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瘟雞一走，邱佐從拐角出來，出乎意料地發現桑也還在原地等他。
“交代好了？”桑也揉着眼角問。他等得有些犯困，眼角通紅，劉海都翹起來一綹，像個呆毛，看上去莫名有些軟。
“我辦事兒用得着你操心？”邱佐朝他打了個向指，心情莫名有些愉悅，“要不一塊兒吃飯去？”
兩人來到學校對面他們經常光顧的麪館。因爲放學的緣故，人很多，麪館幾乎都沒有座位了。邱佐皺了皺眉頭，手機在櫃檯上戳了戳：“老胡，你這兒生意也太好了。你要不直接給我弄個包間得了。”
“行啊，你上樓。”老胡探出個頭來，“你幾個人啊？”
“就我倆。”邱佐指了指桑也和自己。
兩人吃碗麪還要弄個包間？桑也皺眉：“這也太浪費了。”
“沒事兒，時間就是金錢，吃完趕緊去複習纔是正事，省得等了。”邱佐說。
兩人掃碼點完餐，上樓。包間要比一樓安靜許多，環境也好。說來慚愧，桑也在這家店光顧了將近三年，都不知道原來還有個二樓。他以前跟陳又楠都是坐下來就吃，吃完就走，壓根沒想到擡頭看一看。
包間的門一關，桑也就有些不習慣。人多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和邱佐處在這麼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不知爲何竟然有些緊張。這股緊張感來得怪異，桑也坐在考場裡都沒這麼緊張過。
邱佐關窗戶開了空調，拉開椅子坐下來，扯領口：“真熱。最近這天氣忽冷忽熱的。”
他發現桑也只是坐着盯着茶杯裡的水，一言不發。邱佐覺得奇怪：“你……覺得冷？要不我把溫度調高點？”
“不用。就這樣吧。”桑也說。
邱佐忽然盯着他不說話。盯得桑也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拿眼睛瞪他：“你能不能換個正常一點的眼神看我？”
“你發情期到了？”邱佐笑着問，“臉這麼紅？”
發情期？桑也沒好氣地將自己面前的紙巾扔給他擦汗：“那個帖子裡的內容你少看一點吧！”
桑也偶然進帖子去看了一眼，立馬就退出來了。什麼A高最A的校霸Q和明明是個O卻假裝A混進A高的學霸S見不得人的那些事。這都是些什麼啊？他搞不懂底下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催更砸禮物的。帖子裡提到的抑制劑、標記、信息素、Alpha、Omega他一竅不通，後來他抽空搜索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原來你也看了。”邱佐將自己身下的椅子拉得離桑也近一點，“我覺得底下幾篇文章文筆不錯，雖然我沒看懂。”
“你還會在意人家文筆？”
邱佐一湊近，桑也原本消已經散的緊張感又回來了，他都能問到邱佐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帶着男生纔有的荷爾蒙，就像連載文裡說的信息素。
桑也抿了抿嘴巴，壓在椅子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曲了一下。
“好歹我是主人公之一，講究文筆怎麼了？”邱佐好笑地說，“你們學霸真苛刻。”
“別動不動就上升到學霸。這是我倆的事兒。”桑也讓自己的後背靠到椅背上。椅背冰涼，這讓桑也心中一股難耐的燥熱稍微降了一點溫。
桑也從來就沒說過“我倆”，這讓邱佐心裡隱隱稀罕，好像他跟小學委的關係又拉近一層。他現在自己也說不準自己對小學委什麼想法，好像只要能跟他拉近關係，自己心裡就會感到很愉快。
兩碗麪端上來了，服務員還問他們要不要放個背景音樂。邱佐笑了：“阿姨別了吧，我只想安安靜靜吃碗麪。”
連端面的阿姨都看出來兩人之間氣氛詭異了，邱佐又不傻，能看不出來？
邱佐把自己面裡的牛肉分了一半給桑也，然後才往碗裡潑辣椒油。桑也看見了，很自覺地把碗移過去，說：“我也要。”
於是邱佐只好也給他舀了一勺，桑也搖頭：“再加一勺。”
“這麼能吃辣？”邱佐有點好笑，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又往他碗裡潑了一勺，“小心臉上長痘。”
“你管得真寬。”桑也將面的佐料拌好，低頭吸溜。辣椒油都是後勁足，桑也吃到一半才感覺到辣，辣得臉通紅。
邱佐將手邊的冰礦泉水遞給他：“要嗎？”
桑也紅着臉點頭。
邱佐露出一個不做人的微笑：“說點好聽的。”
就知道邱佐沒安好心。桑也想了想，勉強說了個：“你真帥。”
“說廢話幹嘛。”邱佐微笑更深了，“還有沒有別的了？”
“你是狗嗎？”桑也有點生氣，罵人。
邱佐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口，才微笑地把水遞給他。
桑也：“……”
太狗了。邱佐太狗了。
桑也受不了了，起身說：“我下去再買一瓶。”
起身的時候邱佐拽住他的手腕，隱去眼角的笑意，將水放在他手上：“跟你開玩笑的，我剛纔沒碰到，你喝吧。”
桑也只好坐下來。
他遲疑地擰開瓶蓋，嘴脣輕輕碰到瓶口，小心翼翼地喝了兩口。清涼的水進入喉嚨，叫囂的感覺瞬間偃旗息鼓了。他擡起手背，擦去嘴角的水漬。
邱佐的眼神瞬間閃爍了一下，喉結滾動。
他剛纔真的沒有碰到瓶口，可是現在他後悔了。小學委的嘴脣看起來那麼柔軟，涼絲絲的，看得他莫名有股燥熱，一種不好的感覺涌向心頭。
他忽然起身，說：“我去趟廁所。”
桑也盯着他離開座位，關上包間的門。關上門的一剎那，桑也放下水，手指拽緊，不可遏止地大口喘氣。
他剛纔在想什麼？爲什麼在聽到邱佐說“我剛纔沒碰到”的時候內心隱隱有些失落？桑也冷汗都冒出來了：桑也，你醒醒，你在期待什麼啊？
邱佐回來後桑也已經吃完麪了。
倆人拿了包一塊兒去公交站臺。此刻天已經擦黑，街道兩旁的路燈一瞬間都亮了。周圍有種華燈初上的朦朧感。
桑也不知道被一股什麼力量所驅動，他擡眼問邱佐：“你爲什麼想看我穿女生的衣服？”
邱佐現在不敢直視小學委的眼睛。剛纔小學委喝水，兩人就好像隔空接吻了一樣，看得他那兒莫名脹痛。他只能躲在廁所發泄，令他覺得恐慌的是，發泄的當口，他腦子裡都是小學委薄薄的、略帶弧度的嘴脣和帶鉤子的眼神。
他好像一瞬間看清對小學委的感情了。他一直以爲自己是沒接觸過這類人，好奇而已。可是現在他才意識到，這是徹徹底底的好奇和佔有慾。他想讓小學委變成自己的人，就像瘟雞帖子裡的同人文說的一樣：校霸Q對學霸S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與衆不同的。
桑也突然問出的問題，令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猶豫了一會兒，兀自笑了笑，溫和着嗓音說：“想看你出糗。”
邱佐第一次用溫柔的語調和桑也說話，桑也有些不習慣。這嗓音太寵溺了，不應該用在他身上。
不過邱佐的回答倒是一貫的風格，桑也垂頭，眼神隱了隱，小聲地說：“我猜也是。”
不然還有別的答案嗎？
校園路段的公交車都很擠。兩人上車後只能隨着人流擠在過道。桑也和邱佐面對面站着，兩人都伸胳膊抓吊環。由於湊得太近，車子每停頓一下，桑也微微低下的額頭都能撞到邱佐的肩膀。肩膀傳來的灼熱體溫讓桑也心跳加速，血液都往頭頂衝。
太不正常了。桑也心裡思索，爲什麼邱佐能讓他反應這麼大？
邱佐的肩膀時不時能感受到桑也額頭的觸碰，原本冰涼的額頭越來越熱，已經到了滾燙的地步。邱佐伸出空出的手，撩開他的劉海，在他額頭撫摸一下。沒有發燒。
桑也被他的動作驚到，擡眼看他。溼漉漉的眼神除了惶惑還有一絲緊張。
邱佐一瞬間有些窒息。
周圍擁擠的人羣似乎都成了可有可無的背景牆，他的世界裡只剩下眼前的人。
剛準備垂下的手毫無預兆地再次擡起來，觸碰到桑也的後脖頸。
車內人潮擁擠，邱佐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撫摸他後腦柔軟的髮梢，注視着他纖長又密集的睫毛，想嘗試着將臉探下去。
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後，桑也的瞳孔驟然縮緊，但是，他沒有躲，他將眼神移開了，只留給對方微微發紅的臉頰和一覽無遺的鎖骨。
小學委不躲嗎？邱佐喉結滾動，眼眸又深邃了幾分。他知道自己想低頭吻他嗎？如果知道還不躲的話，是不是意味着……
邱佐的眼神移到桑也薄薄的脣瓣上，脣瓣是淡粉色，此刻微微抿着，乖巧得如同它的主人。
邱佐慢慢地，低下頭，與小學委的呼吸相碰。
眼見着就要與他遐想已久的嘴脣接觸，驀然一個急剎車，背後的人壓上來，邱佐被撞得和桑也錯開，猝不及防頭碰到桑也身後倚着的鐵欄杆上。
邱佐：“……”
此刻公交車傳來親切的聲音：“A市公交幼兒園到了，請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