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一直相信只是在夢中,所以紅當真有了勇氣,將那些藏在內心的話一一倒出來,眼淚也在這個時候猝不及防的落下來,她問:“魔尊,你拿到並蒂根就會立刻救回念慈上仙是不是?你其實一分鐘也沒有忘記過她,是不是?”
像是等待了千年那麼遙遠,她才終於等到了他輕輕的點頭。
是預料中的結果,她一點也不難過,笑起來,“那我呢,魔尊,有沒有一瞬間,你是喜歡我的呢?”
眼淚像是斷了線了似的,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她的手指冰涼冰涼的,挨着挪移的臉,這個男人啊,她朝思暮想的,恨不得掏出心窩子去愛的男人啊,可是,他從來都不屬於她。
她等不到回答,她明白,這是魔尊對她的仁慈。
於是,便兀自笑起來,“魔尊,抱一抱我,好不好,就一次。”
房間裡靜悄悄的,聽的見彼此輕緩的呼吸,嫋嫋娜娜的薰香爐將整個房間都充盈滿了暖暖的香氣。一襲黑衣的男子,慢慢的從椅子上移到牀邊,修長的手指將女子扶起來攬進懷裡來,然後慢慢的收緊了力度。紅在那一刻閉上了眼睛。
許久,方纔聽見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嘆息,是來自於門外的鏡,他佇立許久,終於默默的邁開步子離開了。
那之後,夕照荒原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那便是昏迷了許久的苜蓿仙子醒來了。那苜蓿仙子醒來了,活潑得緊,整日都見着在大殿裡玩耍,魔尊挪移總是陪着他,臉上有寵溺的笑容,這當真是稀奇的事,在那之前,整個魔族都甚少見着魔尊的笑意的。
大家是驚喜的,但是也是惶恐的,大家還隱約記得前一段時間紅門主從北極之苑回來,手裡握着並蒂根,是的,已經找到並蒂根了,然而,魔尊挪移卻像是從未發生似的,並不如大家所想那般立刻着手救念慈上仙。
不過,不管怎麼,大家還是欣喜的,他們還記得神魔大戰時,苜蓿仙子倡導
的和平,他們都喜歡這個活潑的異族女子,並且,因爲這個女孩子的存在,魔尊會笑了。
大抵只有紅,自那之後,卻是一蹶不振了。
“哐”!杯子碎落在地上的聲音傳來,即便是隔着木質門,仍然顯得格外刺耳,僕人彎着腰走出來,額頭都滲出了汗來,他擡起頭就看見了正迎面趕來的鏡門主,連忙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禮,只是還未跪下,就被鏡門主扶住了,“怎麼了?還是不肯喝藥?”
僕人拉起衣襟擦了擦汗,答道:“是啊,鏡門主,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紅門主身子本來就弱了,我看還是去稟告魔尊吧。”
鏡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輕蔑的笑了笑,冷冷道:“我看她啊,可是一點都不弱,脾氣倒是見長了。”
僕人不敢搭話,鏡道:“你下去吧,再拿一碗藥過來,這時,先別讓魔尊知道。”
“是。”
鏡英俊的面容從黑色的衣服裡露出來,可眼睛裡卻是柔和的,他推開門走進去,方纔開了個縫,一個杯子就凌空飛了過來,鏡矯捷一閃,那杯子就直接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紅裹着被子,怒氣衝衝的吼:“滾出去,全部都滾出去。”
鏡沒打算給她留面子,鼻息了哼了哼,冷笑道:“紅門主的脾氣還真是大啊,這架子倒是比魔尊的還大了呢。”
紅果真被激怒,她將頭從被子裡冒出來,氣呼呼的道:“鏡,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和我說話,我都想要把你掐死!”
鏡走到桌案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知道。”
紅於是又扯起一個枕頭丟過來,氣急敗壞的怒吼:“你滾你滾!不要到我這裡來!討厭鬼。”
“我不來?你是希望魔尊來是麼?紅,你真是好日子過多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別讓我提醒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幹嘛麼,你看看你現在那個樣子,可笑不可笑!”
紅從來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
她討厭鏡,無比無比的討厭。因爲鏡總是能夠看穿他,總是能夠一針見血的拆穿她的僞裝。是啊,現在的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啊。整日就窩在房間裡,因爲不好好養着,上一次的傷口發炎了,開始渾身長滿了疹子,有一次她偶然看鏡子,才發現鏡子裡的她,簡直又老又醜!
而,那之後,苜蓿醒了,魔尊再也沒有來看過他,紅自己也很矛盾,她期盼着挪移來,想着這樣的自己會不會也讓他心疼,可是,轉而又想要是讓他看到了這樣的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許多的念頭都在折磨着她,然而最重要的是,魔尊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向她索要並蒂根。
爲什麼不開口要呢。難道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東西麼?還是說,因爲是紅拿的,所以不要。紅不相信,但是怎麼也猜不透。
她每日聽着僕人來傳報,無一不是魔尊正陪着苜蓿仙子游玩,天真無邪的仙子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只記得親愛的各個,她喚他二哥,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拉着他上竄下跳,她也可以扯着他的衣服撒嬌,她在他面前,真的什麼都可以。紅是那麼羨慕,又是那麼嫉妒。
過了許久,紅感覺到鏡走了過來,他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然後站在牀邊,將紅攬進懷中,冰涼的手指撫摸着她的額頭,溫和的聲音緩緩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紅在心裡想,不是,過不去的。
幾個月後,紅終於再見到了挪移。
紅將自己收拾妥帖,疹子已經消散了,不過面色還是顯得蒼白,紅一路經過大殿,所到之處,遇上的同伴都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紅,而紅,也當真沒有一絲反應,只是表情漠然的走過。
耳邊能聽見嘆息聲,有鄙視的,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毫不關心的/。大抵這便是神族和魔族的不一樣,神族只記得享受,而魔尊,不能忘卻過去的苦日子,於是,稍微跨過界限的愛,都是大忌。紅想,她就是犯了這個大忌,所以活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