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邱佐從來沒有聽桑也這麼喊過他, 既覺得驚奇又覺得好笑。他沒什麼好教桑也的，但他想佔桑也的便宜，他說：“你再喊一聲哥, 我就教你。”
桑也是因爲經常聽別人喊他邱哥, 所以沒想多, 脫口而出也跟着喊了。現在回過頭來琢磨, 總覺得哪裡不對。怎麼別人喊“邱哥”和他喊“邱哥”不是一個味兒呢？
他不想再喊了。反正邱佐不會不教他的。
果然邱佐看他臉紅紅的, 眼睛裡流露出一股抗拒的神色，只好勉爲其難地說：“行吧。你不喊就算了，我又不會逼你。”
說罷他還故意湊近了桑也, 在他耳朵邊上輕輕吐氣：“誰叫我喜歡你呢？你跟我老婆長得好像啊！”
桑也的耳朵瞬間跟着火一樣通紅，一直延伸到脖子都紅了。
他擡腿, 一點都不客氣地把邱佐坐着的椅子給踹出去半米遠。
隔壁桌的哥們兒一轉眼, 發現邱佐成他同桌了。
他搞不懂了, 這邱哥，好端端坐着還帶閃現啊？
小學委絕逼害羞了, 邱佐把椅子搬回去的時候想。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坐回去的時候邱佐認真打量桑也，發現桑也沒有看他，而是十分克制地說了一句：“不要亂說話了。”
我沒亂說啊。邱佐都不知道說什麼好，老子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他摸了摸小學委按在試卷上的手，在他小拇指上捏了捏, 軟軟的, 很好捏。
桑也把小拇指收回去, 轉眼瞪他一下。
邱佐伸出指頭, 往桑也握緊的手指縫隙裡伸, 伸得毅然決然，桑也實在受不了他, 只能收力將手微微鬆開，還沒完全鬆掉，邱佐的食指就朝裡一勾，拴住桑也所有的手指。
兩個人在人來人往的課間，牽手了。
桑也想把手收回來，收了半天沒收成功，邱佐的力氣太大，一直拽着掌心都快冒汗了。更可氣的是，當事人好整以暇地趴在書桌上，只露一雙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輕輕鬆鬆地一點都不吃力。就差裝一條狗尾巴晃了。
這麼一想，邱佐變狗的時候的確朝他晃過尾巴。
課間人流量大，時不時會有人經過他們桌，稍有不慎就能被看到他這副德行，桑也只能勉強維持表面的平靜。
然後後背被人拍了拍，桑也回頭，對上老凸的眼睛。
邱佐的反應比他快多了。他突然坐直身體，手一個反轉，從上面摁住桑也的手，帶着它往卷子上劃，還一副語重心長、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好好看看作文標題，它想表達的中心主旨跟你剛纔講的是一回事兒嗎？我讓你看這兒！你看哪兒去了？”
演得跟真的一樣。桑也心想，也太賊了。
老凸看見了，不過壓根沒有多想。他驚訝於邱佐不僅沒有翹課，連課間都用來跟學委討論題目。
到底是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促成他這種靈魂蛻變？
老凸不由地把目光放在桑也身上。和善的表情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了。
有學委做同桌，邱佐這個回回吊車尾的刺頭竟然能拿個語文第一，這進步得太明顯，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所以作爲班主任，他不僅要表揚邱佐，更要表揚學委。畢竟每一個重新做人的刺頭背後，都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學霸。
他覺得邱佐的第一里，一半都是桑也的功勞。
“邱佐你帶得好！”老凸當着邱佐的面給桑也豎大拇指。
邱佐也給桑也豎大拇指。
桑也無功受祿，很不好意思，只能說：“是他自己努力。”
“我瞭解他。”老凸拍了拍邱佐的腦袋，“沒人在前面給他做榜樣，他沒有動力學。我現在看出來了，桑也，你就是邱佐的榜樣，是他的標杆。以後你就把他當成你的徒弟，多帶帶他，也許帶着帶着你也會有進步。畢竟教學相長嘛！”
老凸話還沒落，邱佐已經兀自喊起來了：“小師父！”
“得瑟。”老凸說。
老凸走後，桑也輕輕踹了一下邱佐的椅子，說：“怎麼班主任講什麼話你都應啊？”
“那不然呢？”邱佐挑挑眉，將手裡的鉛筆豎在桌子上，不讓它倒“連老凸都看出來我有多喜歡你了。他還讓我們教學相長。”
桑也納悶：“他什麼時候看出來你喜歡我了？”
“反正就是看出來了。”邱佐厚着臉皮自由發揮，“從今往後咱倆就是小師父和大徒弟的關係。我得天天跟着你孝敬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桑也：“……”
桑也沒好氣地說：“把你的試卷給我。”
邱佐給他遞過去。桑也氣勢洶洶地學習邱佐的作文。邱佐真怕天太熱，他頭頂會冒煙。
第二節課很快就打上課鈴了。
英語老師捧着試卷過來，人還沒踏進教室就喊：“學委！快過來幫我髮捲子！”
桑也聞聲離開座位，一轉眼，邱佐也跟在他後面。
桑也：“？”
“我幫幫你。”邱佐說。說完直接把老師手裡的卷子全部捧走了，桑也一張也沒落着。
英語老師覺得好笑，問邱佐：“怎麼今天是你來發卷子啊？”
“以後天天是我。開不開心啊老師？”邱佐微笑。笑得特別燦爛。
“你要是分數能考高一點我就開心了。”老師說，“最後一個英語作文你怎麼不寫？”
“我想寫來着。寫着寫着睡着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卷子已經被考官收走了。”邱佐特別老實地回答。
“一模，我們班英語均分121，年級排名第三名，”英語老師宣佈，說完她轉而看向桑也，眼中帶着笑意，“其中我們的學委，149分，年級第一。”
她這話一放出來，全班都炸鍋了。
英語滿分才150，抄也不一定能抄出149分這種逆天的分數啊！學委是怎麼做到的？更何況這可是難度爆表的一模！都知道桑也英語好，可是能好成這樣，也太強了。
回到座位上，邱佐揪着自己79分的試卷，託下巴裝作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看桑也。
桑也只好說：“把你的試卷給我。”
桑也認真地幫他分析。英語試卷聽力佔30分，邱佐扣12分，將近一小半。後面作文一個字沒動，35分全扣。剩下24分扣在別的題型上了。桑也擡眼說：“你的聽力扣分有點多。平時練少了。閱讀和運用部分還可以。作文要寫。”
桑也說話的時候，邱佐一直點頭表示贊同。
桑也無奈：“看我幹什麼？你看試卷。”
邱佐勾了勾嘴角，說：“你把卷子舉起來唄？我剛纔把脖子扭到了，頭低不下來。”
什麼時候扭到脖子了？桑也懷疑。不過他沒多說什麼，真就把試卷舉起來給他看。
舉起來的一剎那，邱佐的笑意更深了，他出其不意地湊近桑也，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隨他動作帶來的風，將試卷吹到地上，無聲無響。
兩人又回到各自的位置，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前面的英語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課，所有人都在認真聽講，可是桑也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什麼都聽不見，心跳一聲比一聲急促，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完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一個正常的人爲什麼心會跳這麼快啊？！
他舉手：“老師。我有些不舒服，想去一趟醫務室。”
“好，你去吧。”英語老師說。
從教室裡出來，桑也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走廊上背陰，有風，很涼快。下了樓梯，桑也一時不知道要去哪兒。放慢腳步走了一陣，爲了不被教導主任抓到，他選擇去醫務室。
醫務室大多數時候都沒有人在，他去躺一躺也是好的。
不湊巧，進了醫務室，穿白大褂的校醫坐在辦公桌前抄病例，擡眼問他哪兒不舒服。
桑也只好硬着頭皮坐下來，說：“我好像心臟有問題……”
要是擱以前，他絕對不會說這種無根無據的話，但是現在他沒辦法了。
“有沒有相關的家族遺傳史？”校醫問。
“沒有。”
“躺着，測個心率。”醫生蓋上筆帽，拉開身後藍色的簾子，示意桑也躺到後方的病牀上。
桑也照做。
聽診器在他胸前按了又按，桑也眼神閃爍，不自覺地把頭偏過去。
醫生放下聽診器，在病例上刷刷寫字：“已經幫你排除心臟病的可能了，放心吧。你這是短時間的大腦缺氧導致的心率過快，不是什麼大病。平時儘量放鬆心情，多做做深呼吸。此外，天氣變熱了，你這情況很容易中暑，所以建議你先在這裡躺一會，等恢復正常了再回教室上課。”
桑也只得繼續躺着。
簾子拉上，周圍陷入安靜，桑也迷迷糊糊就睡了。
他睡得不□□穩，隱約能感覺到簾子外面有人影在晃動。
他感覺是校醫，又不太對勁。
直到那個身影拉開簾子，俯下身來，嘴脣覆上桑也的，一股冰涼的感覺瞬間流淌進桑也的脣縫。