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高考就在蟬鳴聲中, 安靜卻又兵荒馬亂地結束。
考完最後一場，桑也簡單地收拾東西走出考場，遍地都是興奮到語無倫次的高三黨, 以往挺祥和的校園瞬間變成瘋人院, 大哭的大笑的, 擁抱的打架的, 很多人圍在一起撕課本撕以前的試卷, 從走廊上往下撒，地面花花綠綠全是各種紙。桑也運氣不好，剛好走在下面, 被撒了一頭的紙屑。
本來他還沒有解放之後的那種激動的感覺，直到蘇達銘給他瘋狂打電話, 然後在電話裡面哭。
“桑也啊, 我們的高考真的就結束了, 太高興了我，我已經在KTV訂好包廂了, 快過來喝酒，大家都在。”
桑也說：“所以你哭什麼？”
蘇達銘在另一頭擤鼻涕擤得震天響：“我暗戀很久的那個女生，剛好跟我一個考場。考完試我就順便邀請她一起來玩，結果她說她要把她男朋友也帶來。桑也，怎麼辦, 我還沒談戀愛呢, 就失戀了……我是不是太慘了。”
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因爲蘇達銘的話聽上去, 是真的蠻慘的。
但他還是安慰蘇達銘：“想開一點, 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生了。”
蘇達銘還在擤鼻涕：“的確。但我還是好傷心啊！wuli桑也，趕緊過來安慰安慰我吧！”
“好, ”桑也說，“定位發給我，我現在就來。”
“先別急，邱佐去找你了，你等等他，和他一起來吧。”蘇達銘說，“哦對了，我也喊了老凸，所以你倆悠着點，別幹什麼不合時宜的事被他發現，高考完還要受一頓教育。”
“知道了。”桑也說。
“哈嘍，邱嫂！”
桑也回過頭，有人舉着手機懟他臉給他拍照。是瘟雞，就是那個一天到晚在論壇上磕邱佐和他CP的腦殘粉頭。
桑也不悅地用手遮了一下，心想這貨還在呢？
“讓我拍一張嘛。”瘟雞從手機後面探出頭，對桑也說。他的手機拍到一半被人按成黑屏搶過來了。
邱佐說：“拍拍拍，拍尼瑪呢。”
瘟雞愣住。
“別讓我再看到你啊！”邱佐踹了他屁股一腳，朝他豎箇中指，拽着桑也的胳膊走了。
“護妻狂魔。”瘟雞撣掉屁股上的鞋印，不怕死地拍了兩人離開的背影，說，“磕到了磕到了。”
“他拍你哪兒了？”坐車裡，邱佐問桑也。
其實什麼也沒拍到。但是不知怎麼的，看見他兇巴巴的樣子，桑也就想逗逗邱佐，所以他故意說得很嚴重：“什麼都拍到了。拍了很多。”
“艹，你怎麼不早說，你說了我把他頭擰下來。”邱佐煩躁地擼了一把毛，“老子都沒拍過呢。他憑什麼！”
“你想拍什麼？”桑也心情很好地看着他，“說說看。”
擋光玻璃頂端有一絲縫隙，一縷微光灑下來，籠罩在桑也的眼睛裡，全是細碎的光影，很好看。
“說了你就讓我拍？”邱佐拇指碰了碰桑也的眼睛下面，想看看這些散落在他眼角的金粉會不會飛走。
“我考慮考慮吧，也許呢。”桑也說。
“那咱們回家再說。”邱佐湊近了在他耳邊道。
兩人坐車來到蘇達銘訂的包廂，一打開裡面就一陣歡呼聲，大家都說：“A高模範情侶來了！！”
桑也掃了一圈，有三班的，也有其他班的，但都是熟悉的面孔，桑也能叫出名字。
“等會兒老凸來了你們可不能這麼說了。”蘇達銘提醒各位，給桑也和邱佐安排位置。
大家心裡都清楚。
“老凸來怎麼了，老凸來了桑也也是我的心肝寶貝。”邱佐示意桑也坐他右邊，因爲左邊有空調，風對着吹，他怕桑也受不了。
“牛逼啊邱哥。”
“你倆誰追誰的啊？我猜是邱哥追的學委。”
“我能讓他追我麼！”邱佐笑了，緊靠着桑也坐下來，“追人這麼累的事當然是我幹啊！”
“666學到了。跟邱哥學情話，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不重樣。”
“來來來，我敬你倆一杯。”蘇達銘啓開氣泡酒，“感謝你倆讓我相信愛情。”
邱佐開了兩一瓶，一瓶遞給桑也，一瓶自己拿着：“要謝我可以啊！語氣態度要誠懇，眼神要真摯，最好再唱首歌，唱到我滿意爲止。”
“要求還挺多。”蘇達銘將酒灌下去，然後說，“行吧，那我就先唱了，獻醜了各位。”
他點了一首林宥嘉的《成全》，別說，唱得還挺有感覺，竟然有人聽哭了。
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這麼多年
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瀟灑於冒險
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
一首歌唱完，全體鼓掌，蘇達銘把話筒遞給邱佐：“你也來一首吧！讓我去洗個臉。”
邱佐接過，蘇達銘出去了。桑也目送他。
“我唱個什麼好呢？”邱佐回頭看向桑也，“你幫我選選？我都可以的。”
“還用選嗎邱哥！請看大屏幕，看到了沒？專門爲你準備的：處處吻！”有人慫恿他。
然後剩下所有人都在慫恿他：
“處處吻！處處吻！處處吻！”
“好吧。”燈光投射下來，洋溢在邱佐的臉上，邱佐的眼眸垂下來，所有的溫柔都包裹住了桑也，“那就，處處吻。”
全場歡呼！
粵語歌隨便什麼氛圍裡唱出來都特別有感覺，剛巧邱佐的嗓音又是屬於低沉中帶點慵懶的，唱出來效果好到爆。
“你小心，一吻便顛倒衆生，一吻便救一個人……”邱佐對着桑也唱，唱得特別深情。
坐在底下的女生都瘋了，瘋狂尖叫：“桑也，救他！！！！”
“真瘋狂啊這幫女生。”胖子不屑，“學委敢當衆吻我邱哥？”
說完他就被打臉了：“靠……”
因爲他看見邱佐從臺上走下去，蹲在桑也腳邊，擡頭索吻。
小學委溫溫柔柔地看着他，然後捧起他的臉，在他嘴角上吻了一下。
“似花瓣獻技，叫花粉遍地……”邱佐嘴角瘋狂上揚，臉在桑也腿上蹭了蹭，乖巧得一比。
胖子三觀震裂。
女生們都哭了。
一首歌唱完，邱佐話筒還沒放下來，他說：“桑也。”
桑也在和旁邊的人碰酒，聞聲，擡頭和邱佐對視。
柔和流動的燈光下，是邱佐迷離的雙眸，邱佐坐在一把高腳椅上，撐起一條腿，說：“我邱佐這輩子，可能只喜歡你一個人了。”
“你考慮考慮吧，餘生要不要我？”
“啊啊啊啊啊！！！”全體尖叫起來，哪怕在包廂外面都能聽見。
大家將桑也拖上去，讓他和邱佐站在一起。邱佐拉了拉他的胳膊，將人抱過來，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一舉一動都是最親暱而致命的動作，太讓人心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氛圍加上酒精作祟，桑也現在眼睛裡全部都是邱佐，就好像視線所及之處，只有他心底的這個人了。
“快回答他，桑也！”陳瑤在底下叫。她自從進包廂就一直叫，現在還沒開始唱歌呢嗓子就已經啞了。
沒辦法，邱狗騷起來，壓根不會給人留活路。
明明是她男神被告白，可是她卻比男神本人還激動。陳瑤心疼自己，可能這就是媽媽粉的偉大之處吧。
“我要，我當然要了。”桑也開口說。他用很認真的語氣說的，讓人產生一種他在彙報考試情況的錯覺。
但是大家發覺他的臉頰紅紅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邱佐那個方向移開。
“要什麼啊？我沒聽清。”邱佐忽然又舉起話筒，故意很大聲地問了一句。
都靠這麼近了，怎麼可能聽不清？邱佐就是故意的。
桑也心裡跟明鏡似的，但還是耐着性子重新說一遍：“我說……”
坐在靠門位置的男生們突然集體咳嗽起來：“班主任來了啊！歡迎歡迎！裡面的，快給班主任讓個座！”
底下的人該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藏酒的藏酒，將自己收拾得明明白白。
老凸一進來，就看見桑也和邱佐兩個人站在臺上面，覺得疑惑：“你倆唱啊！怎麼我一來你們就不唱了？”
蘇達銘反應最快了，趕緊切歌，想找一首雙人對唱的，可是怎麼找都是情歌。
他尷尬地說：“那什麼，今天你要嫁給我行嗎？”
行個屁啊！邱佐心想。哪有兩個男生唱這首歌的？這不當衆出櫃呢嘛！
“那就，不得不愛？”蘇達銘說。
“別了吧。”邱佐忍不住說。這不也是情歌麼。
老凸坐下來剝花生，說：“兩個男生扭扭捏捏幹什麼？隨便挑一首唱吧！”他今天沒戴眼鏡，閉眼報了個數字：“就26號！”
蘇達銘只好聽他的，選了26號歌。
青檸。一首甜到爆炸的……情歌。
老凸帶頭鼓掌。底下人正襟危坐，也跟着鼓掌。
於是桑也只好硬着頭皮，在班主任面前，和邱佐唱情歌。
他的聲音很溫柔，唱歌的時候眼神也很溫柔，和邱佐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所以兩個人對唱，特別搭調。
“咱們三班的男生就是多才多藝啊！”唱完之後，老凸點評。
三班的女生不服氣了。陳瑤別的不行，唱歌天后級別的，她說：“老班，你這就不公平了吧？你還沒聽三班女生唱過呢！”
“那就請你開始你的表演。”老凸說。
“我要和學委合唱。”陳瑤一笑。
衆目睽睽之下，邱佐只好下臺。心裡記下陳瑤一筆。果然，女人報仇，十年不晚，好狠的樣子。
“唱什麼？”蘇達銘專業切歌。
“因爲愛情。”陳瑤想都不想就說。
邱佐在底下抓了抓頭髮：“唉……草。”輸在性別上了。
陳瑤給了他一個勝利的眼神。然後用一種傾慕的眼光轉頭看着桑也：“男神，我們開始吧？”
桑也笑着說：“好。”
這是一首抒情而平緩的歌，被桑也唱出了歲月靜好的感覺。陳瑤的聲音也好聽，桑也和她合唱得一點都不吃力。
唱完之後全班都說好，只有邱佐潑冷水：“一點都不好聽。聽着太扎心了。”
孫桐在他旁邊提醒他：“邱哥，放平心態，嫉妒使人醜陋。”
下面老凸親自上去唱。桑也將話筒遞給他，走下去。
“我倆偷偷摸摸地走吧？”邱佐在他耳邊說，“我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你想去哪兒？現在還早。”桑也看了一眼時間，問。
“回家吧，我困了。”邱佐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撒嬌。
桑也摸了摸他的臉。沒喝多啊？也不存在什麼發燙的問題，很正常。
他們喝的都是沒什麼酒精的氣泡酒，哪怕是桑也這種不會喝酒的都能接受，怎麼邱佐還上頭了？
“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邱佐瘋狂撒嬌。
桑也穩住他讓他別鬧了，然後給蘇達銘發了條消息：【我和邱佐先走了。】
蘇達銘前排忙着給班主任切歌，抽空低頭回消息：【走這麼急幹啥啊！等會不一塊吃飯嗎？我還指望你在飯桌上發言呢！】
【不吃了。你過會兒跟班主任說一下。邱佐喝多了，我帶他回去。】
目送兩人溜走。蘇達銘心想：喝多個屁啊，氣泡酒這麼甜的東西，邱狗壓根沒喝。
兩人坐車回家。
剛到家，桑也在玄關換完鞋，邱佐就把他抵在門上，吻他的嘴角，舌尖鑽進他的脣縫，一寸一寸交纏。邱佐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固定住，不讓他因爲太久的親吻而失力滑下去。
桑也被他吻得差點喘不過氣，好在邱佐鬆開他一點，桑也眼睛都憋紅了。
“你……哭了？”邱佐詫異。小學委也太好哭了吧，邱佐反思一下自己，也沒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啊！
潛意識的反應最爲致命。桑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和邱佐親吻的時候，眼睛會紅。這根本控制不住。
“因爲你太狗了。”桑也不動聲色地說，“一聲不吭就強吻，誰受得了？”
“我錯了桑也。”邱佐一向認錯認得很勤快，但就是不改，“我就是因爲高考結束了，這麼重要的日子裡，都沒怎麼親過你，才這麼激動的。”
邱佐是個實打實的親吻狂魔，桑也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拿他沒辦法。
他進屋，放下東西，然後說：“明天我媽喊我去鄉下住一段時間，你要不要也去？”
“啊？”邱佐爲難，“會不會不太方便？”
“不會，到時候給你安排住的地方，不會虧待你的。”桑也說。
“我的意思是，在你父母面前和你一起睡，會不會不太方便？”邱佐不要臉地說。
桑也：“……那你別去了。”
“我去，桑也。”邱佐從身後抱住他，，“我聽你的。”
“那我們現在幹什麼呢？”桑也轉過身來笑着擼他的毛，“現在還這麼早，天都沒有黑。”
他故意這麼說的，他知道邱佐肯定能準確地get到點。
果不其然邱佐聽後很興奮，因爲小學委這種事情很少主動提的。邱佐說：
“又不是玩狼人殺，天不天黑有什麼關係！只不過今晚你可能要多洗幾次澡了。”
他記得有次半夜黑燈瞎火的視線不太好，偏偏潤滑液沾在手上很滑，結果沒掌握好度，半瓶潤滑液都倒在桑也身上了，害得桑也凌晨兩點半起來洗澡。
往事不堪回首。
邱佐發誓這樣的事不會發生第二次了。
他想起來上次桑也放在冰箱上面的那套JK制服。桑也同樣想到了。
兩人把制服盒子取下來，打開之後發現裡面什麼都沒了。
“衣服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桑也奇怪地問邱佐。
“要是我拿的，我也不至於把盒子留這兒。”邱佐說。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看見盒子底下一層夾了一張紙，紙的邊緣一點都不規律，像是直接用牙撕咬下來的。
上面簡簡單單寫了一句話，卻把邱佐氣得半死。
紙上寫：
“皮蛋到此一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