氣的起身,知道他在這裡投宿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剛纔還萎靡不振,現在卻喝粥喝的專心致志,連頭也不擡。
“你是不是準備躲我一輩子?”藍彤彤氣得雙頰緋紅,這個蘇應麟居然當面拒絕了她爹的提議,當時躲在後堂偷聽的她有多傷心,又有多難堪。
“不是我要躲你,是你和你爹不肯放過我。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可能娶你的。”
“就因爲那個叫羅小曼的賤人!”
“藍姑娘,死者已矣,你這樣做是在侮辱你自己。”
“你也知道她死了,你需要爲那個腳踩兩條船的賤女人終身不娶嗎?”
“藍姑娘,請你放尊重一點。”
“我爹現在要把我嫁給那個柳羽城啊,整個江湖都知道他的風流,他每天牀上都會換女人,你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我跳進火坑?”眼見強逼不得,藍彤彤開始動之以情。蘇應麟當場回絕這門親事的確叫她氣憤,但是這種人不是性情冷淡,就是長痛不如短痛,顯然在自己落難時出手相救的蘇應麟是屬於後面一種,她就賭他的心軟。
“藍姑娘,如果我答應你,只會讓這件事更復雜。聽我一句,只要你回去繼續做你的大小姐,什麼都不要管,一切就會平息的。”蘇應麟拍了一下碗裡沒粥還在埋頭苦幹的十四,“走了。”
“啊?哎喲哎喲,我腳忽然好痛,哎喲哎喲,痛死我了,我走不了路啊~”
十四誇張的皺眉叫痛,一會兒有腰痠一會兒有背疼,賴在椅子上說什麼也不肯走,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蘇應麟臉色一變。
客棧內突然涌入大批人馬,衣衫背後清一色映着一輪弦月,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月下山莊的衣服。
十四得意的拍拍手,戲演完了。接下來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有好戲看咯~
“蘇公子,莊主得到消息,公子正在月下山莊附近,特地讓我們來接公子過莊。”
“不必了,我們只是路過,馬上就會走。”蘇應麟一把抓過十四的胳膊,稍稍用力就讓十四不敢反抗了。可是十四的性子,就算身體屈服於蘇應麟的淫威之下,他的嘴巴絕不閒着。
“爲什麼是請他不是請這個女人?”
“蘇公子,品劍大會即將舉行,莊主認爲,有西山老人的關門弟子參加,一定會爲大會蓬篳生輝。”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見?”
“蘇公子,請不要讓我們爲難。”
“你聾了是不是?”
“這位一定是藍姑娘,藍盟主已經回信說在來月下山莊的路上,也請藍姑娘一起隨小人走吧。”
十四被徹底的無視。
那人彬彬有禮的退後一步,讓開身體,後面的手下立刻兩翼排開,清出一條通向門口的道路。
“蘇公子,請。”
去往月下山莊的馬車上,蘇應麟一路沉默不語。
自稱是月下山莊二管家的人一聲聲的問候裡不包括自己,十四的自尊已經夠受創了,現在還要煩爲什麼這個二管家每一句都是先問蘇應麟而不是藍彤彤,自己沒記錯的話藍彤彤纔是即將成爲他這個管家的莊主夫人的人吧!
“誒,大叔,你幹嗎不先問我?只要我點頭,一個月後我就是你們的莊主夫人,幹嗎一個勁兒討好他?”藍彤彤問出了十四心中所想,十四立刻對她的印象分提高一格!
“藍姑娘,蘇公子是莊主的好朋友,只要莊主不否認,他在我們眼裡就是貴客,而您,不管一個月還是三個月,就算你明天嫁進山莊,在我們眼裡,也不過是莊主又多了一個牀伴。”
“你拿我和那些不要臉的□□相提並論?”自取欺辱的藍彤彤氣得臉紅脖子粗,伸手就要抽腰間的金絲蛇骨鞭。
“不要胡來。”蘇應麟掌心抵在鞭子的握把尾端,按了回去。
“……”藍彤彤氣呼呼的坐回位子上。
十四翻眼睛,居然那麼聽這個僞君子的話,倒扣十分!
“你怎麼會和那種花花公子是朋友?”藍彤彤心裡不爽的質問道。
“對哦,我也很想知道,你說我的朋友圈子都是些不入流的人,那你交朋友的品位又是怎麼樣的~”十四奸笑着附和。
“野小子你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喂,要不是小爺我通風報信,你能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嗎?”
“原來出賣蘇應麟的人是你,你還有臉坐在這裡?”
“你個老巫婆,得了便宜還賣乖!”
“臭小子你罵我什麼?我哪裡老了?”
“你魚尾紋都一砣一砣了,還不老?那麼容易生氣,老得更快!”
大概野狗咬人也就這般熱鬧了。
臉色漸漸陰沉的二管家突然並指點向十四的啞穴,要讓兩個爭吵的人停火,最快的方法是讓兩人閉嘴,最方便的是讓一人閉嘴,藍彤彤是有可那成爲月下山莊女主人的人選,那二管家自然把目標定在這個‘跟班’的野小子身上。
可惜,他失算了。
他指風還未接近十四,身體突然動彈不得,迎上蘇應麟的視線,後者運掌隔空解穴,他才恢復自由。這二管家識趣的頷首一笑,不再有任何舉動。
這一來一去不過眨眼的時間,頑劣的十四和刁蠻的藍彤彤還在互相對罵中。
抵達月下山莊,蘇應麟擡頭看了眼那金字牌匾,暗自篡緊了拳。
十四和藍彤彤被安排在一個小偏廳等候,蘇應麟卻由那二管家領着走了。
“這個柳羽城好大的架子,我是鯊魚幫幫主五湖盟盟主的千金,居然讓我在這裡等,他的月下山莊不過是靠着巴結那些名門正派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他的祖宗根本就是那些名門正派的狗,他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給本小姐提鞋他都不配!”
十四覺得用刁蠻來形容這個藍彤彤真的是委屈她了,這和潑婦罵街的區別不過就是主角年輕了一點。
藍彤彤還在那裡形象全無的罵街,不安分的十四拄着柺杖一瘸一瘸的走了出去,他倒真好奇這個又是蘇應麟朋友又是給藍彤彤提鞋都不配的月下山莊的風流莊主長什麼樣。
柳鶯花燕,廊橋水榭,假山流水,這些揮金如土的擺設讓總是揮霍家財的十四覺得自己那些奢侈與之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你是新來的嗎,沒人告訴你不經允許是不可以進來玉瓊苑的嗎?”
一個充滿磁性的嗓音響起在身後,十四覺得有點耳熟,回頭‘啊’了一聲,“我就想這個聲音怎麼那麼讓人作嘔呢。”
眼前的人一挑劍眉,打量着拄着柺杖腳上纏着紗布的十四。
“哦~是你啊~我就說我們還會見面的吧~又偷馬,從馬上摔下來了?”
顯然這個人回憶了一番纔想起十四,卻還能厚臉皮的裝出一副早有預料的先知模樣。
“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那日一別,你想我想的發瘋,特地來看我的?”
“別跟我說話,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反胃。”翻了個白眼,十四轉過身,他現在想起這個人叫的那句‘小可愛’還能打冷戰。
“你可知道,從來沒有人可以拒絕我。”
“現在有了。”
“我要去見個老朋友,以後有時間再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