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喜歡這個邀請。”邱佐給身邊人讓開過道, 壓低聲音對桑也說，“不過，我手裡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可以等一等我。”
“什麼事情？”桑也問。兩人立在過道口, 影子拉得老長。
邱佐手機解鎖, 在他面前晃了晃, 微信對話框上是一個地址。
“有人找我約架，我答應了。”邱佐言簡意賅，“等我把這事兒處理了就去找你。”
桑也不想多管閒事, 點了點頭，說：“那你小心一點。”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老劉一直在抓A高的風紀, 你別被他撞上了。我記得你還欠他一份檢討呢。”
不提這茬邱佐都快忘了。
兩人回到隊伍集合。校車直接將他們從山頂運下去。
回程旅途帶着些許饜足的疲憊, 伴隨着天邊的黃昏和彩霞, 大家一起沉入夢鄉。桑也半夢半醒之間發現邱佐一直拽着他的左手，兩人五指交纏, 扣得很緊。桑也下意識覺得這樣不好，想掙開，但是邱佐力氣太大了，他沒有掙脫開，只能任他拽了一路。
返校之後先在班級集合, 佈置好明天的學習任務, 然後老凸宣佈放學。
桑也收拾了三套市裡面的數學預測捲回去刷, 想了想又把物理五三帶上了。他最近一週時間都花在數學和化學上, 雖然物理成績一直很穩定, 但是也要及時複習。
關燈關門，桑也最後一個從教室出來。此刻的天已經擦黑, 僅剩的一絲霞光燒透了天邊一角。
桑也沿着教學樓前面的小路走，藉着路燈，能看見操場打球的人。
然後桑也停住腳步。
在操場被鐵絲網圍住的一個角落裡，幾個混混圍着一個穿校服的學生拳打腳踢。
拐角處的路燈籠罩下來，那個學生桑也再熟悉不過了，宋居閒。
桑也拽緊書包肩帶，一言不發地走過去。
混混擡眼見走過來一個校服模樣的男生，個子不算太高，長相白淨斯文，眼睛清清冷冷的，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手裡的網球拍朝他揮了揮：“看什麼看？這裡沒你事兒！滾一邊去！”
透過鐵絲網縫隙，桑也看見宋居閒雙手護住腹部，蜷曲在地上，額頭和嘴角都掛上血絲，沉重地喘息，看樣子是單方面被打。
桑也腳步頓了頓，走進網球場。
“聽不懂人話是吧？”最外圍的染着彩虹色頭髮的小混混瞪着眼珠子指着他說。
“單方面輸出多沒意思。”桑也開口，眼神卻閃爍着笑意，“我挺能打的，讓我陪陪你們吧？”
他的語氣輕鬆，甚至帶着格格不入的輕佻。是他平時從來不會有的樣子。
說完話，他不給混混們反應的時間，將裝滿複習卷的書包扔在一邊，解開校服外套，出其不意地矇住一個混混的頭，擡腿用膝蓋擊中他的腹部，然後一個側踢，將人踢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踩到地上的礦泉水瓶，一屁股坐在地上。
“艹！”那混混被揍得找不到北，只能罵。
宋居閒驚呆了。他用力擠着紅腫的眼睛，想看清楚是誰救了他。然後他看見了學委。
一貫清冷的學委，背對着他立在他身前兩米左右的地方，扔掉了書包，扔掉了校服，永遠整潔的白襯衫袖子捲到小手臂，露出纖細緊實的肌肉，有種別緻的美感。
桑也放下腿，用手將劉海撩到腦後。露出碎髮下面清澈疏離的琥珀色眼睛。
另外兩個混混見兄弟吃了虧，一齊上衝上去，將桑也夾在中間。
桑也冷靜的眸子一擡，腳尖勾住地上的礦泉水瓶，反手握住，將它砸在其中一個混混的臉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他的力氣很大，被擊中的混混捂着臉頭都擡不起來。
剩下一個見他來真的，索性也不管了，網球拍照着他背後砸去。感受到後背風聲的桑也一個轉身利落地避開，側踢踹向那人的肚子，將人一帶，壓在地上。
網球拍落在桑也手上。
被他壓住的混混掙扎半天，問他：“你叫什麼？哪個班的？”
“無可奉告。”桑也淡淡地說。
他覺得差不多教訓一頓就完了，沒必要揪着不放。所以他鬆手，提了混混一下，讓他自己爬起來。
“擱這兒欺負誰呢？”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然後凌空一腳踢到那個混混的屁股，力氣之大，大得混混連栽好幾個跟頭，撞在鐵絲網上，整個人都懵了。
桑也也有些懵，他擡眼，朝邱佐看過去。
邱佐那嚇人的眼神還沒完全放下來，逆着光線，顯得人既高挑又有氣場。
桑也的眼神有些閃爍。
那個被踹的混混見是邱佐，知道這趟十有八|九是黃了。但是他還想爲自己辯解什麼：“老子沒有欺負他！”沒看見我正在單方面被吊打嗎？！
“還有力氣說話呢？”邱佐嚼着口香糖笑了笑，抓住鐵絲網俯身看他，“你剛纔碰到他了，被他壓着很爽吧？老子都沒這麼碰過他，便宜都被你佔了。你說你該不該？”
桑也：“……”
這人八成腦子壞了。當着別人的面瞎說些什麼？
跟混混比起來，好像還是邱佐比較變|態。
“道歉。然後你可以走了。”擔心邱佐還會說什麼奇怪的話，桑也拉住他，轉臉對落單的混混說。
一旁臉上掛彩的宋居閒侷促地站起來說：“要不算了……”
雖然他這麼說，但是混混還是不情不願地給他道了歉，然後逃似的火速離開現場。
“讓我不要在老劉眼皮子底下違反紀律，才半個小時沒見你就跟人打起來了。”邱佐說，“小學委，你這是要頂我的崗啊？”
桑也被他說得沒理由反駁，只能鬆開他，說：“我替你當校霸，你能替我當學委？”
邱佐一嗤，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你可以文體兩開花，校霸學霸兩手抓。”
“那樣多累。”桑也的臉紅了紅，眼神不由自主偏過去。
話題偏得有些遠。
桑也這才把目光放在宋居閒臉上：“他們爲什麼找你麻煩？”
宋居閒站在那兒都快跟路燈融爲一體了，聽見桑也的話，這才說：“我問他們借錢。說好三個月之後還的，他們現在就來問我要，我哪兒還得上？”
“借了多少啊？人至於來學校揍你麼？”邱佐問。他差點沒看到還有個宋居閒。沒辦法，小學委太耀眼了，簡直就是夜空中個最亮的星。
“一……一萬。”宋居閒支支吾吾地說，“我借錢交學費來着。一直拖着，這個月月初才交。”
“我記得學費你開學就交了。”桑也說，“我替老蘇收的，當時班上只有三個人沒有及時交，裡面沒有你。我記得很清楚。”
“學委nb。”邱佐在旁邊見縫插針。
桑也瞪他。
“今天這事兒算我欠你們的，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就好，你們不用管了。”宋居閒揉着發脹的胳膊肘說，“不早了，你們倆趕緊回去吧，別錯過末班車了。”
邱佐按住桑也的肩膀，對宋居閒說：“能自己處理就好。后街的人暫時不會來了。”
宋居閒點頭，目送兩人離開。
回去的公交上，桑也問邱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他坐着，而邱佐則是站在他身邊，他必須仰頭才能和邱佐對話。
“關於什麼？”邱佐好笑地反問他。
“算了。”桑也目光收回來，撐着下巴去看窗外霓虹一般的夜景，“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
“我記得你今天邀請我去你家的，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邱佐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的目光和自己對視。
桑也的臉像變戲法似的，瞬間紅透了。
好在夜晚的光線不太充足，邱佐注意不到。
“你不要多想。”桑也掰開他的手，說，“我只是完成我們兩人之間的賭約而已，我不想欠你的。”
懂了。邱佐嘴角上揚。小學委要穿制服了。
兩人各有所思，一路上沒再多說話，中途邱佐坐下，簡短地補了個覺。
不知過了多久，桑也把他喊醒，說：“到站了。”
兩人下車。邱佐還幫他拎包。
桑也莫名心跳得很快，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好幾次都沒有對準鎖孔。
好不容易打開門，桑也將鑰匙擱在鞋架上，彎腰給邱佐拿鞋，邱佐闔上門跨進來，彎腰從後面將人抱住，軀體的溫熱隔着衣服傳遞給桑也。兩個人就像大勺抱小勺。
邱佐太重了，壓在桑也背上，桑也的腰都直不起來，恨不得拿拖鞋拍他。
好不容易扯開他，桑也說：“我先去洗個澡啊。”
說完他也不管邱佐了，直接去陽臺拿乾淨衣服。今天出了一身汗，桑也一分鐘也忍受不了。他要洗個澡降降溫，理清楚接下來的步驟。
洗完澡，擦乾淨身體，桑也想了想，打開那個精緻的盒子。
盒子裡面是一套JK制服，由於是女生的碼，拿了個XL號。桑也拎起上衣，照着鏡子比劃一下，大小什麼的都合適，除了有些透明之外。
桑也臉紅了一下，目光不由轉移到剩下那件裙子上。
一件特別短的百褶裙，淺藍色，略微往外闊。桑也放在腿上比了比，沒弄懂這麼短的裙子，能遮住什麼。
前後都遮不住吧？！
桑也有一瞬間想打退堂鼓。但是他今天看見姚奈那個女裝大佬，穿女生制服就很自然也很好看，怎麼到他這兒就各種不對了？
桑也運用學霸的思維分析，最終得出結論：姚奈穿得不違和是因爲他在那一瞬間把自己當成是女生。
所以桑也決定用類推的辦法，也在那一瞬間把自己當作女生，也坦坦蕩蕩地穿。
溼漉漉的頭髮垂在腦後，桑也用吹風機吹乾。他將頭髮全部撩在後面的時候，額頭飽滿，能露出一雙漆黑又清澈的眼睛。
眼神流轉間，透過浴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門，他看見邱佐的身影在門口晃盪。
陰影一會兒全部籠罩過來，倏然又消失不見。
放下吹風機，桑也揀起那件特別特別短的裙子，然後將小腿伸進去。桑也的腿白淨勻稱，線條很好看，不會過分細，帶一點肌肉的那種勻稱，屬於女生看了都會嫉妒的類型。裙子提到人魚線處，桑也低頭將右側拉鍊拉起，隱約覺得有些寬鬆，他又往下拉了拉。
盒子裡還躺着一雙薄絲襪，桑也想了想，套在腿上。
桑也做這些的時候，邱佐的身影依舊在門口晃盪，但是很安靜。
上半身的衣服剛纔桑也沒有穿好，套上去之後才發現比想象得還要透，襯衣的白色被肌膚的顏色中和，隱約帶了一些粉。領子上的蝴蝶節桑也是不會系的，怎麼系都系不好，好在手機在，他能及時百度系蝴蝶結的教程。
解鎖之後，蹦出來微信消息，班級羣裡有人在討論，說老凸家的狗今天不見了。
皮蛋不是今天上午還目送他們上校車的嗎？桑也皺眉。
桑也將浴室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隻眼睛問外面的邱佐：“老凸的狗不見了，你聽說了嗎？”
邱佐的眸子閃爍着疑惑，他搖了搖頭。
這人怎麼從一開始進門就不說話？桑也搞不懂。
剛好門鈴響了，桑也不太方便，讓邱佐去開門。
邱佐聽話地走到門邊，打開門，一隻狗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