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巴在高速公路歡快行駛。
車上的人本來還挺有精神地聽歌看劇打排位，現在都昏昏欲睡，沒個動靜了。
桑也閉着眼，卻怎麼也睡不着。
邱佐剛纔那個傻比問題很明顯是對着他說的，而且說得特別認真，桑也都快以爲他要來真的了。
說實話，如果邱佐直接問他，他不知道怎麼給予迴應。
他有點慌。估計邱佐也看出來這一點。
感情問題是桑也高中三年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他沒想過一個總是跟他不對付的人，會像此刻這樣牽動他的神經。這種感覺太陌生了，他沒有經歷過，他有種對未知的恐懼感。
當然，他的潛意識要求他冷靜下來。哪怕只是維持表面的冷靜而已。
所以桑也閉着眼，強迫自己睡着。
大巴開着空調，頭頂的風呼呼往桑也身上吹。
桑也睡到一半感覺身邊的人動了一下，然後一件衣服就遮在他的身上。
一股花香撲面而來，將桑也包裹住，但是桑也的意識很快察覺，這味道不是邱佐身上的。邱佐的衣服從來不會帶這種甜膩的香氣。
桑也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睛朦朧地睜開。
做這件事的人以爲自己把他弄醒了，就說：“你繼續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誰的校服？”桑也揉着眼角問。
“問陳瑤借的。”邱佐將空調扇往上撥了撥，然後笑着說，“我今天沒穿校服。”
“我不冷，不用蓋。”桑也於是道，“該睡的人是你，你昨晚不是沒怎麼睡嗎？”
邱佐覺得他說得對，自己是該睡一下。於是就將陳瑤的校服展開來，他蓋一半，桑也蓋一半。
由於桑也那兒對着風口，風比較大，邱佐怕他冷着，還用胳膊摟了摟他。
校服遮過頭頂，視線頓時暗了下來。
黑暗中兩人面對面，誰都沒閉眼。邱佐能感受到小學委的眼睛垂下來，睫毛撲扇着，緊張又侷促的樣子。
邱佐忽然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小學委纖長濃密的睫毛。小學委驚了一下，隨即擡眼看他。
啊。邱佐心想，原來桑也的睫毛真的會變成蝴蝶飛走。
他的手落在小學委的臉上，溫溫柔柔地撫摸，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每一寸肌膚，生怕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小學委的皮膚實在是太好了，軟軟的，很細膩，邱佐的手都不敢用什麼力氣，生怕在他白淨的臉上留下什麼突兀的痕跡。
這人不幹人事兒，桑也本來想瞪他的，但是邱佐的手在他臉上一下一下輕輕撫摸着，莫名讓他產生睡意，他實在瞪不起來。所以桑也就默認了這種安撫。
等到桑也呼吸完全平穩了，邱佐才放下手。
他靜靜注視着小學委的睡顏。
簡直就是太美好了。世間一切的美好加起來不過如此。
連邱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對小學委的態度竟然轉變得如此之快。他明明記得半個月前他還和胖子孫桐他們說看小學委不順眼要揍他一頓的。
現在別說揍小學委了，就算小學委嚷嚷着要揍他，他都會反過來擔心人家手疼不疼。
沒辦法，真香定律雖然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車眼看着要到達指定地點了。
邱佐想了想，屏住自己的呼吸俯下身來。
小學委側着睡的，臉頰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他視線中，邱佐慢慢地靠近他，越來越近。近到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覺到了，邱佐才用脣，輕輕在他的臉上啄了一下。蜻蜓點水的碰觸，就讓邱佐的眼神又沉下去幾分，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因爲觸感太真實了，邱佐心跳得很快，他不想這麼快放開。他的脣擡起，又放下，在小學委臉頰上流連，若有若無地碰，感受屬於他的淡淡的香氣。
他親到小學委了。這次沒有意外。
如果可以，他想就這麼親下去，永遠親不夠。
-
車停下來，衆人都依次下車。
蘇達銘打着呵欠等候前面的同學下車，轉頭見後面站着的是邱佐，就問：“你笑什麼？”
“哪隻眼睛看到我笑了？”邱佐催他趕緊走，“別瞎造謠。”
“相由心生，你的人面都已經擋不住你的獸心了。幹什麼缺德事了吧？”蘇達銘故意看了一眼他後面的桑也。
邱佐心裡罵他眼睛毒。但是邱佐是什麼人吶？他纔不承認。
他轉過頭去問桑也：“你看，我笑了麼？”
桑也無語地回答他：“我怎麼知道？也許你在竊喜呢？”
看來剛纔的偷親小學委沒有察覺到，不然也不會是這麼自然的反應。邱佐心裡踏實下來的同時也有一絲小遺憾。
也對，小學委察覺到的話，不會任由他胡來的。
如果讓小學委知道自己在他睡着之後偷親他了，會揍他吧？
揍他不要緊，可是如果生氣地說以後不能再親了，那邱佐可能會死。
這事兒有個第一次，就會忍不住有第二次，然後第三次第四次，千千萬萬次。
大概上癮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三班所有人下車，和其他班級一起，在送神山的底下集合。
送神山是A市有名的景點，幾乎每年學校集體活動都會在這裡組織，一是這裡有博物館，能讓學生在遊玩的過程中拓寬知識量，二是這裡的設施比較完善，能夠比較安全地組織活動。
集合完畢之後，先是校領導發表一段簡短的講話，等講話結束，再組織學生爬山。
胖子最討厭爬山了，明明送神山上有纜車，可是學校就是不讓學生坐，非要爬到最頂上的博物館去，簡直不人道。
其實不止是他，基本上沒幾個愛爬山的。但是好在不是單純地爬山，好多分散的景點散落在山腰上，可以邊爬邊停下來玩一玩，所以總的來說不是很累，處在學生能接受的程度。
三班有兩名帶隊老師，和兩個負責的學生，一前一後管住隊伍。
班長蘇達銘走在隊伍最前面，學委桑也走在隊伍後面。
後面是邱佐和他那幾個哥們，走得吊兒郎當的，很不走心，還時不時和別班的人插科打諢。
桑也擡眼催促他們：“你們掉隊了，走快一點。”
“聽到沒？小學委讓你們走快一點。”邱佐把胖子和孫桐拱到前面去，他自己卻和桑也並排走。
“別老是把自己撇乾淨。”桑也瞥了他一眼，“這麼長的腿不用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小學委教訓得是。”邱佐說。剛纔佔了人家的便宜，無論桑也現在說什麼，邱佐都不會跟他對着幹。什麼都認，可乖了。
“不過我有的可不只是長腿。”邱佐很狗地把衣服撩上去，現寶似的說，“看到沒？還有腹肌。”
跟他們班一起走的還有四班的人。四班是文科班，清一色女生。這會兒邱佐當衆秀腹肌，引得後排女生嗷嗷叫。
邱佐：“？？？”
跟他走一塊兒太丟臉了。桑也心想。他默默地從邱佐身邊繞過去，把他落在最後面。
可還沒走一會兒後面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步伐，桑也聽見了，剛想回頭，腿就被人抱住了。
“你幹什麼？”桑也紅着臉瞪他。這兒人也太多了，邱佐不嫌丟人啊？
“咱倆都落隊了，得跟上隊伍。這樣省時間啊！”邱佐笑得肆意，連瞳孔都在發亮。他一隻手箍住桑也的腿將人抱起來，一隻手從後面抵住桑也的腰不讓他掉下去。等桑也的胳膊不由自主環住他的脖子了，纔將他朝上託了託，然後往山上爬。
邱佐大步流星地往山上爬，一點都不費力氣，一路上別班的同學都看呆了。
人羣中最淡定地就是瘟雞了。別人在尖叫看熱鬧的時候，他忙着拍照取素材。果然他磕的CP都不是什麼凡人，爬個山都爬得驚世駭俗的。
“放……放我下來。”桑也話說到一半被顛了一下，聲音有些卡頓，氣勢沒了一半。只能將臉埋在邱佐的頭髮裡。
邱佐的頭髮沒有一開始那麼刺蝟了，長出來一點，所以桑也埋進去的時候不覺得扎人。
“你有沒有發現你自己特別可愛？”邱佐抱着他不撒手，還笑。
“你有沒有發現你自己特別不像人？”桑也針鋒相對地回擊他，“我倆一起丟臉對你有什麼好處？”
“有啊。好處可多了。”邱佐說，眼看着隊伍近了。
走在三班最前排的蘇達銘是倒着走的，他拍手掌招呼隊伍跟上，結果目光一放遠，就看見邱佐抱着小學委上山，搶新娘子似的。
上個山還要撒狗糧？怎麼不做個人呢！老蘇心裡把邱佐罵一遍。
英語老師此刻就走在他身邊，眼見着就要回頭看到這一幕了，蘇達銘大喝一聲，說：“老師，你看前面！”
英語老師果然被他吸引注意力，朝前面看了半天，不解地問：“前面有什麼？”
她怎麼什麼都沒看到呢？
蘇達銘說：“……前面有路。”
跟上隊伍了，邱佐纔將桑也放下來。兩人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混進隊伍裡。
爬到半山腰，校領導組織學生去參觀一個歷史悠久的古寺，寺廟就在山林裡。山林深處還有大片大片的茶園，視野很開闊，可以供學生自由活動。
被准許自由活動兩小時，班級就地解散。
去完廁所，桑也剛好遇見發小陳又楠，就順勢跟他一起了。
陳又楠笑了：“你不跟你同桌一塊活動，粘着我幹什麼？他剛纔抱你的時候，我們班的女生都瘋了。”
桑也皺眉：“你們七班都看見了？”
陳又楠搖了搖頭，金邊眼鏡閃爍着柔和的光。他晃了晃手機：“是全校都看見了。”
桑也看了一眼，校園論壇上有人拍了剛纔邱佐抱他的照片，再往下滑他和邱佐的同人文又開始了。
桑也：“……”
還沒完了是吧？
桑也搞不懂了：“我和他看上去就那麼像一對兒嗎？”
陳又楠罕見地沉默。
桑也：“……”
好吧。都說旁觀者清。像陳又楠這種的，估計特別清。
桑也說：“看來我要向你們證明我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陳又楠剛想說什麼，擡眼，看到一個人。
那人神色晦暗，眼睛微垂，目光緊緊鎖住桑也，身影彷彿要將桑也籠罩住：
邱佐說：“你想怎麼證明？你先證明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