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升到高三不久,緊張的氣氛就愈發顯現了出來。每天,老師們都會不約而同地給學生們發一大堆的講義,甚至於課後還有“豐富”的“試卷套餐”。總之一句話,老師們就是不想讓學生閒着,要逼着學生做題,多做一個是一個。
“啊呀,終於搞定了……”
在一聲長嘆之中,陳浩楠放下了手中的筆,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今天是星期天,在剛剛結束的第四節課後,他又一次留了下來,因爲數學課上老師留了一個經典的幾何題。
把書和練習本收進了課桌,陳浩楠正準備去食堂吃飯,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小巧的手輕輕地從後面拍在他的肩上。
“伊兒,你又來這一套了!”輕聲笑了笑,陳浩楠轉過身來,又看見了歐陽伊雯的笑臉。這學期開學以來,因爲座位的調換,使得他們倆隔了好遠,歐陽伊雯也因此常常無聲無息地摸索到陳浩楠的身後,然後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幾下。剛開始時,陳浩楠的心還常常因爲這冷不丁而來的小動作而“蹦跳”不已,不過時間長了,他也就習慣了她的小動作。
“怎麼,你又猜到是我啦……”歐陽伊雯歪着頭,“咯咯”地笑了。
“那當然——怎麼?你找我有事呀?”“呵呵”地笑了一陣,陳浩楠逗樂似地說道,“今天下午可是自由的時間和自由的空間哦,你怎麼也不找個姐妹上街去逛逛呀?”
歐陽伊雯撅了撅嘴巴、舔了舔舌頭,接着又晃了晃頭,說道:“臨風鎮上髒兮兮的,我纔不稀罕去逛呢……”
“哈、哈、哈……”看到歐陽伊雯這怪怪的模樣兒,又見教室裡沒其他人了,陳浩楠忍不住就大聲笑了起來。而歐陽伊雯卻一點也沒有在意,只是忽然間她的神情嚴肅了起來,鄭重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有——個——人——想——要——見——你!”
“誰呀?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你還真誇張啊!”陳浩楠有點莫名其妙,儘管也有點犯暈了,但他還是“呵呵”地笑了。
“你跟我來呀!”簡單地說了一句,歐陽伊雯便一溜煙地跑出了教室。隨即,陳浩楠也跟了出來……“伊兒今天是怎麼啦?——神經兮兮的!”一邊跑着,他的腦袋一邊犯暈似地想着。
也許是星期日的緣故,好不容易纔盼到了半天的自由時間,學生們全都跑光了,樓道里、各個教室,還有平時裡都超級熱鬧的籃球場,都看不到什麼人。大概是歐陽伊雯跑快了一些,陳浩楠剛一衝出教室就不見了她的蹤影,他只得憑着以往的感覺向前走着。終於,在教學樓的大廳裡,他找到了歐陽伊雯。不過,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女生。
“她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呀?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感覺是那麼熟悉啊……”陳浩楠放慢了腳步,他在心裡面一個勁地嘀咕着。走到她們倆跟前,他正想問一問,不料卻讓歐陽伊雯率先開了口,她指了指她身旁的那女孩笑着說:“浩楠,你猜猜看吧——這位大美女是誰呀?”
被歐陽伊雯這麼一問,陳浩楠靦腆地笑着搖了搖頭,又細細地看了看眼前這位看似陌生的女孩,他摸了摸腦門,小聲地說道:“好像在哪見過,不過——不過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側着頭,他忙又輕聲問歐陽伊雯道:“她是誰呢?——你總得給點提示吧!”
等不及歐陽伊雯說話,旁邊的女生開了口:“我們當然見過了,我是蕭秋明的妹妹啊……”她說着話就用手掩着嘴笑了,那樣子很美,似乎還帶着幾分嫵媚。
“蕭秋明?妹妹?……”經這麼一點,陳浩楠瞬刻間想起了一些事。記得去年新生開學後的一天午後,有一次他和鐵哥們李東林在幽園裡散步,正一邊走着一邊閒聊着,他們被一個女聲叫住了。他們轉過身,看見兩個女生,其中高挑漂亮的那個便是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女孩了——她的名字叫做“蕭菲”。後來,陳浩楠來了文科班,並機緣巧合地跟蕭秋明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再後來,在陳浩楠的生日聚會上,蕭秋明無意中給撞了進來,當時蕭秋明還領着三個女生,除了歐陽伊雯和林雨菲,另外的一個就是他的親妹子蕭菲。在那一刻,陳浩楠才知道蕭菲就是蕭秋明的妹妹。儘管自從那以後,因爲和蕭秋明的關係,陳浩楠和蕭菲也小有接觸,但也算不上什麼交情。特別是蕭秋明被學校開除了之後,陳浩楠跟她根本就沒什麼交往了。然而,此時此刻,蕭菲卻突然出現自己跟前,陳浩楠不由地就遊想了起來。不過還好,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了,開着玩笑但一點也不失禮貌地說:“是蕭菲吧……呵呵,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越來越漂亮啦!”
“謝謝!”蕭菲淺淺地笑了,“我想跟你聊天肯定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不過現在,我想有一個人是你特別想見的!”
“誰呢?——難道是你哥哥呀?”陳浩楠一下子想到了蕭秋明。
“不是他,還能有誰啊!是我哥哥特意叫我來請你們倆的,我們別在這裡耽擱了,他還在‘福雲居’等着我們呢!”
“那走吧,我們——我們還愣着幹嗎!”陳浩楠紳士一般地給歐陽伊雯和蕭菲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兩個女孩兒面面相覷了一下,便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天氣有些燥熱,不過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倒是不少,男男女女的,兩個一對、三四個一羣、七八個一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些都是雁南S中的學生。因爲今天是星期天,一過了上午的課就是自由活動時間,他們都跑出來逛街溜達、喝酒吃飯、上網打遊戲了。
“福雲居”是臨風鎮上最好的酒樓,裝修高檔、設施一流。雖然說學生們是比較窮的一階層,但他們之中也不乏一些有錢的公子哥和富家小姐,在學校裡關了一個禮拜,週末出來找個好地方消遣消遣、樂呵樂呵也就變得不爲怪事了。
因此一到了週末,“福雲居”經常是賓客滿座、客似雲來,許多人想搞個聚會什麼的就非得提前訂位子不可。然而,今天,蕭秋明又一次在福雲居訂了一個雅間。
此刻,大廳裡大鐘的指針已經悄悄地劃過了12:30。
站在福雲居的大門口,蕭秋明伸着老長的脖子張望着,不時地他又轉過頭來看了看廳堂裡的大鐘。“他們下課都快半個小時了,怎麼還不見他們的影子……”蕭秋明的眉頭不由地漸漸緊皺了起來,他的嘴裡嘰嘰咕咕的小聲嚷着。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他掏出一根菸,輕輕地點上了。
蕭秋明是在等人……
幾個月以前,蕭秋明因爲參與了食堂的學生“暴動”事件,作爲主要的煽動分子和策劃者,他被學校給“無情”地開除了。儘管如此,他並沒有因此而消沉和墮落,而是跟着朋友們喝着酒就笑着面對了這一切。
在那不久之後,恰逢2003年高考報考,蕭秋明在家裡人幫助下通過各種關係,以雁南S中高二學生的身份成功地報了考。自那之後,蕭秋明就悄悄地躲了起來,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幹些什麼。陳浩楠也因此好幾次託朋友打聽蕭秋明的消息,可是那傢伙就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一點音訊。
有了確定的目標,蕭秋明就忙碌了起來,他先是借住在一個親戚家裡,然後又想着辦法找齊了所有的教材和高考複習資料。
蕭秋明家的這個親戚是他母親的舅舅,也就是他外婆的弟弟,蕭秋明稱之爲“舅外公”。舅外公家住在離臨風鎮上五六里路之外的一個小村子裡,兩層的小磚瓦樓,更有意思的是還有一個別致的小院子,裡面種了好多花,各色各樣的,花香陣陣,特有情調。院子後面是一片竹林,竹林一直延伸到山裡,在它的旁邊還有一條流水潺潺的小溪。
蕭秋明的舅外公兩夫妻都六十多歲了,兒女們都小有成就,在城市裡面安了家。因爲不習慣城市裡車水馬龍的喧囂,不管兒女們怎麼勸說,他們老兩口就是要守着這個小院子。因爲工作忙,兒女們一年裡也難得回來一兩次,再加上平日裡也沒什麼人來竄門子,小院落自然是清靜幽趣——還別說,這樣的環境對靜下心來讀書和學習還真是再好不過的啦,蕭秋明也因此收斂了許多壞毛病。比如抽菸,以前在學校裡他一天總要來上十幾根,可借住到這兒以後,因爲附近沒有商店,買包煙都得走上好一陣子,用蕭秋明自己的一句話來講就是:“與其花時間費力氣買包煙抽,我還不如多背幾個單詞呢……”
環境的清幽,再加上自制力的作用,蕭秋明漸漸地就把整個心思全都放到了學習之中,白天他認真地做着複習筆記,晚上他常常熬夜做試卷習題。有的時候累了,他會在院子裡走一走,或是到竹林深處漫步,更有時他會站在小溪邊大聲誦讀着英語單詞,或是縱情高歌一曲。也就在他悄悄地努力之中,03年的高考悄然而至了。
在考完最後的一堂,蕭秋明無比輕鬆地走出了考場,他直接打車回了家,洗了個澡便美美地睡了起來。第二天一大早,蕭秋明就收拾了行李,開始了他期待已久的長途旅行。他先是北上到了長沙爬嶽麓山、遊橘子洲,接着又登了岳陽樓看茫茫之洞庭水;又接着,他遊了長江三峽,之後他便轉戰到了成都;再之後,他又一路飆車到了他魂牽夢繞多時的九寨溝。
九齋溝的迷人風景讓蕭秋明留連忘返,這一待就是半月之久。在戀戀不捨的離開九寨溝之後,蕭秋明又奔向了他的另一個嚮往之地,那便是雲南的麗江古城。
在逗留麗江的日子裡,蕭秋明一次又一次的感嘆人間竟有如此美麗的聖境,住在古色古香的客棧裡他忘卻了一切,忘卻了前路的曲折,忘卻了自己只是一個遊客。
而就在沉醉於麗江美景之際,蕭秋明得知自己考上了北京R大的消息,本應該快馬加鞭奔馳而回,但他還是猶豫了,因爲他還有一個目的地,那便是海南的天涯海角。於是,心一橫,蕭秋明就飛到了海南三亞。
在美麗的三亞吹了一個禮拜的海風,在父母親再三的催促之下,蕭秋明終於踏上了回鄉的旅程。在這期間,他還在廣州停留了兩天。
蕭秋明回到臨風鎮是在前天下午。
儘管這一路旅程橫跨了七八個省份,行程幾千裡,風塵僕僕,但蕭秋明倒是美滋滋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哎呀,終於痛快了一把!”
然而,這一路上,蕭秋明卻時常想起在雁南S中的一些事情和一些老朋友。因爲過兩天就要北上京都了,他特別希望跟昔日的好朋友聚一聚。雖說對S中還有着幾分感情,但是因爲幾個月之前被那些大腹便便的領導們無情地開除了之事,蕭秋明根本就不想再踏進S中校園一步。然而,不管怎麼說,那裡面有他最要好的兄弟還有朋友。
趁着今天是星期天,按照往常的慣例,S中的高三年級中午過後就是休息時間,學生們可以自由進出校門,蕭秋明特意來福雲居訂了個雅間,並特別囑託妹妹蕭菲去請陳浩楠和歐陽伊雯……“蕭菲這丫頭辦的什麼事呀!”他在心裡面嘟嚷着,責怪妹妹辦事不力。
蕭秋明半蹲着抽着悶煙,他輕輕地彈了彈菸灰,這是他抽的第二根菸了。不曾想剛一仰頭,朋友們“噌”地就出現在他的跟前了:陳浩楠站得靠前一些,蕭菲和歐陽伊雯則站在陳浩楠的後邊。蕭秋明趕緊扔了菸頭,一骨碌地跳了起來。
“嗨,好久不見,你還好嗎,哥們?”蕭秋明笑着和陳浩楠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還好,還好,不過我可沒有你消遣哦——”陳浩楠拍了拍蕭秋明的肩膀笑着說,“剛纔聽你妹妹說你小子這段日子居然遊歷了大半個中國,跋山涉水的,看來效果還不錯,壯實多了呀!”
“那是自然,俗話說‘八千里雲和月’,我這幾千裡可是歷經艱辛,飽睹美景啊!哈哈,我差點就樂不思蜀,不想回來了!”蕭秋明故意搖晃着腦袋,他故意裝着嚴肅,可還是憋不住爆笑了起來。看到歐陽伊雯站在一旁微微地笑着,她立刻拾起幾分紳士的風度,笑着說道:“歐陽小姐,一段時間不見,怎麼越發越漂亮了,看來明年的香港小姐選美有得熱鬧嘍……”
歐陽伊雯“咯咯”地笑了笑:“蕭秋明,你就瞎吹吧你……”
“呵呵,我可沒有瞎吹呀!”蕭秋明一下子轉到陳浩楠身後,詭秘地笑了笑說,“浩楠,你倒是說說看,我有沒有說瞎話?”說着話,他忙又一個勁地給他的老夥計使着眼色。
陳浩楠頓時有些尷尬了,臉也立馬紅了起來,他知道蕭秋明的意思,但他到底該怎麼回話呢?傻傻地笑了笑,又搔了半天的腦袋,可到了最後,他吱吱嗚嗚的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這下可把蕭秋明給急了,他一把攬過陳浩楠的膀子,拍了拍,說道:“浩楠,向來你都是最最誠實的,怎麼今天不把真話說出來呢?”
“哎呀,哥哥,你就別瞎鬧了!”這時,蕭菲終於站出來發話了。她站在一旁,看到蕭秋明一個勁地使着眼色,又看到陳浩楠一臉的尷尬,也看到歐陽伊雯白皙的臉漸漸地緋紅了起來,但是她的哥哥還是在胡攪着,她就忍不住了,趕忙笑着過來打圓場似地說道:“哥哥,你也真是的,伊雯姐姐漂亮這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更何況我們這位聰明機智的浩楠大哥呢!……你那樣的問題是不是有點太小兒科了吧——是不是,伊雯姐姐?”她緊緊靠在歐陽伊雯身邊,還輕輕地搖了搖她的胳膊。
歐陽伊雯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去,掩着嘴笑了。
“啊哈,也對呀!“蕭秋明皺了周眉頭,做出一個怪臉,“我們還在這裡傻站着幹什麼呢——走,咱們進去喝酒!”
陳浩楠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了歐陽伊雯一眼,他忙附着蕭秋明的耳朵小聲地說:“走,喝酒,咱們喝酒去……”
“浩楠,我們今天好好幹它一打啤酒!”蕭秋明笑着說着,連忙又擺了一個極其標準的“請”的手勢,彎腰也恰到了好處。陳浩楠、歐陽伊雯和蕭菲見了,忍不住都“呵呵”笑了。而這時,歐陽伊雯還笑着打趣道:“呵呵,咱們的蕭Sir要是參加禮儀先生選拔,不拿頭獎那就是怪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